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民潰逃下來,猶如決堤之水。頂點 23S.更新最快
這時,黎虎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為什么不能脫離黃鷂子,成為與其他各路姚黃首領平起平坐的掌盤子。
他今年正旦曾拜見黃鷂子,見過掌盤子的人馬。黃鷂子手下也就一萬多,大部分嘍啰依然眼前這般模樣?牲S鷂子有一點他根本比不了,那就是軍中的數百老兵。這些老兵有跟著黃鷂子多年的兄弟,有些是收編的官軍和慣匪。他們形成了軍隊的骨干,將一盤散沙般的饑民暴民凝聚成一個有戰斗力的整體。
“可惜老子沒有!”黎虎恨恨地想。他手邊能用的老兄弟,也就幾個跟著他一起造反的達州衙役和街上流氓,連一個能打仗的大將都沒有!
“如今怎么辦?”黎虎的腦門上滲出了汗水。必須將逃跑的勢頭阻止下來,否則那些饑民會直沖中軍,最后演變為一場可怕的大潰逃。用督戰隊殺人方法是不成的,因為他身邊的老兄弟寥寥無幾,對那些驚恐中的饑民有震懾力的大將根本沒有。把他們派出去強行攔在路上,只會使他們陷入饑民的無情踐踏中。
黎虎正在兩難,一名身形高大剽悍的年輕人站了出來。他里面穿著上好的緞子,外面卻裹了件骯臟的老棉襖,看著難以言表的怪異。這人便是熊家坳僥幸逃脫的熊春。
“當家的,官軍有火器,我們也有!”熊春道,“他們怕官軍的火器,就不怕義軍的火器?”
黎虎左一巴掌右一腳把周圍那些發愣的手下趕走:“快把掌盤子送的三眼銃拿出來打放!攔住那些混蛋!”
“還有個法子可以制住火器!”熊春嘿嘿笑道,笑容中帶著淫穢,“以陰克陽!”
……
首次上陣,蔡紹諴身著護莊隊制式的皮甲,胸前捆著鐵片衣,與馮如虎并肩站在站在北城門上的瞭望臺上。剛才土暴子大潰逃,北墻和西墻的亂民一跑,南門那邊跟著跑,轉眼間四門便沒了敵人,F在土暴子被他們的首領集合到了北門,估計正在打氣鼓勁,為下一波進攻做準備。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蔡紹諴心里默念,再頂過兩波進攻就算萬事大吉。
仿佛聽見了蔡紹諴的心聲,馮如虎大聲說道:“不會再有兩波了!他們要動歪腦筋!”
土暴子重新集結起來,向北墻推進,進到一百五十步后便停了下來。隊伍中推出二十幾個年輕婦女,手被綁在身后。她們木然地被一群興高采烈的男人推搡著,繼續往前走。進到七八十步,那些男人開始粗魯地撕扯她們的衣服。
土暴子們的奇怪舉動,讓蔡紹諴發了懵。難道他們要在陣前當眾侮辱那些女人?
“陰門陣!”馮如虎陰沉著臉道,“貴州楊應龍叛亂時,苗人便用過這招,**官軍的火器!聽衛里老人講過,可以灑狗血雄雞血破之!”
蔡紹諴第一次聽說什么陰門陣。沒等他反應過來,城下那些女人已經脫了褲子。
城墻上開始出現騷動,男人們雖然看得高興,但憑誰都知道這是種巫術,所以個個喜中帶憂。這時韓大樹氣喘吁吁地從城墻的另一頭跑過來,一路上將當道的壯丁推開,邊跑還邊喊著什么。
“找條狗來!”馮如虎鐵青著臉站在望臺上大喊,他的家丁馮長貴正在等候命令,聽到后立即往城下跑。
“等等!”蔡紹諴制止道。
“馮千總!蔡監軍!”韓大樹上氣不接下氣跑到望臺下面,“找條狗殺了,涂到火罐和火銃上,一準破了他們的陰門陣!”
