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還是人嗎

    處理干凈血跡后，雪萊抬頭對著宋初一和孟元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近可能有點上火，不小心流鼻血了。”

    “剛剛我叔叔打電話來，他那邊出了點事，我過去看一看。”她拿起包包，“孟老師，初一，你們繼續吃吧。”

    “等等。”孟元譯看了她一眼，一眼便讓雪萊停在原地，“什么事非得你樣自處理？打電話讓你助理幫忙處理就行了。”

    “她身體不舒服……”

    孟元譯直接拿起手機，撥通小江的電話，小江和男助理立刻從那一桌過來，孟元譯道：“反正我助理也沒什么事，發生什么事你和他們說，我讓他們去處理。”

    “不……”雪萊立刻便要拒絕，孟元譯淡淡道，“你剛才怎么答應初一的？再者，既然是請我們吃飯，你主人都走了，我們怎么吃？”

    雪萊啞口無言。

    “說吧，么底怎么回事。”

    好一會兒，她才低聲道：“叔叔剛才在電話里說，我二哥撞到人了。”

    “在哪？”

    雪萊報了地址，孟元譯讓小江和男助理去解決。

    雪萊白著臉：“孟老師，還是我自己去吧，叔叔嬸嬸的性格我很了解，萬一事情鬧大，牽扯出您……”

    想到嬸嬸在電話里吼的那句‘我告訴你們，我侄女是明星！你們要是敢訛人，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雪萊臉色更白：“不行，孟老師，這件事我自己處理就好。”

    孟元譯沒理她，直接對小江道：“去吧，辛苦了。”

    小江雖然不明白怎么孟元譯和雪萊吃了頓飯，現在就對雪萊太變態度，也不計較對方強吻的事，再看宋初一，明顯宋初一也是想幫雪萊的，她有些疑惑，卻也沒多問，點頭，和男助理一起準備離開。

    雪萊焦急的站起來：“我嬸嬸剛才在電話里說了我的身份，威脅對方受害者，您的助理……”

    “原來是這樣。”孟元譯打斷她，“難怪你會這氣成這樣。”

    宋初一聲音有些冷：“你嬸嬸難道不知道她的這些言論會對你造成多大風波嗎？”

    雪萊苦笑。

    “孟老師，我不想連累您，要是您因為我受到什么不好的評論，會比我自己遭受這些還難受。”雪萊深吸口氣，眼中現了哀求，“我去看看情況，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

    孟元譯能幫她，她很高興，但她絕不能讓孟元譯沾上這件破事。從電話里嬸嬸的那句話出口后，雪萊就知道如果稍微處理不當，這一次她鐵定會上頭條。

    但是……

    以叔叔嬸嬸的為人，怎么可能將事情處理的好，等她過去，還不知道情況會怎樣。

    宋初一突然道：“一起去吧。”

    “初一……”雪萊搖頭，“不行，我……”

    “就當我們看熱鬧。”宋初一笑笑，在她背上輕撫，不停煉化她體內的黑氣，希望能稍稍緩解她的痛苦。

    不管雪萊怎么阻止，一行人出了串串店，金莉其實并不贊成宋初一湊這個熱鬧，只是看了看宋初一的神色，知道就算她阻止，宋初一也不會答應的。

    還不如一起跟上去，若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時間做對應之策。

    一行人去往事發地點。

    雪萊無法阻止，又是感動，又是傷心。

    她二十三年的人生里，遇到真心實意幫她的人，很少很少，她習慣了什么事情自己扛，習慣了別人的冷漠，人心的險惡，也習慣了不麻煩別人，現在宋初一和孟元譯突然幫助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感動于他們的善意幫助。

    傷心于家人的囂張冷漠。

    愧疚于怕連累他們被罵。

    重重復雜的思緒郁在胸口，她鼻間止住的血突然又有往外流的跡像，往外流了，雪萊立刻低頭，用頭發遮住臉，裝作擦嘴，悄悄的用紙將鼻間溢出的血跡擦干凈。

    宋初一看的清清楚楚，眉頭皺的死死的，想說什么，最終輕拍她的肩膀：“雪萊，你別多想，是你哥撞了人，不是你，就算事情鬧到網上，也和你沒有關系，最多感嘆你有個極品親戚而已。”

