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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平槿早早起床,與士兵們一同晨跑,卻把老婆留在床上,讓她睡個懶覺。這時代官宦家的小姐貴婦,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常常是“養在深閨無人識。”可自己的老婆呢,天南地北、雜事成堆。除了天全沒去,其他自己去過的地方她全去了,而且待的時間比他還長。</p>
晨跑要圍著大操場跑兩圈,差不多有五里路。朱平槿沒有偷懶,一身大汗回到了自己的行營?上崎_簾布,卻看見羅雨虹已經起來了。她換了一身嫩青色的交領束腰道袍,綴白綾護領,頭戴一頂寬檐大帽,腰間系了一根艷麗的大紅錦帶,錦帶上還掛了一柄寶刀,好似一個出門踏春的富家少年郎。唯一顯露女子裝扮的,是她帶了耳環。</p>
“怎么掛上刀了?如果我老婆也要用刀,那這護商隊練來也沒多大用處了。”朱平槿輕輕走過去,從背后抄住她的手,圍著她的腰,把鼻子湊近她的發髻,嗅她發髻中飄散的體香。</p>
“一身都是汗,討厭!”雖然嘴里罵著,可羅雨虹并沒有推開老公,反而把頭后仰,讓自己的腮幫接觸老公的嘴唇。</p>
“長胡子了。留著,顯得老成,免得被下面的將軍欺負!</p>
“誰敢欺負我老婆,本世子就砍了他的腦袋!”朱平槿在老婆耳邊惡狠狠地呢喃。</p>
羅雨虹松開老公,轉過身來,把刀子扯出半截讓朱平槿看:“你不在我身邊怎么辦?就如收租院那回。我還是自己帶把刀,心里有些安全感。這是高安泰送的,說和你的刀是一對兒。比你的刀短一尺,拿著輕松些。”</p>
朱平槿又把老婆圈在懷中:“再短也是兇器!將來你老公會為你殺出個太平盛世,走到哪里都不用配刀帶警衛!” </p>
“記著你的承諾!”</p>
“我記著。在彭山搞個布袋廠,一袋裝五十斤。布袋除了轉運軍糧方便,緊急情況下還可以用來裝泥巴堆工事!</p>
“唔!”</p>
“檢查仁壽養的雞鴨鵝豬。天然食品也是要圈養的,不是滿山亂放。可以把圈搞大些,這樣它們就可以自己上山下河找吃的,節省飼料。兔子在山上散養要謹慎。兔子幾個月就繁殖一窩,全家到處打洞,破壞植被,下雨容易滑坡。”</p>
“唔!”</p>
“再看看河邊建的那座磨坊。有了磨坊才有面粉,有了面粉才能烤鍋盔!</p>
“還有什么?一次說完!”</p>
“再選幾十個女孩當護士,讓你爹你師兄教她們。以后我要在成都府建一座傷兵醫院。”</p>
“還有完沒完?”</p>
“完了。視察內容都在行程表里寫著的。”</p>
“真想一直留在你身邊。”</p>
“我也是。有種難舍難分的感覺!敝炱介鹊。</p>
“我不想走!彼掀排又餆岬纳眢w,把嘴唇伸過來。</p>
“姐!你還走不走?”羅景云不耐煩的聲音適時在簾布外響起,“我還要參加營里火器演習呢!咋女人出個門都這么啰嗦!”</p>
“走,我送你一程!敝炱介容p輕親了老婆耳朵一下,把她的發跡味道留在自己的鼻翕間,“我在這里住幾天,練練兵。等你從彭山仁壽回來,我們一起回成都,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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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槿和羅景云回到松林山,跟著陣陣轟鳴聲直接去了操場。新編的輜重營正在操場上訓練。士兵們一人一輛雞公車,車上壓著沉重的土袋,圍著操場轉圈繞石頭。三營正在操場的東南角附近組織火器排對抗演習。十幾名士兵身著紅色皮甲,面對小山坡站成一排,正把銃托放在地上,加快速度往銃口塞鉛子。一名軍官掐著自己腕上脈搏,來為這次裝彈計時。火器排對面,還有個負責陪練的短矛排。</p>