“不需要!”蔡紹諴爬下望臺。
韓大樹急得跳腳。火銃是他的連在用,火罐也是他的連做的。若是關鍵時候不響,豈不是誤了大事!
“蔡監軍,這是陰門陣,老輩子都見過的!只要狗血雞血一凃……”
“用不著!韓連長!辈探B諴又大聲喊一句,讓那些盯著勢態發展的壯丁和士兵們都能聽到。
“為什么……?”
蔡紹諴站到城頭,拍拍韓老漢的肩膀,讓他鎮靜下來。
“先不告訴你為什么。韓連長,你背上火銃裝了藥子嗎?裝了就朝天打一銃!”
韓大樹將信將疑,看了眼馮如虎,見他也是好奇,便將火銃取下來朝天一扣,火銃轟然打響。
“看見沒有!”蔡紹諴這下有話說了。
他揮動著臂膀,對城墻兩頭的人大聲吼道:“這些火銃都是世子親自設計開光的,那是百毒不侵,萬邪不破!為什么?因為世子是觀音菩薩座下的散財童子轉世,是天上的正神!俗話說,邪不壓正!土暴子那些魑魅魍魎(chimeiwangliang)的小把戲,豈能入正神法眼!”
“萬一世子的法術不靈……”韓大樹猶豫著咕噥。
“韓老木頭,你那木腦袋里裝的就是木渣子!”剛才還在看熱鬧的馮如虎突然發火了,制止了韓大樹往下說,“你忘了你世子親兵身份嗎?”
“小的也是為了不誤正事……”韓大樹小聲辯解為自己辯解。
“好了,韓老木頭,土暴子的法術也玩得差不多了。你把全連集中起來,裝填獨子!”馮如虎命令道。
獨子就是大鉛子,一粒便是一兩六錢重。
全連一共十八支火銃,還有馮家五張弓箭。目標自由選擇。距離大約六十五步到七十步,無論是火銃還是弓箭都到了射程的極限,能否有所斬獲,沒人有把握。
城頭上的壯丁和城下的男人女人都傻傻地看著城上這伙的人頭晃動。經過馮如虎堅持,蔡紹諴親自站到了望臺上。他高舉小紅旗,只見猛地往下一揮,弓箭嘣的一聲弦響,然后就是火銃的連續爆響。
箭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上了天空,可沒等它們拐彎沖向地面,陰門大陣中一名全身**的女人,突然身體往后一仰,重重栽倒在地,甚至沒有發出任何叫聲。
原來,她的左胸被一發鉛彈直接命中,柔軟的鉛彈瞬間變形,變成了一個薄餅,在變形的同時,將攜帶的大部能量快速傳遞到了目標上。能量的快速傳遞,有如大錘的撞擊,脆弱的肋骨立即斷裂,使她的整個胸部完全凹陷下去,壓碎了里面的內臟。附著在肌肉與骨骼上的鉛子,利用剩余的能量,將彈著附近的乳腺連同肌膚一同撕裂,露出了大塊血肉模糊的胸腔。
!