    雪萊點頭，已經到這步了，她只能盡力不讓事情牽扯到宋初一和孟元譯身上。

    快要到了時，宋初一先放出眼靈看情況。

    雪萊的叔叔叫王友富，嬸嬸叫李根華，他們的二兒子叫王剛。

    當初雪萊和老四王菊偷跑出大山打工后，王友富和李根華差點沒氣出好歹來，逢人便罵她倆，尤其是罵雪萊，說王菊會偷跑出去，定是受了雪萊的教唆。

    說的話很難聽，他們本來就重男輕女，氣過一陣后，就當沒生過王菊，也沒養過雪萊，一門心思放在三個兒子身上。

    后來王菊打算和她跟著離開的男人李志強結婚，結婚這樣的大事，自然得通知父母，于是王菊挺著大肚了回了家，王友富和李根華再生氣，但王菊肚子都懷了種，也只得作罷。

    但他們獅子大開口，要讓李志強給一萬彩禮，李志強倒也給了，王菊順利和李志強結婚，然后談論雪萊，但一家人沒有一個得知雪萊下落的。

    王友富和李根華見天的罵雪萊忘恩負義，好歹王菊結婚回家，還帶了一萬的彩禮，一萬塊在山里面不算小數目了，正好可以拿來給兒子娶媳婦。

    但是三個兒子，娶媳婦的錢可需要不少，因此更氣雪萊，雖然雪萊不是他們親生的，好歹也養了十多年，不管現在混的如何，也應該拿錢回報他們。

    卻苦于找不到雪萊的蹤跡，沒有她任何一點消息。

    知道雪萊的蹤跡，還是因為在電視上看到雪萊演的電視，要不是因為雪萊耳朵上的痣，通過電視看到的他們，還不能確定電視里面那個漂亮的姑娘是雪萊，只覺得五官面熟而已。

    確實電視里的演員是雪萊后，王友富和李根華兩人怒了，然后他們多方打聽，得知當演員是非常掙錢的，隨隨便便演部電視就能得到幾百萬。

    一萬在他們眼中都算多的了，幾百萬，完全不敢想。

    他們一邊罵著雪萊，一邊想方設法的找雪萊，至于為什么找雪萊，當然是要錢了。

    通過他們的不懈努力，成功的聯系上雪萊，接通電話的第一句話便是：“好你個王娟，辛辛苦苦養了你十一年，轉頭你掙了錢，卻絲毫不把我和你嬸嬸放在心上，我就是喂條狗，喂了十一年，也能喂出感情來！”

    雪萊直接被罵懵了，她根本沒想到王友富會通過電話找到她，她當上演員簽約后，也想過將自己的收入分一點寄給王友富，但是她的收入其實并不高，而且她心里也有私心的想法，不想和山里的叔嬸聯系。

    想著以后掙的錢多了，到時候直接給他們一筆錢，沒想到他們會找到自己。最初她想的是，她改了名，也變漂亮了，叔嬸就算在電視上看到她，也不會認出來她。

    現如今叔嬸找上門來，威脅她，若不給錢贍養他們，他們就把這事兒鬧大，讓所有觀眾都知道她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那時候雪萊正受打壓，如果再曝出她對家人不聞不問的消息的話，名聲一旦不好，她想再翻身，那就更難了。

    于是她妥協，拿錢給他們，后來他們漸漸不滿足，山里的鄰居什么的，都說他家出了個大明星，有的是錢，怎么他們還住在山旮旯里，不應該把他們接到大城市里，住豪華的大房子嗎。

    他們一想，認為是這個理兒，想當然的開口，讓雪萊給他們以及三個兒子一人在帝都買套房，當時雪萊聽后，直接氣笑了：“叔，您打聽一下帝都的房價，我現在只是一個不紅的演員而已，收入很少，我連帝都的一個廁所都買不起。”

    王友富以為她推托，氣的大罵，威脅她說在網上曝光她，雪萊沒有搭理。他們見雪萊這副樣子，這才相信雪萊是真的沒錢給他們在帝都買房子。

    于是他們要求，就在山里修個大房子，讓她出錢，他們和三個兒子一起住在大房子里。

    那筆錢雪萊出了，老大老二老三結婚的錢，也是她出的。他們已經習慣沒錢了就向雪萊要，這一次王友富二找雪萊，是因為老二王剛和媳婦吵架離婚了，王友富和李根華心疼兒子，知道雪萊在M市拍戲，所以帶著王剛來M市玩。

    身上沒多少錢，于是打電話給雪萊，約在串串店讓雪萊給錢。他還得知一件事，雪萊來這里拍戲，是沒要片酬的，在串串店里，他質問雪萊迷件事。

    在王友富看來，不要片酬，那就是白給別人干，他能得到的錢就少了，相當于本該是他的錢，白白給了劇組，他如何不氣。

    偏偏他質問雪萊的時候，雪萊默不作聲，而且還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純粹是來膈應他的，一氣之下的王友富扇了雪萊一巴掌，正想好好教訓她，孟元譯阻止了他。