見到朱平槿等過來,組織演習的總參軍官賀有義、高安泰、劉紅婷、洪其信,以及宋振宗、宋振嗣等一團二團十余名團營長一起過來迎接。</p>
朱平槿直截了當詢問對抗演習效果怎么樣。</p>
“我們已經組織了兩次短矛排對火銃排的對抗演習!被卮鸬氖侨隣I營長陳有福,“演習證明,在對抗作戰中,火銃排對短矛排有明顯的優勢。原因很簡單,世子這次發放的新式火銃有刺刀,既是火銃也是短矛。對抗雙方在接敵之時,火銃排率先打放一次。我們估計,按三十步命中三成的準頭,火銃排可以率先打掉短矛排一個班的兵力。然后雙方白刃拼刺,短矛排雖然兵器輕巧靈便些,但是人少了三分之一,所以還是落了下風。若是火銃排的打放距離再近些,命中率還會更高。還有個決定勝負的關鍵,短矛排的士兵看著能噴火的銃口正對自己,心里害怕,走著走著士兵就慢下來,這樣氣勢上便先輸了一籌!”</p>
宋振宗、賀有義等人以前曾經激烈反對裝備火銃,賀有義對此做了個經典總結,叫做“六不便”。這次對抗演習之后,這些老將都沒有提出意見,這說明帶刺刀的火銃確實比起單一的短矛和火繩槍具有相當的優勢。</p>
“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D公的名言,放在古代一樣適用。好不好用,拉出來溜溜便一目了然。</p>
朱平槿滿意地點點頭:“現在火銃暫時不足。不過在陳營長他們出發前,至少足夠編成一個排。火銃是與短矛混編還是獨立編組,你們有結論了嗎?”</p>
陳有?戳搜鬯握褡,老實回答,“現在還有爭論!</p>
“你個人的看法是什么?”</p>
“末將以為,要盡量集中,獨立編成一個排。理由如下:</p>
火銃射程有限,遠了準頭也差,而且打放速度太慢,只能在敵人逼近時打放一輪。若要徹底震撼敵膽,只能集中;疸|有個弓箭比不了的好處,威力極大,打中了人非死即殘,比起短矛刺中要害毫不遜色。早晨我們將廚房要殺的豬披上甲試了威力。一層皮甲、一層棉襖,二十步鉛子輕易打穿,毫無問題。豬兒一陣嚎叫,立即蹬腿死翹翹!”</p>
朱平槿和眾人都笑起來?磥碇灰h境適合,陳有福這個苦大仇深的人也會釋放幽默感。</p>
“只要我們集中打放,中彈之敵必然像豬兒一樣大聲嚎叫,動搖敵之軍心,并倒地阻礙后隊之敵前進。是故末將以為,火銃以到前排集中打放為好。集中打放后,立即退后裝彈,由短矛手掩護接敵。火銃手裝完子藥,既可原地再次打放,也可以到其他地段打放。如果被前排士卒擋了視線,還可以成為預備隊!</p>
“反對意見是什么,誰來講?”朱平槿笑著環顧眾將道。</p>
“末將的意見分散到各連,每連一個班!彼握褡诖舐暤溃骸瓣悹I長說的便是我們秦軍使用弓弩手的法子。弓弩手先到前排攢(ZAN)射,三箭之后敵人逼近,就躲入后排,然后再拋射敵后,阻敵增援前隊。但末將仔細想了,覺得不行!</p>
“哦?既然宋將軍也是仔細想過的,那也給本世子一個理由!”</p>
“是!理由不是一個,是三個!”</p>
“一是火銃使用不便,火繩纏著礙事。戰場上瞬息間便是生死之別,火銃手若是被火繩絆了,沒有及時跑回后排,那就會誤大事;</p>
二是我們火銃數量太少,集中打放嚇嚇山匪可以。但那些土暴子里面官軍很多,嚇不住。他們跟俺一樣,原來也是瞧不起火銃的。依靠火銃一次齊射就嚇跑敵人,末將覺得很難;</p>
