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朱平槿把老婆支出去，自己樂得躲清閑。</p>
“報世子，奴婢看到羅姑娘用笤帚把那些小子打的滿屋亂竄。李公公已經(jīng)救出來了，正在回來的路上。”一個中年太監(jiān)低著頭拘著身子稟報，可是臉上分明隱藏著笑容。</p>
“喔，好，羅姑娘不會有危險吧？那些小混蛋沒人敢對羅姑娘下手？”朱平槿問。這個太監(jiān)人機靈，會騎馬，朱平槿特意派他去監(jiān)視情況發(fā)展。</p>
“不會！羅姑娘可威風(fēng)呢！一把笤帚也能橫掃千軍、大戰(zhàn)八方。那群混小子被打得是落荒而逃，滿地找牙！再說了，還有小紅姑娘助戰(zhàn)，還有李將軍壓住陣角，他們哪敢還手？”</p>
“嘿嘿”，朱平槿快活地笑起來，可以想象那場面會有多么精彩。突然他想到了他派李四賢出去的真正目的，連忙追問道：“小鬼打完了，大BOSS還沒出場？”</p>
“大博士？”太監(jiān)沒摸著頭腦。</p>
“就是那群混賬小子的老師！”</p>
“奴婢始終沒見著，好像有個小子喊著出去叫救兵，奴婢猜那一定是去叫先生了。”</p>
“你猜？誰叫你猜的？”朱平槿罵道：“還在這里說廢話，還不趕快回去給本世子仔細盯著！”</p>
“是、是！奴婢馬上回去！”那太監(jiān)飛快逃了出去。</p>
鬧一鬧是好事，鬧一鬧就能看出人性的方方面面。朱平槿一邊想，一邊走回辦公桌，重新開始處理文件。</p>
</p>
教室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書籍七倒八歪到處都是。羅雨虹香汗淋漓，杵著笤帚，叉腰怒目，宛如一座金剛。一群小子已經(jīng)被她掃進了教室角落，正在苦苦求饒。</p>
“虹姐姐，饒命啊，我們下次不敢了。”</p>
“再敢，打斷你們的腿！”羅雨虹尤不解氣。</p>
“誰有那么大膽，動輒要打斷我學(xué)生的腿啊？”一陣聲音從羅雨虹身后傳來。不久，一把鵝毛扇子推開李明史等人，慢慢搖了進來。</p>
“先生，救命！”，</p>
“先生，我們被欺負(fù)了！”，</p>
“先生，這個瘋女人打我們！”混賬小子們好像見到了救星，眼睛也亮了，嘴殼也硬了，猥瑣的心也開始蠢蠢欲動了。</p>
砰！羅雨虹的笤帚頭在地上重重一頓，把墻角的小子們又震了回去。</p>
哎呀！鵝毛扇子一動，露出半張年輕的臉。這張臉看見幾個學(xué)生鼻青臉腫，立即晴轉(zhuǎn)多云，陰沉了下來：</p>
“天地君親師，敢問姑娘是哪一位？”</p>
羅雨虹轉(zhuǎn)頭打望一眼，此人身材頗高，年約三十，一張俊俏的白臉，原來這位就是朱平槿寄予厚望的先生。羅雨虹想起自己的使命，不好無禮，只好客氣答道：“先生好。本姑娘只是一位學(xué)生家長。”</p>
“家長？哪位學(xué)生的家長？”</p>
“羅景云。我是他的姐姐。”</p>
“喔！原來是景云的姐姐！難怪你刀槍劍戟樣樣精通，還有五虎上將屏護左右。只是景云同學(xué)已經(jīng)離校，姑娘這學(xué)生家長也就做不成了，所以姑娘下次來，還望勿以家長自稱。”</p>
“本姑娘這次來，是代表蜀世子……”</p>
“日下無雙、代表青云之業(yè)（注一）。”那鵝毛扇子搖了搖，在“代表”兩字上加重了語氣，“一國之封君，下天子一等，‘代表’二字當(dāng)?shù)闷稹Ｖ皇俏业炔蓊^百姓，草廬之學(xué)，又何須代表之人親往矣！”</p>
先生搖著扇子說文言，羅雨虹一句話都沒聽懂。只是憑女人直覺，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話。就此認(rèn)輸，不是她的性格。</p>
