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共五頁,敘述非常詳細,完整講述了那個人看見“莫高窟轉身”的過程。
那人的名字叫趙檀,今年四十五歲,來自羅盤村,在左豐收手下當會計。
羅盤村不是一個普通的自然村,而是一個巨大的江湖據(jù)點,所有村民不會認真從事生產(chǎn),一切開銷,都應該是黃花會全額撥款。所以,村里必須有一個合格的會計,否則接收五角大樓來的轉款,然后按人頭發(fā)放給村民們。
在巖洞時,大將軍提及的每一筆財富、款項都跟羅盤村有關,作為會計,趙檀一定明白其中的巨大利益。不過,大將軍那些線索都是故意拋出的,意在吸引趙檀的注意力。
從供詞的敘述結構來看,趙檀是一個很有文采的人,并非刻板無趣的財會人員。
供詞的第一頁,趙檀講述了目前手中掌握的財富。這些本來都是黃花會、羅盤村的錢,但現(xiàn)在群龍無首,銀行卡、取款密碼、預留在銀行的印鑒都是他的,就等于是他一個人霸占了所有的集體財富。
“亞洲范圍內(nèi)的二十處精品房產(chǎn)、美金存款八千萬、歐元存款一億兩千萬、英鎊存款五千萬、有價證券兩億人民幣……”這一頁清單價值連城,更可喜的是,只要掌控了趙檀,這些無主之錢,就會成為我們的囊中之物。
“好多錢。”大將軍笑了。
“這些錢現(xiàn)在屬于誰?”我問。
按照邏輯關系,隨著左豐收的反叛、橫死,羅盤村留下來的財富將會返回上級機關,即黃花會。很可惜,黃花會目前也土崩瓦解了,各位大佬們都被收押在關塔那摩海底鐵獄,沒人有心情出來管這些事,還是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最重要。于是,這些錢成了真正的沒人敢要的“下雨財”。
“人是你抓回來的,審訊出的東西,都是你的。”大將軍說。
我搖搖頭:“我不要錢,只要‘莫高窟轉身’的秘密。”
那個秘密就在供詞的第二頁到第五頁上,幸好趙檀是個頗富文采的人,能夠按部就班地描繪出每一個步驟,如同說書人一樣,將當時的情形完整復述出來,連我都自愧弗如。
在滑翔機上,我只是簡單的告訴大將軍“莫高窟轉身”,卻沒有時間、沒有詞匯來形容那件事。
現(xiàn)在,有了趙檀幫忙,大將軍應該就能理解當時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供詞第二頁,趙檀是這樣說的——“我當時已經(jīng)隨著部分人下了欄桿,轉移到莫高窟前停車場的南面,隨時準備乘車離開。我來往敦煌、莫高窟幾百次,閉著眼睛也能推算到警察趕到的時間。我已經(jīng)做好打算,只要聽到遠處第一聲警笛響,馬上就開車逃走,絕不耽擱。我跟那些打手、槍手不同,我是個會計,是羅盤村的文職人員,絕對不摸槍、不碰刀,就是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除了盯著停車場東面的大路,我每隔半分鐘就轉頭看看莫高窟的欄桿那邊。左豐收帶我們到這里來,說是今天就能打開‘金山銀海翡翠宮’的門戶,畢其大功于一役。可是到了現(xiàn)在,莫高窟還是原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我注意到,欄桿上的所有人都向半空中望著,看那片長矛一樣的烏云。我站在車邊,頭轉來轉去,脖子都扭得酸了。就在我低下頭、閉上眼稍做休息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一震,地面先是向上一跳,接著又向下一陷,同時還有左右劇烈搖晃的感覺。我以前經(jīng)歷過很多次輕微地震,所以這次第一反應就是‘敦煌地震了’。我雙手按在車頂,抓住上面的探照燈燈架,迅速穩(wěn)住身體。鳴沙山都是砂巖,整體抗震性極差,這是中國地礦院的地質學家專門撰文論述過的,一旦地震,將會一盤散沙一樣坍塌下來。我不看別的,只向莫高窟頂上看。按照常識,這種地形產(chǎn)生地震的話,最頂部就會冒出煙塵,相當于礦井的‘冒頂’。可怕的是,我果然看見了縷縷煙塵冒上半空,在晴朗日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我馬上鉆進車子,立刻發(fā)動,死死盯著煙塵冒出的地方。也就在那時候,我看到了一件終身難忘的事——莫高窟的南側裂開了一條豎向的大口子,從天到地,一通到底,至少有幾十米高。當時我的感覺是‘莫高窟倒了’,慶幸自己已經(jīng)離開欄桿,否則就會被倒下來的石窟倒扣在下面……”
這是第二頁的全部內(nèi)容,我和大將軍垂著頭一口氣讀完,各自抬頭,長吁出一口悶氣。
“很好,很精彩。”大將軍緩緩地說。
那當然不是地震,正如趙檀所說,鳴沙山是座砂巖山,一地震就會散架,扶都扶不住,洞窟、佛像、壁畫什么的,一個都剩不下。
“在敦煌,很多人聽過‘莫高窟轉身’的傳說,卻沒人見過。”大將軍又說。
“有個人,自稱見過,是個導游,姓律。”我說。
“是啊,的確有些人自稱見過,但口說無憑,沒有任何證據(jù)。”大將軍說。
“就像我一樣,從半空中看見,同樣沒有留下證據(jù)。”我笑起來。
大將軍忽然轉換了一個話題:“你有沒有意識到,電視新聞、網(wǎng)絡新聞里根本沒有提及莫高窟有事發(fā)生?”