    面對孟元譯的氣勢，王友富犯慫，只得拿了雪萊給的錢離開，出了串串店后越想越氣，他養大的人，想打就打，憑什么還要看別人的臉色。

    本想回去好好和孟元譯理論，但想著孟元譯剛才的樣子，又不敢，只得罵罵咧咧的走了，再看雪萊給的錢，只有一千多，更是氣的不行，緊接著他接到李根華的電話，說王剛撞到人，嚇的也不再想雪萊，立刻趕往事發現現場。

    王剛租了輛湯車，撞飛一個過路的老太太，老太太立刻死亡，王剛慌亂之中還想著逃躥，但周圍有人看到這一幕，將他圍住，爾后報警。

    王剛心中害怕，立刻給李根華打電話，兩口子到了后，王剛矢口否認盵撞了老太太，非說是老太太碰瓷，偏偏這地段沒有監控，就算周圍的人都站出來說是他撞死了老太太，但王剛一個勁的否認，一時也不能下定義。

    王友富和李根華趕到時，聽到周圍有人說撞死人不承認會被拘留送到監獄，還要賠多少多少錢，嚇到了。

    撞死的老太太家屬也來了，揪著王剛要打，李根華聽王剛說他沒有撞到人，無條件相信兒子，護子心切的她上前與死者家屬扭打起來，還大聲說他們是訛人。

    王友富則立刻給雪萊打電話，想的是不管是賠錢還是咋樣，一定要讓雪萊把王剛保住，絕不能讓王剛被拘急或者蹲監獄。

    警察攔了好一會兒才把混亂的人群拉開，李根華就算一直在山里做活，有一身蠻力，但面對幾個女人，自然吃了很大的虧，頭發被扯斷一大把，臉上抓了許多血道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將她們拉離的警察也受了傷，怒道：“你們若再糾纏，全都拘到派出所去！”

    死者家屬哭嚎：“警察，不是我們想打她，你聽聽她說的是什么話，她說的是人話嗎！她是人嗎？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敗類，她兒子撞死我媽，現在反倒說是我們碰瓷，說我們訛人。還說家里有大明星，有后臺，還說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她兒子撞死我媽了啊，她憑什么這么橫，這么多人看到，就是她兒子開車撞死我媽的，難道沒有監控，沒有直接證據，就不能定她兒子的罪，反而說我們訛人嗎！”

    “呸，我兒子從不說謊，他說沒有撞到人就是沒有撞人！你們上來就說我兒子撞死了老太婆，證據呢？空口無憑，你們就是看我兒子好欺負，看我們好欺負，硬要訛上我們。”

    李根華根本不帶怕的：“這么黑的地方，又這么晚了，為什么一個老太婆會獨自走到這里，我看說不定就是你們在家里虐待了她，虐待的不行了，跑到我兒子車前倒下，就說是我兒子撞死了她！警察同志，你評評理，這種情況是不是也會存在。”

    “你閉嘴！”警察直接朝李根華怒吼，雖然沒有監控證據，但看現場的情況，王剛撞死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偏偏李根華一味的偏袒，滿嘴胡言亂語，若不是礙于執法，警察都想揍她了。

    “你吼我？”李根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人生的大半輩子都在山里過的，明明才四十多歲，看起來卻像六十多歲，一張臉如同橘子皮似的的，頰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再配上這種表懷，要多丑惡就有丑惡。

    “你是警察你居然兇我，還有沒有王法了。”李根華大哭大叫起來，人直接倒在地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了，還有沒有天理了，警察居然打平民百姓。”

    李根華多了解她兒子，她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老太太是王剛撞死的，可她哪舍得賠那么多錢，哪舍得兒子去拘留所，又得知沒監控，天真的以為沒有證據就不能把撞死老太太的罪名安在王剛身上。

    所以她才胡攪蠻纏。

    如果實在不行，賠點錢就行了，到時候錢讓雪萊出，只要她兒子沒事就成。

    王友富和李根華打的都是這個主意，他們兩口子，一輩子都住在山里邊，沒什么文化，更不懂法律，所以才會鬧成這樣。

    “你不要撒潑，”警察氣極，可又真的不能對民眾動手，李根華撒潑的聲音傳的老遠，時間已至凌晨，街上這個點人也不多，但在李根華的嚎叫中，成功的吸引了些路人圍觀。

    也就是在她的撒潑打渾中，宋初一他們到了。

    而剛才發生的一切，宋初一通過眼靈提前看到，看到如此無恥的李根華，她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殺意。

    宋初一看了眼雪萊，當初的她，在王友富和李根華這種人的荼毒下，心性沒有養歪，實在是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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