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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前去請老師的李四賢仍然不見回來。</p>
朱平槿心里暗罵，自己收拾了桌子，準備出去叫老婆吃飯。可他剛走到門口，卻被老婆一頭闖進來。</p>
“這是什么？”老婆揮舞著手里的一疊紙條，氣勢洶洶地質問。</p>
D內的矛盾D內解決，思想斗爭、組織措施都可以上，但是不能擴散到D外，否則會影響D在人民群眾中的威信的。喪失了威信，那以后我們如何來領導人民？所以朱平槿連忙把大門合上，這才回答道：“我咋知道你手里捏的是什么？事情沒說清楚，就風風火火大呼大叫的，有沒有一點領導的風范？”</p>
“全是要錢！”老婆將紙條摔在辦公桌上，“你既然賣萌裝傻，那好，我來說！五月某日，鄭安民和王昆山來提了五千兩銀子，理由是造機器，啥機器要五千兩？你知不知道五千兩銀子有多大一堆？五月某日，李四賢來提了一千兩，理由是煉丹。煉丹，騙鬼！今天上午賀有義又來提了五千兩，理由是在哪個鬼地方買房子買地。我來問你，短短幾天，你就提了一萬多兩銀子，你想干什么？”</p>
原來是為錢的事情。朱平槿笑了，男人掙錢，老婆管錢，這是許多四川家庭的規矩。男人省了事情，落得逍遙自在，只是在外人看來，不夠威風而已。</p>
“老婆大人請坐，坐好了我給你解釋。”朱平槿指著辦公桌前的凳子，大獻殷勤。</p>
老婆鄙夷地瞧了朱平槿一眼，“你騙別人去吧，我才不上當呢！你弄了兩根又小又矮的小板凳放在這兒，你自己的椅子又高又大。別人一坐上去，立馬矮你半頭。還美其名曰，建立心理優勢，爭取談判強勢。呸！我看你是流氓作風！”</p>
“有事說事，無事走人，不許人身攻擊。”朱平槿有些惱羞成怒。</p>
“那好，你把這些事情都說清楚！”羅雨虹作風刁蠻，但還不是無理鬧三分的潑婦。</p>
朱平槿難得強硬一回，現在心里還后怕。見到老婆沒有擴大事態的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氣，看來今天不會吵起來。我不就是出于人類本能，多看了小女娃子幾眼么，手指頭都沒有碰一下，何至于耿耿于懷至此？</p>
“那你來坐椅子，我來坐小板凳可好？要不然我們都站著說話。”朱平槿讓出了椅子，閃到一旁。</p>
“這是你自己讓的，我可沒逼你喔！”羅雨虹邊說邊行動，屁股已經沾上了椅子邊，一股香風把朱平槿掃到了對面。</p>
還未履行法定結婚儀式，就想篡權奪位，看我將來怎么收拾你！朱平槿咬著牙，含著笑，坐在小板凳上道：“先說這頭一筆五千兩。這是煉鋼、機械、軍工三個工業項目的啟動資金。我組織了一個產學研三結合的攻關團隊，按照舉國體制模式，搞大攻關大會戰！本世子主管、鄭安民牽頭、王昆山主抓，工正所、左護衛、王店各單位聯合協作，木匠、鐵匠、首飾匠、泥瓦匠各專業一起上，力爭兩月內搞出車床，半年內造出火槍！并以此為臺階，大幅推進四川工業裝備水平的提高……”</p>
“行了，說下一項煉丹的事！”羅雨虹知道，只要說到打仗保命，天大的事情都得讓路，再讓朱平槿胡侃下去，弄不好還會被他尋機教訓一通。</p>
“煉丹嘛，那是我騙李四賢的借口。因為這是高度絕密的項目，我擔心他嘴上辦事不牢。這個項目的真正目的，是制造硫酸、硝酸！你知道，有了兩酸，就有了雷 汞、雷銀，興許以后還能造出硝銨、硝化 甘油、甚至T NT。火槍項目參與的單位和人員太多，技術可能泄密擴散。但如果他們沒有起 爆藥，拿著火槍也只有干瞪眼，所以我要分開制造。控制了關鍵的核心技術，就控制了整個武器產業鏈。這件事情，還是由本世子主管、侯棟牽頭承辦，侯棟就是那個道士。項目代號：煉丹。具體的工作目標是……”</p>
“行了，下一項！”羅雨虹知道自己又輸了，也許自己操之過急，沒有抓住朱平槿真正的痛腳？</p>
“好，給老婆匯報最后一筆支出。那是剛才參謀部開會才決定的，要派兵出征。”朱平槿自信滿滿道。</p>
“你又要出門打仗？出什么大事情了？難道……”</p>
“老婆大人請放心，天還沒塌下來。再說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這些男人頂著，你們女人……”</p>
“開會不是開火車，說正事！”</p>
“不是張獻忠、李自成，是川東北的土暴子。”朱平槿耐心解釋，“這個月七號，土暴子打下了巴州。巴州就是巴中市，你知道吧？通、南、巴三角地區是著名的革命老區，走出了一個紅四方面軍。現在那里還是革命老區，只不過那里的革命者要革我們的命。”</p>