她一邊說一邊拿過旅行包,從里面取出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
莫高窟是國際旅游焦點之一,如果有大事發(fā)生,即使國內(nèi)媒體不報道,境外媒體也會刊登相關消息,這是必然的規(guī)律。
大將軍打開電腦,迅速登陸了一個英文頁面,那是BBC新聞公司的主頁,服務器位于歐洲,沒有任何新聞線索限制,報道水平高效公正。
“沒有。”大將軍連續(xù)翻了幾個頁面,輕輕搖頭。
“那就是說,莫高窟平安無事。”我說。
這是一個好結果,無論莫高窟內(nèi)部藏著的秘密有多瑰麗壯觀,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平安無事”才是最高的追求。
“你和趙檀都看到了一些事,還有一些人因為莫高窟轉身而消失。這是無事嗎?不,這是大事。如果我們把這些供詞交給新聞記者,或者直接捅到萬維網(wǎng)上去,那就會……那就會造成巨大影響。”大將軍說。
我看著她,不說話,只是淡然笑著。
像她說的那樣,盲目地把新聞線索捅出去,除了能增加百姓的恐慌之外,另外帶來的,只是新聞媒體的泡沫式狂歡。
記者們?yōu)榱藗人生計,總期待一鳴驚人。哪怕只是捕風捉影式的小問題,他們也會渲染得猶如世界末日一樣,生編硬造出驚世駭俗的“莫須有”新聞。
在這個過程中,作為新聞源,我和大將軍一定會被記者們死追爛打,無路可退。最終,成為泡沫的一份子。
我不想隱瞞真相,但必須對這件事有了深入了解之后,才會決定要不要捅出去,具體捅給哪一家媒體。
“你不同意?”大將軍問。
“同意什么?不同意什么?”我反問。
大將軍不說話了,皺著眉,盯著第二頁供詞。
“莫高窟已經(jīng)夠亂,我們不能再添亂了。”我說。
“是啊,是啊——我即將離開本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將軍說。
第三頁供詞上,趙檀是這樣說的:“我以為莫高窟會倒下來,但它接下來卻像一個雷達網(wǎng)一樣,繞著某個軸心,轉了一百八十度,外面向里,里面向外,變成了背對停車場的模樣。我當時完全愣住,腦子短路,無法思考。莫高窟的背面也是石窟,粗略看,背面與正面似乎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可惜,我沒機會登上去檢查,不知道洞窟內(nèi)部是什么樣子的,是不是也有壁畫之類。那個過程維持了二十分鐘左右,我的車內(nèi)有電子表,時間大概就是那么長。之后,莫高窟反向旋轉,又轉回了原樣,后背與鳴沙山貼合在一起。我注意到,原先站在欄桿后面的人全都消失了,一個也不剩。粗略估計,跟隨左豐收來的人至少損失了七個到十個。當時,我身邊也有人,可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養(yǎng)路站的平房那邊,沒有回頭看莫高窟。也就是說,除了消失的人,就再也沒人意識到,莫高窟曾經(jīng)旋轉過。敦煌民間傳說中,莫高窟轉身將會帶來毀滅性的大災難,這讓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無法定心……”
“莫高窟轉身——動力何來?”大將軍喃喃地問。
的確,要驅動如此巨大、如此沉重的建筑物,沒有幾萬噸的吊車、轉盤、牽引、電機等工具,單憑人力是絕對無法完成的。
與我的推測不同的是,在趙檀眼中,莫高窟的外側、內(nèi)側是近似的,都存在開鑿于斷崖上的石窟。
現(xiàn)在,我非常懷疑,莫高窟是一個類似于魔方的立體結構,具有一條堅固的中軸,所有旋轉動作都是環(huán)繞中軸進行。
既然“轉身”傳說一定存在,那就說明,我和趙檀看到的莫高窟轉身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只要有耐心,還會看到它轉身的。”大將軍說。
“黃花會與51地區(qū)的關系——如果槳蘭舟在,是不是就能以特殊手段從那邊拿到資料?”我問。
槳蘭舟是黃花會現(xiàn)存的最高首領,地位遠遠高于大將軍。
我一提到她的名字,大將軍的臉色立刻變得異樣起來。
“我不知道。”大將軍搖頭。
“能不能派查爺、查嬸或者其他人去尋找槳蘭舟?”我問。
“可以。”大將軍雖然不情愿,但仍然點頭。
“先看供詞吧,看完之后,我自己帶人出去找。”我說。
我從不強人所難,事情是我自己提出來的,當然由我自己外出找人。雖然槳蘭舟自稱是從51地區(qū)逃出來的,但其一定有辦法從那邊套取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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