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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聲音震松了謹?shù)碌铐斏系耐摺?lt;/p>
“報告！臣左護衛(wèi)千戶宋振宗奉命報道！” </p>
“進來吧！”</p>
一個彪形大漢鏗鏘而入。看來回到成都這段時間，宋振宗有愛情之水澆灌，是吃得好，耍得好，精神舒暢，難怪腰桿粗了一圈，有向劉盡忠劉胖子發(fā)展的趨勢！</p>
朱平槿尚未開口，這廝已經(jīng)說話了。</p>
“咦？鄭大人怎么跪在地上？難道您……”</p>
“鄭大人請起！”朱平槿道，“鄭大人先到偏殿等候，待本世子喚你！”</p>
“臣不走，臣就在這里跪著！”鄭安民也有執(zhí)拗的時候。宋振宗赳赳武夫，如果惱羞成怒會不會威脅到朱平槿的安全？</p>
“那好，還請鄭大人坐著聽。”</p>
朱平槿安排了鄭安民，開始收拾宋振宗：“宋將軍，請站直了！你乃一軍之將！戚少保有言：為將者，當(dāng)事事為士兵楷模！”</p>
“是！”宋振宗收拾了兵痞似的笑容，老老實實立正站直。</p>
“嗯！還曉得自己是個軍人！還有挽救的余地！”</p>
“啥挽救……”</p>
“隊列中擅自說話，軍法該怎樣處罰？”</p>
“俯臥撐三十！”</p>
“那執(zhí)行吧！”</p>
宋振宗瞪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動，卻沒有聲音。見到朱平槿不像是開玩笑，只好趴在地上，頂盔冒甲，吭哧吭哧做起俯臥撐來。這家伙自從有機會穿上盔甲，不拉屎絕不脫下來。朱平槿甚至又一次惡意猜想，這廝以后與小紅成婚，會不會那個也穿著盔甲，可穿了盔甲那個又哪個整呢？</p>
“報告！末將做完了！”宋振宗爬起來，滿腦袋油汗。</p>
“嗯！一身贅肉倒還沒有誤事！”朱平槿陰森森表揚他一句，然后直切主題：“本世子問，你來如實回答。聽明白沒有？”</p>
“聽明白了！如實回答！”</p>
“很好！第一個問題，舒國平是你的搭檔，他此刻在哪里你該知道吧？”</p>
“報告世子，他在為警衛(wèi)排挑選士卒，進行那什么政審。前天他就到松林山去了！”宋振宗看了眼賴著不走的鄭安民，揣度著應(yīng)不應(yīng)該暴露軍事機密，可他想到朱平槿的命令，覺得還是如實回答比較好，“舒先生走時給末將道，他要先到松林山挑選士卒，然后順路到左護衛(wèi)去一趟，去干什么他沒說。”</p>
“嗯，很好！能夠如實回答，還有挽救余地！”</p>
宋振宗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是沒敢說話。</p>
“第二個問題，上次你到左護衛(wèi)招兵，那些士兵為何不肯跟你走？”</p>
“那些丘八……”宋振宗說到左護衛(wèi)就是氣。</p>
“隊列中不準說粗話！否則再做三十個俯臥撐！”</p>
宋振宗雙腳一頓，下巴一昂。</p>
“是！末將奉命到左護衛(wèi)招兵。末將給他們講，只要進了護商隊，三頓飯管飽，打仗之前有肉，每月兩斗米補助，五錢銀子零花買吃食，王府還給他們存五錢銀子養(yǎng)老。可是那些丘……士兵嘲笑俺！”</p>
“嘲笑些啥？”</p>
“嘲笑俺是飯桶！”</p>
“護商隊士兵每人五畝土地的事情你沒說？”</p>
宋振宗瞪著眼睛想了想，這才點頭道：“末將說了！可是他們還是嘲笑俺……嘲笑俺吹牛放屁不交稅！”</p>
嘲笑宋振宗吹牛放屁？奇怪！他們?yōu)槭裁床幌嘈潘握褡冢渴钦咝麄鳑]到位，還是狼來了聽多了，沒人相信？民無信不立，這是一種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作祟。可惜孫洪到嘉定州去了，舒國平又去了松林山，現(xiàn)在也沒人在左護衛(wèi)有足夠的威望。</p>
“世子，宋將軍是秦將出身，并非左護衛(wèi)的世襲子弟，以前在衛(wèi)里官階也不算高，故而威信不著，這怪不得宋將軍。”鄭安民幫宋振宗向朱平槿解釋。</p>
他看到宋振宗一介赳赳武夫，在辦公室里繃著臉老老實實站得筆直，一點沒有外邊的樂呵樣子，不禁對宋振宗產(chǎn)生了一絲同情。一刻鐘之前對世子安全的擔(dān)心，早已經(jīng)拋到了爪哇國。而世子對魯莽軍漢的駕馭能力，更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p>
朱平槿在宋振宗面前走了兩個來回，甩頭問宋振宗：“彭山江口之戰(zhàn)前，我們到古佛寺燒香抽簽，這事你沒忘吧！”</p>
“報告世子，沒忘！”</p>
“劉紅婷當(dāng)時如何為你解的簽？”</p>
“她說老天爺讓俺正大光明，就是做老實人，辦老實事！”</p>
“你還記得很清楚！那本世子再問你一個事，希望你老實回答！”</p>
“是！末將一定老實回答！”</p>
“你們兩兄弟原來都是左護衛(wèi)的軍官，你們兩人是否在衛(wèi)里占有田地？”</p>
