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挑明情況
孟元譯深深的看著她,這樣的目光讓雪萊心里發慌,只得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以免讓孟元譯發現她眼中的慌亂。
在檢查出患病之前,雪萊身體并沒出現什么不適的情況,最多偶爾有時會感覺胸有點痛,且這種情況也不頻繁,但她以為只是工作太累導致,并沒有放在心上。
后來身體始出現斑痕,身體時不時的抽疼,胸口亦是如此,她這才覺得不對勁,在一天休息的時候,去醫院檢查了。
最后得出幾個字:乳腺癌晚期
那個時候,拿著化驗單,聽著醫生說出這幾個字時,雪萊覺得上天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她當時愣了好一會兒,才對醫生道:“醫生,您不會是在給我開玩笑吧。”
“我還這么年輕,平時身體也沒什么大的不好的感覺,怎么會得癌癥,還是晚期呢。”
醫生平靜無波的看著她,但細看之下,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憐憫,這是每個醫者在告訴病人病情時下意識會出現的神色,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們這里是省醫院,醫生也從不跟病人開玩笑。”
言下之意,診斷結果不可能是假。
再者,醫生怎么可能和病人開這樣的玩笑。
雪萊不作聲,最后拿著化驗單:“謝謝醫生。”然后轉身步出辦公室,醫生在后面喊她的名字,說了什么,她一概沒有聽清,腦海里翻來覆去的只有五個字:乳腺癌晚期。
怎么會得這個病呢。
她才二十三歲。
她還這么年輕。
她的未來還沒開始。
怎么會這么突然呢,這種事情只有電視劇才敢這么演,怎么就落到現實中她頭頂呢。
雪萊不相信,電視劇里也有病人被診斷為癌癥,但最后才發現是誤診,診錯病人信息,或者和別的同名同姓病人的病情弄錯了。
對,雪萊暗自對自己說,可能是弄錯了,她不能就這么相信。于是她又去找了好幾家排名在前的醫院,找到婦科專家,連續幾家醫院都診斷出五字結果。
板上釘釘,她就是得了癌癥,還是晚期,她沒的活了,她的生命即將畫上句號。
雪萊這些年接過的女二劇本,有悲情的,有惡毒的,有善良的,有霸氣的,有傻白甜的……這些劇本里的女二,到頭來,她發現,沒有一個是好結局。
有的被反派殺死,有的自己作死,有的蠢死,有的被女主弄死……太多太多,是不是因為她演多這樣的角色,上天便給她自己安排這么一出劇情。
她推掉所有工作,不顧經紀人和經紀公司的怒火,獨自把自己關在家里三天三夜,三天后,她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有過抗爭的念頭,她在網上看了許多晚期病例,大多數不能治愈,但也有治愈的。還有更多其他癌癥病患,一樣能病愈。
她需要保持樂觀的心態,要與病魔一起抗爭下去,所以她積極聽從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患病的消息,她瞞的死死,她請了一個月的假,那一個月她一直待在醫院,然而一個月下去,她的病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嚴重。
身上的青紫斑痕越來越多,她詢問主治醫生,讓她告訴她的身體情況,好的不好的全部告訴她,這樣她心中才有個數。
醫生知道她沒有家人,只有自己一個人,所有的情況必須告訴她,她也必須自己承受。
也是那時,她知道自己的情況不一樣,也知道自己沒有治愈的機會,只能拖延,能活多長時間,全憑老天爺作主。
恰聞汪緋出事,于妹妍這個角色空缺,看著孟元譯的照片,她下定決心,于是去找劉東強,才有了之后的事。
她的病,除了她自己和為她診治的醫生知道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病例她都放在行李箱最下面隱蔽的地方,小梅一般情況是不會幫她收拾行李的,而她吃的止疼藥,換了維生素瓶裝,就算有人看到,只會認為她吃的是維生素而已。
她甚至已經寫好遺囑,她也沒什么錢,錢全都被王友富他們刮的差不多,剩下的不多,遺囑里寫好全部捐給貧困地區。她自己的身體捐獻給醫院,她身體里的一些器官應該還有用。
比如心臟,眼角膜,腎臟等等,她身體的一部分會被某些人用到,這樣的話,她也算是換了另一種方式活下去,不也很好。
她把一切都算的好好的,平靜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她不懼死亡,但她多點時間,這樣,在劇組里便能和孟元譯多待段時間,于她而言,死而無憾。
沒想到會發生后面的種種,沒想到孟元譯會幫她……
如果孟元譯真的知道她的病,以他的性格,肯定會讓她就醫,但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孟元譯知道她的病,哪怕孟元譯知道了,她也要裝著不知道。
雪萊拉開凳子在孟元譯對面坐下來,孟元譯給她盛了碗湯,雪萊又是驚又是喜的接過,孟元譯道:“你這么拘束做什么,我也不會吃了你。我的年紀足以當你父親,你把我當長輩就是。”
“不……”她想說您不老,哪能當她父親,可這些話她說不出口。
孟元譯道:“先吃東西吧。”
雪萊整天都沒吃什么東西,胃中早已空空,并不覺得餓,也沒有什么食欲,但現在面對孟元譯,忽然便有了食欲。
飯過中旬,孟元譯忽然道:“你怎么突然想著要接這部戲?”
