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傳佛教一直保持極度的神秘性,不以真面目示人。
這樣的流傳方式既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當然是保持了其門派的純粹性,不摻雜任何功利性的因素壞處則是很容易造成斷代,使得那些精微要義在口口相傳中產生了謬誤。
關于壇城,正是出現了這種十分惋惜的情況。
我只能憑借自己的感覺去描述那巨大的保險柜帶來的心靈沖擊,卻無法轉告給其他人。
書神突然失去生命,眾人顫栗,這一連串事件都是緊密相連的。如果不能制止異變,則其他人很有可能走上書神那一條路。
“不要再做無謂犧牲了,如果沒有了解這容器的高手,不如暫時撤退吧。”我告訴槍神。
既然她是這群人里的領袖,那就只能由她來下命令。
“我們找到了鑰匙,最起碼已經占據了先機。”她說。
我搖頭:“占據先機大部分時候是好事,但現在卻未必了。別拿同伴的生命去冒險了,那樣做毫無意義。”
“要想探索真理,就必須做出犧牲。”槍神并不打算撤退。
面對槍神的強硬態度,我無法順暢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如她所言,探索真理需要犧牲,那么,世界上根本沒有那么多能夠做出犧牲的精英。書神死了,剩余藥神、槍神、死神三人,也只夠冒險三次、犧牲三次了。
“我了解壇城。”槍神又說。
我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只好輕輕點頭,表示洗耳恭聽。
事實上,沒有人敢說“了解壇城”四個字。即使是藏地那些修行了七八十年的老僧,都只敢承認對壇城一知半解,連登堂入室都稱不上。
壇城的世界太深奧,而人類的智慧又太膚淺。所以,妄言“了解”,實在是大言不慚。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面對同一幅壇城,一千個人也會產生一千種不同的想法。那想法是好是壞、是激進是低沉、是歡喜是悲哀,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現在,我從壇城之中看到的是過去。”槍神說。
她很年輕,最多不超過二十八歲。所以,她的過去似乎沒有什么可追溯之處,不會太復雜。
“我從壇城中看到的是變化,無窮無盡的變化,已經無限次碾壓了人類的智慧,無法洞悉其億萬分之一。”我說。
我并沒有夸大其詞,那就是此刻我的真實感受。
“不,龍先生,你即使領悟到億萬分那么多,也必須找到可以突破的一點。我們現在,顧不得億萬分,只需要一個點,一個能夠洞察二戰神話的點。”槍神說。
“哪一個點?”我聽她提到“二戰神話”,精神突然一振。
就在北方大國的首都,二戰中發生了一場著名的保衛戰,全民皆兵,老弱婦孺一起上場,打敗了千里閃擊的納粹快速機械部隊。
當時,納粹的指揮官已經看見了首都廣場的高塔尖頂,向柏林指揮部打電話說,保證在一夜之間將納粹鷹旗插上高塔。結果,北方大國創造了神話,全面反擊,將納粹的精銳部隊消滅于衛城的壕溝、樹林、沼澤、溪流之內。
這是百分之百的“神話”,因為當時全球軍事觀察家都已經確信“北方大國即將滅國”,然后全球將迎來“軸心國一統天下”的黑暗局面。
世界上存在“神話”,極不合常理,極不合邏輯,但卻真實地發生了。
“首都保衛戰、壇城、藏傳佛教來的千眼僧、雪國戰神、波塞冬的水蛇這些都是神話的一部分。坊間大部分傳說,將這些東西分開來闡釋,其實都錯了,神話只有一個,就是以上這些名詞的總集合。”槍神說,“所有神話的起始,就在壇城。”
她向前指著,態度無比虔誠。
看來,真正對保險柜癡迷的是她,其余三人只是追隨者。
“壇城就在那里,你揭示神話真相的時候就要到了。”我只能如此說。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充滿了各種神話,有些對軸心國有利,比如納粹元首崛起時,其黨徒相信他是歐洲神話中守衛陰陽兩界門戶的食神禿鷲,擁有滌蕩一切舊勢力、再造一個新世界的能力也有一些,對盟軍有利,比如倫敦星象學家已經計算到諾曼底勝利、1945太陽旗覆滅等等。
在北方大國,曾有一個“千眼僧”的神話。此人來自雪山藏地,腋下長著一千只眼,能夠洞察時間與空間中發生的任何事,更能夠看透人心、計算命運。
史料記載,他現身于北方大國首都的年代約為1915年至1960年,一直生活在首都廣場塔林后面的沙皇地堡中。該地堡至今仍然存在,是首都廣場參觀游覽景點之一。
在那45年中,無論是北方大國還是全世界,都是新民主革命連續爆發、舊封建官僚政權相繼崩塌的時候,所有人對世界的未來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和恐懼感,于是紛紛求神問卜。