終于有女人發出了非人的尖叫,光著屁股撞撞跌跌往本陣跑去。即便前面刀槍棍棒的叢林,神經已經崩潰的她,依然一頭撞了上去。
……
城頭上的百姓歡呼雀躍,士氣大漲。
蜀王府的小世子果然是正神,開過光的大火銃果然是神器。在世子面前,在火銃面前,土暴子的歪門邪道不堪一擊,留下的尸體便是明證。
蜀世子大破陰門陣。
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很快就將通過大竹百姓的口口相傳,傳遍四川,走向全國,鉆進他老婆不能藏污納垢的耳朵里。
陰門陣被破,土暴子首領黎虎自然暴跳如雷。他將逃回來的女人全部砍了,然后親自驅使大隊亂民直沖北墻而來。
“再而衰已過,這才是三而竭!”馮如虎哈哈大笑道。他一邊低下頭,躲避飛蝗般的石頭,一邊命令他的家丁把馬匹準備好。
趁著剛才土暴子逃竄,搭在城頭上的梯子已經被守方拉上來不少。而這次土暴子沒有同時沖擊西墻和南墻,所以留在那邊的梯子現在也用不成。好在北墻外的地上還躺著不少梯子,土暴子們便把它們重新豎起來搭上了城頭。
十幾個陶罐又被點燃了扔了下去,土暴子這回有了經驗。他們時刻盯著頭頂,見著冒煙閃光的家伙露出來,立即尖叫著四散著逃命。等陶罐炸完,他們重新聚攏回來,梯子又爬滿登城的人。火銃砰砰打下去,石頭嗖嗖砸下去,轉眼間城下死傷一片。到處是尸體,處處在哀嚎?蓻]死的土暴子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饑餓驅使他們不要命一般往上沖。
一名剽悍的土暴子帶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酸臭,縱身跳下了城碟。一根竹槍從側后猛刺來,他往旁一閃,避開致命一擊,迅疾將柴刀反手掄起,狠狠砍在偷襲者的腦袋上。
紅的鮮血,白的腦漿,頓時嚇壞了幾名守城丁壯。他們轉身便跑,卻在城墻上留出了一段防守空白區。趁這個時機,又有十幾名土暴子跳上了城頭。他們在先前那名剽悍土暴子的率領下,向匆忙在城墻上結陣的三排竹槍兵沖去,轉眼間距離不到五步。
砰!砰!
連續兩支火銃打響,那名剽悍的土暴子在護莊隊的竹槍陣列前搖晃著,鼓著驚愕的眼睛看著自己身上五六處血洞,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倒在地上。
兩支火銃發射的霰彈,只不過打翻了一人,傷了兩人,但這伙率先上城的亡命之徒頓時喪失了作戰的勇氣。
“還傻愣著干什么!竹槍突刺!攻擊前進!”韓昌盛大吼道。
狹窄的城墻阻礙了隊列的寬度,四人并排前進便已經有些施展不開的感覺,前后兩面掩護的盾牌被石頭打得呯砰亂響,而前后兩排六只竹槍一前一后突刺,讓那些沖過來的土暴子止步于竹槍陣前。他們將手中短兵器亂揮,卻沒有一人敢欺身上前,用身體沖亂對方的陣型。
砰!砰!兩支火銃再次打響。
除了自己隊友的身體之外,城墻上的土暴子無處可躲。僥幸沒事的幾名土暴子轉身便跳下城去。沒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一股惡臭便從身旁不遠處傳來。
幾個被燙得皮焦肉爛的可憐鬼正在一攤黃湯中垂死掙扎。
沒有人向他們伸出援手。
糞便中含有大量的細菌。在大明的醫療條件下,他們的命運早已注定。
……
“怎么樣,監軍,三而竭了吧!”看得高興的馮如虎問蔡紹諴,“拿出我們的東西對付餓兵計?”
“戰場指揮你說了算!”興致勃勃的蔡紹諴道。
“好,扔下去!不過不能白吃,要用命來還!”
幾筐熱騰騰的蒸餅(饅頭)被抬上城來,費老先生每隔幾步便扔一個下去。幫忙的王萍兄弟則要調皮得多。他們的蒸餅像飛盤一樣,拋得又遠又散。
從天而降的食物毀滅了土暴子的戰心。為了爭奪一個摔在地上的饅頭,他們揮舞刀槍,毫不留情地將同伴殺死。
趁著城下混亂,城上的士兵立即喊話,讓那些土暴子放下武器,投降朝廷。只要投降了,天天都有蒸餅吃。
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正在陣后觀戰的黎虎納悶了。他沖熊春罵道:“媽的!不是已經沖上了城頭?再上去幾個,那城就破了!”
沒等他罵出第二句,黎虎便看見城門大開,三名官軍騎兵從北門沖了出來。當先一員大將,直奔“替天行道”大旗而來。銀甲紅纓,黑馬黑盔,長長的利刃反射著寒光。
官軍只有三名騎兵。
可所有人都在搶吃的,沒有任何人阻攔他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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