雪萊頓住,她在斟酌用詞,是撒謊,還是誠實而說,她看向孟元譯,恰好孟元譯也看向她,雪萊腦子一熱,鼓足勇氣道:“我一直想和您一起拍戲,以前沒有機會,現在有機會,所以便想試試,沒想到一試就成功了。”
她對他的孺慕之情不再掩飾,那么多人喜歡他,多她一個也沒什么,初一也是他的粉絲,她只是表現的稍微熱情了些,也應該沒什么。
她以為孟元譯會說點什么,哪想孟元譯突然道:“接戲倒沒什么,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身體是否承受得起。”
雪萊動了動唇,腦海里空白了一瞬,他果然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無數問題充斥在她腦海,她只得艱難出聲:“……您這是什么意思,我的身體……”
孟元譯打斷她:“你的身體怎樣,你自己最清楚,不要拿自己的生命玩笑,戲有的是機會拍,生命只有一次,你明白嗎。”
雪萊不說話。
孟元譯看了她一眼,后者臉上的慘白令他蹙了蹙眉,他干脆直接道:“你向劉導請求在一個月內將你的戲份殺青,是否意味著你的病情已經在不可控的范圍內。這個時候,你要做的不是工作,而是在醫院接受治療。”
孟元譯并不喜歡彎彎繞繞,這樣把話說開來也好,一個小姑娘,心思太重著實不太好。
雪萊手抖了抖:“您是……怎么知道的?”
孟元譯也不隱瞞:“初一告訴我的。”
雪萊滿面驚訝,她腦海里還在想,會不會是小江察覺到什么,所以告訴孟元譯,再或者她去醫院,孟元譯看到,再或者巧合一點,那位醫生和孟元譯認識,所以孟元譯輾轉得知。
她想過許多理由,唯獨沒有想過是宋初一,宋初一怎么知道她患了病。
“我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孟元譯道。
雪萊回過神,原來她剛才不知不覺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孟元譯道:“她很擔心你,只是你不提,她也不好提。”
“雪萊。”孟元譯道,“將于姝妍這個角色推了,好好養你的病,現在醫術發達,你的病未償不能治愈。”
“你若是想和我一起演戲,我便給你一個機會。”孟元譯喝了口酒,“今年下半年我會有部戲,到時候你身體若沒什么大問題的話,我留個角色給你。”
這完全是在走后門了。
雖然沒有明確是不是主角,但是能讓孟元譯親口說出這句話,至少角色的戲分不會少到哪去。
沒有直接說是女主角,是因為戲還在籌備當中,雪萊適不適合女主還兩說,所以暫時不能把話說太滿。
雪萊微微張嘴,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潛意思告訴她,她以后會有機會和他一起演戲,他們的身影也會出現在大熒屏里。而她不用這么心急,不用只看著眼前這個機會。
她進組幾天而已,戲也沒拍多少,現在撤身,劇組里也損失不了,最多會有些風言風語罷了。
——于姝妍這個角色換了兩個演員,一個瘋,一個病,很容易讓媒體抓住這些來抹黑劇組,奪人眼球,賺取流量。
同時,孟元譯這句話,也是在變相的鼓勵雪萊,好好治療,把身體養好,養好他們就有機會一起合作,而未來的時間更多,說不定他們還會有更多的合作。
如果病情沒有惡化,雪萊聽了這句話后,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可現在的她已經出現流鼻血和吐知癥狀,她的身體已經到達回天乏術的地步,就算她配合治療,也沒什么用了。
雪萊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她咬了口舌尖,才讓自己沒有立刻哭出來,她將眼淚生生的憋了回去。此時此刻,再否認的話太不識好歹,生生將孟元譯的好意扔到地上踩踏。
她將碗里最后一口雞湯喝下去,平靜道:“孟老師,不是我不愿意治療,而是……”
她抬頭,看著孟元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已經沒用了。”