“末將兄弟原不是世襲的軍戶，俺們是募集的營兵。打仗有了功勞，這才升了官，入了軍籍。末將以前在秦軍時有十幾畝田，流落蜀地后沒有占田。左護衛(wèi)招兵時，他們也沒說要給田。他們見末將有官身，打過仗，還有兄弟幫襯，就原職錄用，還是一個副千戶。”</p>
“沒有田地，你們吃什么？你的飯量大，喜歡吃肉，還要騎馬置辦盔甲兵器！”</p>
宋振宗對世子缺乏常識的提問有些吃驚，可又不能不如實回答。</p>
“軍餉啊！俺是朝廷命官，從五品武職，有俸祿的！” </p>
朱平槿對宋振宗的回答根本不信。</p>
“你的那點軍餉哪夠？再說軍餉還時常拖欠！”</p>
“所以末將經(jīng)常吃不飽，還不能在手下面前流露出來。為了吃飽飯，末將把祖?zhèn)鞯氖罪椂籍?dāng)了！為了吃飽飯，末將只好跟著世子……自從末將跟著世子，末將便吃飽了！”</p>
“左護衛(wèi)的官兵生活怎樣，他們能吃飽嗎？”</p>
“哪里吃得飽？個個窮得像叫花子！末將告訴他們，只要加入護商隊，立即便能吃飽，可這群丘……就是不信，還取笑俺！活該他們一輩子受窮！”</p>
“這些情況你為什么不報告？”朱平槿聲音再次嚴厲起來，“你已經(jīng)不是一個小軍官了，而是統(tǒng)兵數(shù)千的大將。愛兵如子！這是一個大將的責(zé)任！你難道不知道，你隱瞞了真實情況，會給本世子制定政策做出決策帶來很大的盲目性嗎？”</p>
這時宋振宗不服氣了。</p>
“末將報告了！末將就在指揮衙門口報告的，您當(dāng)時不準俺說下去。俺以為您不準當(dāng)眾泄露軍機，所以不敢往下說。鄭大人當(dāng)時站在最前，可以為末將作證！”</p>
喔！朱平槿回想起來，這廝當(dāng)時連說了幾個丘八，自己一生氣，就罵了他幾句。</p>
笑話！國君怎么能隨便向臣子道歉呢，那豈不是要損傷領(lǐng)導(dǎo)的威信？</p>
“當(dāng)時不能說，以后也不能說嗎？好了，你現(xiàn)在坦白，還沒有誤事，就不責(zé)罰了！你下去吧！”朱平槿向宋振宗揮揮手，讓他滾回偏殿去。</p>
宋振宗站著沒走，繃著嘴皮。朱平槿想，難道他非要本世子道歉？</p>
“還有什么事？”</p>
“末將想，能不能……”</p>
“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怎么說話吞吞吐吐？”</p>
“是！”宋振宗瞥了一眼鄭安民，立即放低了聲音：“末將把俺娘留的首飾當(dāng)了，這事能否請世子和羅姑娘為末將保密，千萬不要告訴小紅。末將答應(yīng)過她，娶她時要送她做聘禮。等到末將下月發(fā)了軍餉，末將就能湊齊贖回銀子！”</p>
“你現(xiàn)在是千戶五品武官，正團職待遇，俸祿加津貼，算起來比鄭大人還多，怎么還是窮光蛋一個？難道本世子欠發(fā)你軍餉不成！”</p>
“不是，世子，聽末將解釋。前兩天有個值衛(wèi)的兄弟來找末將借錢，他老爹給人修房子，結(jié)果從房頂上摔下來，跌斷了腿，急等著用錢……”</p>
“好了！”朱平槿不耐煩地揮揮手，走到辦公桌前寫了一張紙條，“本世子特批三千兩銀子，作為……”</p>
“多謝世子！末將哪里用的了這么多？”宋振宗搓搓手，頓時笑逐顏開。</p>
“你想得美！”朱平槿狠狠瞪了那廝一眼，把紙條遞給宋振宗。</p>
“這是護商隊、護莊隊、土司兵以及入值之左護衛(wèi)官兵的困難互助基金。以后他們家里有了難事，急需用錢，可以向基金申請困難救助。事情了結(jié)，再用軍餉和賞錢慢慢償還，利息免收。這筆錢你先代管幾天，等舒先生回來，事情和銀子都移交給他！”</p>
“末將明白了！”宋振宗收了笑容，向朱平槿單膝跪地抱拳，“末將代弟兄們謝過世子大恩大德！”</p>
“宋將軍請起！”</p>
朱平槿伸手把宋振宗扶起來。雖然矮了他半個頭，可朱平槿像大哥一樣諄諄教導(dǎo)他：</p>
“現(xiàn)在你一個單身漢，窮點很正常。出門一頓好酒大肉，半月軍餉就沒了。結(jié)婚以后你就不窮了。有媳婦管著你，幫你存錢，省得你亂花。本世子和羅姑娘已經(jīng)商議了，決定讓小紅出任新建的王府審計局副局長，代理局長，暫時享受副連級待遇。以后你們兩人掙錢兩人花，可比鄭大人一人掙錢養(yǎng)活全家輕松多了！你娘的首飾，你趕快去贖回來，莫要當(dāng)死了。差多少銀子，你讓曹三保給你補上。他那里還有本世子存的一點私房錢。小紅是本世子的侍女，從小就養(yǎng)在王府里。她出嫁，就相當(dāng)于本世子嫁妹子，這點銀子就算嫁妝吧。當(dāng)然嘍，”朱平槿補充道，“如果羅姑娘再送她一份嫁妝，你就悄悄收著，千萬不要大嘴巴！”</p>
“末將多謝世子恩典！”宋振宗捏著紙條，笑得咧開了大嘴巴，一點沒有夫綱即將不振的危機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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