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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的營銷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p>
眼見大家被勾起了好奇心，朱平槿及時站起身來，熱情招呼親戚和官員們近處觀看。早已按耐不住的親戚們和官員們壓抑住興奮，彬彬有禮走過來。羅雨虹親熱地站到朱平槿身邊，不失時機向大家展示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p>
她首先帶上一雙厚厚的棉布手套，掀開籮筐上的布。</p>
一籮筐白色的粉末，還有些刺鼻的味道。石灰，許多官員已經猜到了。</p>
“這是生石灰！”羅雨虹仿佛在進行產品推介，大方地抓起一把石灰，又緩緩將它們撒回籮筐，讓郡王官員們看個清楚。</p>
“生石灰有很強的堿性，會損傷皮膚，所以不能用手直接抓拿，更不能迷了眼睛。生石灰拿來做什么？對，這位大人猜得很對，就是拿來防止鼠害。把石灰灑在房前屋后糧倉水源周圍，只要老鼠爬過，這石灰便會粘在它們身上，將它們灼傷甚至燒死。除了老鼠，石灰還可以防蟲，可謂一舉兩得！”</p>
“羅姑娘說得有理！”廖大亨使勁點頭，率先表態。他一表態，下面便響起一片附和之聲：</p>
左布政使張大人直起了咳彎的腰桿：“不愧是神醫之女！”</p>
按察使尹大人杵著拐杖意氣風發：“灑在陰溝臭水蕩邊，看耗子怎么亂爬！”</p>
“若要全城都撒，那得多少石灰？城里有那么多嗎？官府能拿出多少銀子？”華陽縣沉大人向同僚表示擔憂。</p>
“石灰不貴，我們都用得起！人命關天的事情，事急從權，出什么銀子，全部征用！若是不夠，我們就在城外搭幾個石灰窯現燒！”成都縣吳大人大大咧咧，毫不擔憂。</p>
郡王們沒有參與官員們的嘰嘰喳喳。他們看到石灰，立即聚在一起嘀咕。很快，內江王悄悄向平臺下一個隨侍宦官招招手。那宦官上來面承機宜，又飛快跑下平臺，與周圍宦官說了幾句，然后便有十幾人跑出王府去了。</p>
準備囤貨炒消息了！朱平槿暗暗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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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雨虹很忙，她被宗親官員們圍著，剛把石灰的事情解釋完，現在急于推出新品：</p>
“下面為大家介紹的抗瘟產品是……”老婆的手指對木箱輕柔一點。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太監緩緩揭開了蓋子。</p>
“口罩！”三盞宮燈映襯下，一個白色的口罩在老婆的俏手中冉冉升起。</p>
“這種口罩以薄紗折疊縫制，輕薄透氣，可以有效過濾有毒的病菌，同時還不影響呼吸。諸位王爺、諸位大人，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了，這鼠疫是可以通過口水飛沫傳染的。為了自己說話時口水不濺出來，更為了不吸入別人說話時濺出的口水，請大家都戴上口罩！”</p>
說完，老婆幾根玉指一饒，兩根細繩已經纏上了耳朵。一個方塊白布罩上了臉，只露出一雙大眼睛。</p>
“戴好了便是這樣！”聲音有點發嗡。她半轉一圈，展示給大家看，“說話做事走路坐轎都不會影響，戴得很穩，絕不會掉下來！”</p>
“好倒是好。”廖大亨有點疑惑，“就是我等戴著口罩升堂，會不會有點那個……”</p>
“像蒙面大盜！”不知哪個冒失鬼沖出一句，引起哄堂大笑。</p>
“什么蒙面大盜！”廖大亨怒了，官員們連忙噤聲，“我等寒窗十年、為官一方，最講究的便是行事正大光明、說話坦坦蕩蕩！那些偷雞摸狗的茍且之事，我等豈能沾邊！”</p>
廖大亨及時鎮壓了下屬的不良思想苗頭，這才轉身對朱平槿道：“王妃和羅姑娘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是好的。下官的意思，是我等為官者，最要講究儀態官威……若是百姓看見……會不會那個……？”</p>
老婆就在身旁，朱平槿連忙幫腔道：“剛才吳大人講的好，事急從權！如今瘟疫蔓延，帶了口罩，便可減少人與人之間的傳染。少了傳染，便可救回多少性命？減輕疫情，這可是關乎社稷的大事！‘上有所好，下必趨焉’，官員帶了頭，做了榜樣，百姓們自然效仿。若能少死一個百姓，若能讓大明江山永固，本世子甘愿天天戴著口罩！”</p>
廖大亨不愿戴著那難看的口罩，并不是他不知道口罩可以減輕疫情，而是作為四川巡撫，沒人敢對著他噴口水。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命令所有人在十步之外對他說話。不過朱平槿的話，無疑給了廖大亨以很大的政治壓力。“上有所好，下必趨焉”，是講老百姓都跟著官員們學。若是學好了，那自然是官員的成績；若是學壞了，那這個開壞頭的官員……朱平槿相信，廖大亨作為在政治上絕頂聰明的一個人，一定會支持自己的。</p>
廖大亨勉強點頭：“那下官只好……”</p>
“稟報世子，下官愿來帶頭！”一個官員突然打斷了廖大亨。</p>
誰這么大膽，敢于當眾給巡撫大人難堪？</p>
大家定睛一看，原來是巡按劉大人。</p>