孟元譯眉頭擰起。
雪萊道將也袖撩起,露出手臂上的青紫斑痕,孟元譯目光一凜,雪萊道:“孟老師,這樣的斑痕已經遍布全身,醫生說這是癌細胞擴散的呈現,我和其他患者的情況不一樣,估且稱為變異吧。”
“醫生已經告訴我了,沒有任何治愈的方法,我去醫院,也只能等死,唯一的好處,只是死的沒那么痛苦。”
“但我不愿。”她說,“我想把我人生中最后一部戲拍完,我想……”她頓了頓,終究說了出來,“我想我和您拍的戲能被觀眾看到,哪怕我已經不在了,但至少看過的人會知道,和您搭戲的那個反派女二是誰演的。”
孟元譯眼中有了動容。
雪萊拉開凳子站起來,朝孟元譯深深彎下腰:“孟老師,我知道您因為六年前的事對我多般照拂與關懷,但我最大的愿意便是能和您同臺拍戲,不再治療是我自己所選擇的,請您成全。我辜負了您的好心,您可以罵我,請您不要生氣。”
“您若生氣……”她沒有起身,只是聲音添了哽咽,“我會……”
“好了。”孟元譯聽不下去了,他心里沉甸甸的,真到雪萊身前,將她扶起來,“別動不動就變腰鞠躬,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可不是封建社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雪萊順著他的手站起身體,手臂上感受著孟元譯大掌傳來的溫度,令她不自覺的有些羞澀。
看著她,孟元譯暗嘆口氣,想說什么,一時竟找不到話來說。
反倒是雪萊看清楚他眼中的意思,淺淺一笑,露出一對梨渦:“孟老師,您千萬不要同情我,生老病死,再所難免。我雖然運氣差了點,但我能在最后時刻和您演戲,已經很幸運了。”
似乎說開了之后,她也沒那么拘束了。有些之前不敢說的話,現在也敢說了。
孟元譯剛要說話,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拿起手機一看,是宋初一打過來的。
他眉心的神色松快了許多,雪萊一直注意著他的神態,見狀,目光微黯。
孟元譯看向她的目光,有憐惜、關愛、擔憂,如同一個長輩對待小輩那樣,就連語氣也是如此,如同六年前那般。
或許,她在他眼里,仍然和六年前的那個小姑娘沒兩樣,只是漂亮了點,瘦了點。
他看她,不會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而他對初一,仿佛是不一樣的。她看過他們對戲,也看過他們在戲外時的相處情況,他在初一面前,更隨意,和初一的相處,更像朋友,而非長輩。
爾后她又苦笑,她想這些做什么,她哪里有資格想這些呢。
“孟老師,您和雪萊在一起嗎?”
孟元譯看了眼雪萊,也沒避諱,干脆開了擴音,回應‘是’。
“那你們在哪?我正好沒事,過來蹭頓宵夜。”
孟元譯挑眉:“你怎么就確實我們是在吃宵夜。”
“……孟老師,您這句話若是被狗仔拍到,會引發無數聯想。”
“……”孟元譯爽快的報了地址。
隨后掛斷電話,孟元譯讓服務員再上一副新的餐具,又添了幾個菜。
宋初一來的很快,她敲雪萊房間門沒有得到回應后,重新回房間,結果碰到阿力,得知孟元譯出去了。宋初一略微一想,猜孟元譯和雪萊多半是和雪萊在一起,很大可能是勸雪萊去醫院治療,于是打電話詢問,果然如此。
她一到包廂,看到二人情況,便知道他們已經把話挑明了,于是她也不再掩飾,雪萊忍不住問她是怎么知道她的病的。
宋初一早就想好回應的話:“你那天在化妝室送我漫畫相機的的時候,我看到你手腕處的斑痕了。”
雪萊一愣,她回想那天,她穿的那么厚,手腕上斑痕露出來了嗎?
一時竟想不起是否露出來了。
宋初一拿出畢生演技,一本正經的胡謅:“本來我以為是跌傷,也沒多放在心上,但我突然想起來,我看到過這種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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