“什么狗屁革命者？就是一群土匪流氓地痞惡棍街娃扎皮強盜殺人犯暴恐分子！”羅雨虹突然暴起，用她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了一遍，想起牛角寨的篝火廣場舞，她恨不得捅那些人幾刀。突然，她又想起一件曾讓她開心很久的事：“你們SEN委原來不是派下去一個扶貧工作組嗎？我記得你也參加了，回來還跪了搓衣板。”</p>
“鄙人時任巴中市某某縣某某鄉某某村某某組扶貧幫困工作組辦公室副主任……的聯絡員。那個村四面環山，要出村只有一條路，要轉九九八十一個彎，要翻九九八十一座山。”</p>
“你一去失蹤三個月，電話都沒給我打過！”</p>
“我冤枉啊，老婆！那地方山高谷深，連手機信號都沒有，還打個屁的電話啊！你以為我的磚頭諾基亞可以聯絡衛星？”</p>
“好了，陳年舊事就不追究了。說眼前的。”羅雨虹大度地一揮手，立即革舊迎新。</p>
“賀有義推薦了一個地方，在南部縣新政壩。我準備派出一員大將，到那里去建立一個軍事基地。囤積糧草彈藥、修筑工事，為明年大打做準備。要是遇到土暴子出來搶劫，我們就爭取殲敵一部，震懾敵膽。并且通過軍事行動，塑立我軍愛人民愛大明威武之師文明之師的正面形象。”</p>
“聽陳有福說，那些土暴子可比雅安的亂民厲害，有些還是你們大明朝的正規軍出身。你不會親自上陣吧？”</p>
還是擔心成寡婦，朱平槿心里甜蜜蜜的。可他嘴里出去的卻是嚴厲批評：</p>
“你看看，什么你們大明朝，我們大明朝的。大明朝就是大明朝，那是我們共同的大明朝。大明朝就是我們的祖國，大明朝就是我們的家，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思想上沒有主動靠攏的意識，行動上與組織格格不入，這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在大明朝穿幫的主要原因！”</p>
“你唱得真好聽，真的，比說的好聽。”老婆嬉皮笑臉道。</p>
“建基地屯糧草不要錢嗎？我還要造條戰船，實驗性質的。奧運會雙人劃槳你看過嗎？不對，那是一前一后。賽龍舟你看過嗎？也不對，那耍的是短槳。總之，就是船兩邊一邊五人，敲鑼打鼓，一齊劃槳，一人撐篙，一人掌舵，還有四個人專門操炮。”</p>
朱平槿東一句西一句，羅雨虹聽得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說啥？”</p>
“我不僅要建立一只強大的陸軍，還要建立一只強大的海軍！”</p>
“還空軍呢！”老婆撇嘴冷笑，“打仗花錢我沒意見，但是要造槍造炮造船你就只管造槍炮船，不要把攤子鋪得太大。你看，三個項目的啟動資金，就花了一萬多兩。若是正式立項，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我們就那點銀子，到處都要花錢，再說銀行就要開張了。你別想動我那點準備金。”</p>
“你的話說明，你對工業發展普遍規律的認識有偏差。我現在搞的是基礎研究，做的是技術儲備。基礎研究出了成果，可以極大地促進工業發展，這是事半功倍的途徑。比如，你的金鈔銀鈔印好了？”</p>
“還沒呢，正在制版，油墨我也在配。不是你媽說先印銀鈔嗎？”</p>
“我知道，你說的制版就是拿刀在銅板上刻。”</p>
“印錢當然要用銅板，木板收縮了怎么辦？木板泡漲了怎么辦？印出來的鈔票忽大忽小？”</p>
“我說的不是銅板木板，我說的是你在用刀子刻！你當年大學怎么畢業的？”</p>
“有事說事，無事走人，不許人身攻擊！”</p>
“夫人呀，銅板可以用硫酸腐蝕！先在銅板上鍍蠟、鍍鉛或者鍍鋅，然后用刀輕輕劃開鍍層，丟到酸菜壇子里泡幾天就行了。”</p>
“蠟可能不行吧，蠟冷了就變脆了，一戳掉一塊。”</p>
“我說的僅僅只是思路，具體怎么做，當然要你充分調動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懂了吧？這就是基礎研究的價值所在！現在投入一些研發的經費，看似花了冤枉錢，好像打了水漂，但是一旦成功了，就能帶動一大片的產業發展。這叫什么？這就叫科學發展觀！好了，還有事沒事，沒事乖乖地陪我吃飯。”朱平槿站了起來。</p>
羅雨虹喔了一聲，也跟著站了起來。這時她才想起來，不對啊，我的正事還沒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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