千眼僧的存在,對當時北方大國的政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穩定作用。
歷史上出現過的北方大國大人物們都曾求教于他,而他也絕對準確地預言了一切。
我查閱港大檔案館里的二戰史之時,也曾注意到,千眼僧對于1945年前后的亞洲局勢看得一清二楚,對幾次著名戰役的時間點、勝負、死亡人數判斷清清楚楚,誤差極小,就仿佛是歷史復盤一樣。能夠做到這一點,他與中國古代的“河圖洛書”“推背圖”“劉伯溫燒餅歌”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來自藏地,帶著非常神秘的雪域色彩。據他自己表示,預測那些事只不過是順手而為,他真正的使命是平息人類的毀滅性災難,要做比中國遠古神話中的“盤古開天辟地、女媧煉石補天”更重要的工作。
“話題說得太遠了。”我嘆了口氣。
我們從高加索山一路回到首都,是為了冰夫人。安頓好她的遺體,才能重新整頓思路,開始新的工作。
“一點都不遠,看看冰夫人吧,她將帶給我們一個奇跡。”槍神說。
電隼抱著冰夫人進入了保險柜,但并未發生任何奇怪現象。
我猜,電隼對于保險柜寄予了莫大的希望,如今得到的,卻是巨大的失望。
冰夫人沒有起死回生,已經徹底地離他而去了。
“藥神,去看看。”槍神吩咐。
藥神起身,小心地迂回前進,慢慢靠近保險柜。
他在距離保險柜五步遠的地方停下,向里面探頭看了看,然后回頭匯報:“他們在里面,平安無事。冰夫人確實死了,電隼悲傷過度,但睜著眼睛,仍然活著。”
“我去看看。”死神也站起來。
“注意四周的溫度、氣流、聲音變化,一有異常,馬上撤回。”我叮囑了一句。
我不愿任何人淪為無辜的犧牲品,那將毫無意義。
死神走過去,與藥神并肩而立,向保險柜內探頭張望。
“保險柜能幫助人升天。”槍神說。
這一刻,我想到了傳統魔術里的“大變活人”,好好的一個人進入箱子后,幾秒鐘內蹤跡全無,憑空消失,然后從舞臺的另外一個地方走出來。假如保險柜也有這種功能的話,那真的是太神奇了。
“請試著解釋一下?”我問。
“看看這兩張照片吧。”槍神從口袋里取出一個信封,交到我手里。
信封很薄,只裝著兩張黑白照片。
照片里都有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其面貌也有幾分相似,但是拍攝背景、所著服飾卻相差極大。
第一張照片拍攝的時間較早,清晰程度不夠,只能模糊辨別其拍攝背景是在首都廣場。從廣場雕塑的樣式看,應該是在1940年左右。那個亞裔女人的年齡約在三十歲上下,女孩子的年齡則為七八歲的樣子。
第二張照片拍攝較晚,同意是在廣場,差不多是1960年左右。一個國家的首都廣場具有鮮明的時代感,所以,我對照片的拍攝年代判斷是基本準確的。
兩個人物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只不過時代不同了,其服飾的特點也就改變了。而且,北方大國在二戰后的經濟發展很快,服飾的材質和樣式都非常時尚,可以媲美于當時的美國與歐洲。兩人腳上都穿著大頭皮鞋,鞋帶系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生活相當富足,毫無第一張照片里饑寒交迫的困窘模樣。
“什么意思?”我問。
“這是相同的一對母女同一對母女,二十年前為了躲避戰爭炮火鉆進保險柜,再出來時,已經過了二十年。二十年過去,她們的親人和熟人都老了、死了,但她們卻一直年輕,這二十年對于她們來書,就像二十天甚至二十小時、二十分鐘一樣。還有一個情況,這保險柜過去一直都存放于千眼僧居住的地堡之中,自從這對母女向媒體談及自己的奇遇后,保險柜才出現在公眾視野之內,又被秘密特務轉移至此。我相信,也許在某個時刻,保險柜就產生作用,把某些人送往另外的地方,成為穿越時空的不速之客。”槍神說。
這種情節在很多電影、小說里都出現過,但只限于幻想故事,沒有任何現實意義。
“槍神,談論這些,對我們眼下在做的事有幫助嗎?”我問。
“當然有。”槍神微笑,“所謂北海女王就是那個女孩子,而她之所以向電隼要鑰匙,就是想回到原先的地方,把她的父親從秘密特務手中救出來。這是她最大的遺憾,也是最大的愿望。電隼以為我們的目標是他的國家權力,實際根本不是,我們要的就是這保險柜的秘密,也就是壇城的秘密。”
“要想解開壇城的秘密不是件容易的事,單憑現在的條件,根本不可能成功。”我給對方潑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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