劉之勃站出來對朱平槿拱手，慷慨道：“世子說得好，上有所好，下必趨焉！陛下降詔罪己曰：張官設吏，原為治國安民（注一）！我等官員，就是陛下治國安民之馬前一卒。如果一個小小口罩，都不愿為民率先垂范，陛下還要我等官員何用？”</p>
新任巡按大人突然跳出來強硬表態，讓一眾官員意識到，現在的四川已經不是廖大亨的一言堂了。除了巡撫，還有一個地位相當的巡按。這個巡按的態度，同樣會決定他們的仕途。可是他們也不能當著廖大亨討好劉之勃。這種政治上的突然轉向，簡直就是政治自殺，既會讓原來的主子恨死你，也會讓現在的靠山輕視你，更會讓周圍的同僚鄙視你。所以他們明智地選擇了沉默，平臺上的熱鬧氣氛頓時消散無蹤。</p>
好在廖大亨并不愿意在一個口罩上挑起撫按之爭。他對劉之勃擠出一絲笑容，又對朱平槿躬身謝罪道：“倒是本撫猶豫了！世子帶頭，本官和劉大人甘愿附驥！”</p>
廖大亨這個老油條，輕描淡寫之下，不僅化解了自己的尷尬，還把帶頭的責任推給了朱平槿，最后將劉之勃的帶頭之功說成了附驥之功，偏偏劉之勃還不好上前理論！</p>
“自即日起，在城各級官員，每日出門，必須佩戴口罩，直到疫情解除！有不戴者，本官和劉大人都要以不恤民情之罪參他！”廖大亨嚴厲地吩咐下級官員。</p>
官員們回答得參次不齊：“下官遵令！”</p>
現在輪到郡王們開始起哄。</p>
“這東西回家就讓婆娘們趕做！”</p>
“我家那些婆娘，讓她們打雀兒牌可以，讓她們做這口罩……”又是內江王渾厚的男中音。</p>
“那就用你孫子的尿布遮嘴！”石泉國老王朱宣堄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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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樣好東西放在木箱子里。壓軸出場的，必然是真正的殺手锏！</p>
朱平槿悄悄注視著老婆，注視著她的雙眼中射出的光芒。那是銀色的光芒，是銀子獨有的顏色。聽老婆剛才的語氣，分明老媽也參了一股！</p>
蓋子打開，謎底揭曉。</p>
老婆拿起幾塊灰不流丟、黃不拉幾的小磚頭，遞給各位上流人士見識一番。</p>
“這東西還是熱的軟的！”</p>
“滑溜溜、膩糊糊的！”</p>
“有股子堿味！不好聞！”</p>
郡王和官員們爭相發表他們的第一手觀感。</p>
“不好意思，這是王妃娘娘和本姑娘剛剛急著趕制出來的，還沒有來得及徹底冷卻。這東西叫肥皂，是用來洗澡的，相當于胰子和皂角。可它比胰子和皂角有用多了！用它洗澡，既可以除汗除油，清爽身子，更可以防止跳蚤和小蟲叮咬，避免染上瘟疫！”</p>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洗過無數次澡的，胰子、皂角再熟悉不過。只是洗了澡便可以防止瘟疫，這還是第一次聽說。</p>
“喔？這倒是好東西！”眾人哄叫著，紛紛伸出手去，感受那肥皂的神奇觸感。</p>
肥皂在人和人的手中流轉，轉了一圈，又傳回廖大亨手中，等他表態。</p>
廖大亨卻并不急于說話。他把肥皂放在鼻子下認真聞了聞，再次遞給劉之勃，問道：“劉大人，好似這肥皂里添加了些藥物，難道里面有羅神醫避瘟的秘方？”</p>
親人啊！要不是被迫出賣了老丈人，心中還積了些仇怨，朱平槿對這個廖大亨倒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句話，就是蓄意給我送錢啊，難道你也想參一股？</p>
“是有股藥味！”劉之勃實事求是老實承認。</p>
連朱平槿這種中等智商的人都已經反應過來，那在市場經濟中搏殺了十余年的女強人會沒有感覺？羅雨虹敏銳地抓住了機會，但是又不把自己的企圖過于外露，同時還把一些非份的想法扼殺在搖籃里。</p>
“爹爹自然摻了藥，可惜我家醫術傳男不傳女！”</p>
“那這肥皂的價錢……？”內江王從人叢中擠出來，積極探索新的商機。</p>
羅雨虹大方說道：“不貴！一塊大約一斤重，成本只有八錢銀子。今天時間太緊，做出來的只有五十多塊，明天爭取再做一百塊！王妃娘娘讓民女全部帶來，賞給各位王爺和大人們，正好每人一塊！王妃娘娘說，諸位王爺都是王府親戚，諸位大人都是國之干城，那是不能出一點事的！”</p>
“多謝王妃娘娘掛念！”眾人一齊楫手稱謝。</p>
“那城里是否銷售？滿城的百姓，可都是我皇明的赤子啊！”內江王悲天憫人道</p>
“一天一百塊怎夠？那城里的官紳百姓什么時候才能買到？”有幸參會的下級官員開始大聲說話。</p>
“我石泉府里的人，男男女女，上上下下，共有一兩百口。這全府共用一塊肥皂，成何體統？！”石泉老王把他的龍頭拐杖跺得砰砰直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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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崇禎十年閏四月，天下大旱，帝祈雨未果，下詔罪己。</p>
這是崇禎皇帝一生六次罪己詔中的第二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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