三是弓箭雖然威力小些,但射速遠快于火銃,射程也不吃虧。北人善射,秦軍多年征戰,裝備遠好于川軍,裝備了大量弓弩。末將擔心,若敵人有弓弩手,站在遠處與火銃手對射,那我們就要吃大虧!末將以為,要震破敵膽,集中火銃不如集中虎蹲炮!一陣排炮過去,土暴子肯定嚇傻!”</p>
其他人都沒有繼續發表意見,那說明兩人的說法應該具有代表性。</p>
陳有福的想法,代表了火銃部隊的未來方向;但是宋振宗的話,言之鑿鑿,明顯更加貼近實戰。</p>
朱平槿在軍官們面前來回走動,無法定下決心。從他的內心來說,他是極贊同陳有福的意見的。通過一陣驚天動地的齊射,瞬間把敵人的陣勢打得七零八落,然后乘勝追擊,大殺四方,那是每一個穿越者的夢想?伤莆盏闹R告訴他,同樣都是原始的前裝滑膛槍,同樣繁瑣的裝填動作,火繩槍、燧發槍和擊發槍僅因為點火方式不同,便能使射速發生很大的差異。而射速和射擊精度,是前裝滑膛槍部隊編成與戰術運用的主要決定因素。</p>
不能忙著下結論!平槿暗暗告誡自己!皩嵺`出真知”,沒有實踐,你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p>
他一言不發,將手一揮,帶著軍官們走到了那排火銃手面前。那名正在指揮火銃手裝填的排長,連忙小跑過來。</p>
“暫編火銃排排長林言前來報告。”排長半膝跪地,向朱平槿拱手。</p>
從碧峰峽開始,朱平槿就在軍中推行甲胄不拜,軍禮就是一個手掌撫胸的動作。不過這個規定沒有強制推行。許多左護衛出身的軍官還是習慣半膝跪地拱手來行軍禮。或許他們內心的潛意識里認為,這種軍禮才是最正式的,也才能表達對受禮人的最大尊重。</p>
朱平槿看著林言有些眼熟,卻叫不出名字,“你以前當過官軍?是左護衛還是其他軍衛?”</p>
朱平槿的問話讓林言有些結結巴巴:“世子爺,以前我……以前我是您的……”</p>
好在宋振嗣及時為林言解了圍:“林排長以前是王府儀衛。末將帶著他護送世子到了蒙陽鎮。雅州平亂后,他跟著末將到碧峰峽軍訓,合格后分到名山王莊當鄉兵小隊長。前幾天根據總參命令,他跟著陳營長到了這里,現在編入第三營。”</p>
難怪眼熟,原來是自己的護衛,而且資格很老了。不過當時隨自己到蒙陽鎮的護衛并不多,也就三十多人,怎么此人自己沒有一點印象?不認識自己的隨身護衛,可真叫那不認識的人傷心。</p>
朱平槿在電光火石之間,腦袋里轉了幾個彎。他問那林言,是否衛里的世襲軍官。林言回道不是。</p>
“哦!”朱平槿語重心長道。</p>
世子這話問得奇怪,是不是左護衛的世襲軍官有什么差別?如果是就應該被注意、被認識,那么宋氏兄弟怎么回事?他們兩兄弟也都不是世襲軍官。如果反之,那林言又怎么回事?</p>
總之,世子一句話,讓周圍的軍官都意識到了,世子對左護衛的世襲軍官早就注意上了。至于這種注意是好事還是壞事,眾人各有不同的解讀。</p>
朱平槿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眾人還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朱平槿已經翻過令他尷尬的一頁,開始進入正題了。</p>
“林排長!”朱平槿喚醒若有所思的林言,“命令士兵以最快速度打放一輪,打完了躲到短矛兵身后!陳營長,再調一排短矛兵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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