“本姑娘受蜀世子委托，專程來請先生過王府一敘。”招攬之意溢于言表。</p>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注二）？世子美意，學(xué)生愧領(lǐng)了。然觀姑娘之所為，王府之家風(fēng)，可見一斑。世子詔對，學(xué)生只好敬謝不敏，還望姑娘轉(zhuǎn)報世子。”先生這句話的意思，連小紅都聽出來了，意思就是羅雨虹的所作所為，嚴(yán)重敗壞了王府的聲譽，讓他這個正人君子羞與為伍。</p>
太傷人了，孰可忍孰不可忍！小紅作為羅雨虹的貼身丫鬟，當(dāng)然要維護主子的臉面。她迅速叉著腰跳了出來叫道：“嗨！你這位先生，你怎么說話的？你是說我們王府配不上你是不是？你是說我們羅姑娘丟了人是不是？”</p>
那先生早看出小紅的身份。那支鵝毛扇子一搖，露出一雙鄙夷的眼神。這眼神從下到上把小紅身上的斑斑污物打量一番，沒有任何語言，已經(jīng)把小紅羞愧得面紅耳赤，悄悄躲回了小姐身后。</p>
“羅姑娘慢走！學(xué)生恕不遠送！”先生一拱扇子，撇下羅雨虹一幫人，讓開了大門，也把自己的冷肩膀留給了她。</p>
“我們走吧。先生后會有期！”羅雨虹扔下笤帚，頭也不回走了出去。小紅鼓鼓嘴，與李明史對視一眼，一甩肩膀，叮叮咚咚跟著出去了。</p>
</p>
虹姐就這樣被先生轟走了？我們參軍的要求還沒來得及提呢！混小子們面面相覷，都傻眼了。鬧了半天，結(jié)果一無所獲！一群孩子有了心思，難免唧唧咕咕，互相埋怨。</p>
“都滾過來！”先生鵝毛扇子一扔，露出了本來面目。他不可思議地從懷里扯出了一把長長的戒尺，然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啪！</p>
“今日為師難得出門會友一次，你們就翻了天！說，到底怎么回事？”</p>
幾個娃娃正待開口，那先生已經(jīng)叉開手指，兩個指尖同時指著兩個面目青腫的家伙，一個身材瘦小，一個露著虎牙，</p>
“鳳起、允孝，你倆素來不睦。你們來講，為師倒可以聽到幾句真話。你倆滾過來，其他的先滾出去！”</p>
</p>
羅雨虹帶著小紅回到世子府時，朱平槿已經(jīng)到王妃處請安去了。羅雨虹怕朱平槿回來嘲笑，決定暫時不見他。她吩咐宮女，自己出汗了要洗澡。浴室就在東閣朱平槿寢室的旁邊，房里有一個紅漆大木桶，用幾道銅箍扎緊。浴室一墻之隔有間小屋，小屋門正對著后罩房的廚房。這小屋里沒有別的，就只有一個架高了的小水池，小水池與澡桶下面有銅管連通。后罩房的廚房燒了熱水，太監(jiān)們用扁擔(dān)挑過來，倒進這個小水池，因為連通器的原理，水池里的水立即通過銅管流到隔壁的大木桶里。這樣，既不打攪洗澡者，也可不間斷向浴桶里添加熱水。羅雨融第一次在這里洗澡時還是冬天。她見到熱水不停從桶底涌出，大感新奇，出來后非要李四賢給她重新表演一番。直見到太監(jiān)們汗流浹背挑著一個便有幾十斤重的兩個熱水捅，從廚房到小屋來回穿梭奔跑，她才一臉慚愧地叫了停。</p>
王妃長春宮外寬闊的平臺上，朱平槿正和那個負(fù)責(zé)跟蹤監(jiān)視的中年太監(jiān)說話，其他的人都站得遠遠的。</p>
“你是說，那先生用言語將羅姑娘折辱一番，然后就把她打發(fā)回來了？”</p>
“那先生之乎者也說了一通，奴婢也聽得不大明白，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負(fù)責(zé)打探消息的太監(jiān)回稟道。</p>
“羅姑娘可曾發(fā)怒？”</p>
“沒有。只是說了一句后會有期，然后奴婢就見到羅姑娘出來了。”</p>
“你躲起來沒有？沒讓她看見？”</p>
“沒有。世子您吩咐過，奴婢小心著呢。奴婢躲在大叢竹子后面，羅姑娘絕對看不見。等羅姑娘走了以后，那先生將大群學(xué)生趕到了院子，只留了兩個在里面問話，然后就是打手板，打的啪啪啪的，其他學(xué)生就趴在門窗上看。后來那先生又把其他學(xué)生都叫進去了，又問話，又打手板，還是啪啪啪的。奴婢小心貼近院門聽了一會兒。聽到那先生說，明日要到王府來謝罪。”</p>
“他當(dāng)真要到王府謝罪？”</p>
“奴婢聽清了。那先生對學(xué)生道，既然他們有錯在先，就應(yīng)該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他作為學(xué)生的老師，應(yīng)該接受處罰的是他。”</p>
“嗯，斗爭有理有利有節(jié)，行為處事是非分明，是個好老師，是個好榜樣！這先生的情況你還知道多少？”</p>
“奴婢只知道這先生姓田，好像叫田騫，字什么不知道，自號漢臺先生。”</p>
“漢中府人？”朱平槿知道漢中府有個古漢臺，他以前自駕游時去過。</p>
“世子博學(xué)睿智，所料分毫不差。”</p>
“他家里還有什么人？”</p>
“一個老娘一個媳婦，房子就租在廣豐倉（注三）東北面，距離私塾不太遠。房子只有兩間，有些破舊。他老娘好像下不了床，奴婢從來沒見過她出門。”</p>
“你叫什么名字？”朱平槿突然問那太監(jiān)。那太監(jiān)心里一陣波瀾，大領(lǐng)導(dǎo)不會平白問自己名字。</p>
“奴婢秦裔，從小跟著老曹公公。”</p>
“長春宮出來的？王四忠那所房子是你查出來的？”</p>
“是。奴婢按老曹公公吩咐，跟蹤了反賊陳恩的侄兒陳濟，發(fā)現(xiàn)他去過那宅子，然后順著藤蔓一牽，王四忠就敗露了。”</p>
“本世子決定成立一個消息組，你在王府里推薦幾個人報來。你來當(dāng)這個組長，他們給你當(dāng)幫手。”</p>
“世子要讓奴婢做什么？”</p>
“你的老本行，到處打聽消息。”</p>
“世子要成立東廠？”</p>
“你錯了！消息組不是東廠！”朱平槿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嚴(yán)厲，“你只管打聽消息，報于本世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明白嗎？你的消息組對外保密，人員不得泄露身份，經(jīng)費單列。所有得到的消息，都只向本世子一人稟報。泄露消息，家法從事！”</p>
世子的聲音嚇得秦裔直哆嗦。他以前跟著曹義誠，知道王妃的厲害，那是一個殺伐決斷的性子。沒想到有種體種，無種不生，世子與王妃一樣的兇狠殘暴！</p>
“奴婢遵旨！”秦裔跪下來以頭觸地。</p>
“另外，如非本世子親自下旨，任何人不得擅自打聽羅姑娘，包括你！有違令者斬。你們都要特別注意！”</p>
“世子玉音，奴婢字字牢記！”秦裔再叩回答。</p>
“好了，你現(xiàn)在回世子府，繼續(xù)扮演傳旨太監(jiān)：李四賢辦事不利，令王府受辱，本應(yīng)重罰，但念其不虧大節(jié)，罰其灑掃謹(jǐn)?shù)碌钗迦铡Ｎ迦蘸笕曰乇臼雷由磉叜?dāng)差。”</p>
“奴婢這便去！”秦裔躬身倒退著，退了下去。</p>
</p>
注一：出自吳承恩《壽蘇山陳公障詞》。代表，是謂顯耀于一代。</p>
注二：出自陳子昂詩《感遇》。</p>
注三：廣豐倉、廣寧倉，在成都府西南，合稱豐寧倉，是成都府內(nèi)兩座重要的糧食儲備倉庫，蜀王府的祿米也從豐寧倉中撥給。</p>
</p>
</p>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