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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常有些站不穩。</p>
準確的說，如果不是那個年輕男人扶住自己，應該已經跌坐在地上了。</p>
“謝謝你的劍。”</p>
那個殺胚男人笑著還回了自己的劍。</p>
見鬼。</p>
該死的。</p>
自己的劍什么時候出的鞘？</p>
又是什么時候......到了他的手上？</p>
這個男人又是什么時候......到了自己身邊？</p>
佩劍啷當歸鞘，力道不沉，卻砸得斐常一屁股要坐下去，身邊那個溫和男人善意扶住了自己的肩膀。</p>
“你的劍很好用，謝謝。”那個溫和男人笑著說道：“我看出來了，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想吃我。”</p>
斐常欲哭無淚，心想那些妖想著吃你，還不是因為他們沒看見整座連云雪山雪氣炸開的場面，你沒事干玩了這一出，偏偏只讓我看見了，接著扮豬吃虎，這不是玩弄人妖感情嗎？</p>
我一只九品妖怪，哪里惹得起你這尊大菩薩？</p>
李長歌又笑了笑，挑了挑眉，略有些不好意思問道：“聽說你們棋宮......有傳送卷軸？”</p>
“有有有！”斐常忙不迭從懷里掏出了卷軸，毫不猶豫諂媚笑著雙手奉上，遞給了這位明顯接下來要殺上八尺山的年輕男人。</p>
八尺山是棋宮圣地，是整個西疆北原妖族的修行之地。</p>
他要殺上八尺山？</p>
那又怎么樣？</p>
斐常非常慶幸自己現在不在八尺山。</p>
斐常不知道這個年輕男人跟棋宮之間究竟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殺上棋宮之后要干什么，這些他不想管，也管不了。</p>
他溜也溜不過，打肯定打不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提心吊膽的煎熬。</p>
斐常更愿意相信這個年輕男人是哪位遠古大妖的轉世，拿走卷軸只是為了友好上門喝一口茶。</p>
沒有一位人類修行者能夠給他這樣心驚膽戰的感覺。</p>
現在他只想送走這尊大菩薩。</p>
李長歌笑著接過卷軸，轉過身子。</p>
一步兩步......這個男人走路的姿勢也是這樣，不溫不火，斐常看得提心吊膽，等得如履薄冰。</p>
已經走到了凹坑里那頭玄武巨獸的身邊。</p>
斐常看著這個男人停住了步伐，彎腰準備鞠躬，只是眼前一花，下一秒悚然發現，這個男人突兀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p>
“這個卷軸怎么用？”李長歌微笑問道，卻發現這頭化成人形的妖怪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對勁。</p>
斐常就要迸出口中的那句臟話被硬生生咽下去了。</p>
“撕開，直接撕開就好。”斐常聲音沙啞夾雜血絲，眼神里滿是疲倦，他努力壓制住雪豹性子里的兇戾，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很溫和：“橫著撕豎著撕都可以，如果你喜歡的話，斜著撕也沒有問題。”</p>
李長歌哦了一聲，笑著說道：“謝謝。”</p>
接著不溫不火走向那頭瀕死重傷的玄武巨獸。</p>
斐常重復了上一次提心吊膽的期待過程。</p>
那個男人站在了凹坑之外，雙手把握住了棋宮傳送卷軸，微微拉開。</p>
斐常吐出一口濁氣，閉上眼睛，心想終于送走了這尊大菩薩。</p>
陡然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p>
“打擾一下——”</p>
斐常驚得要跳起來，看到那個男人居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句“我特么”已經從口中跳了出來。</p>
李長歌指了指斐常的劍鞘，有些抱歉說道：“我想借一下你的劍......你剛剛說什么？”</p>
“我特么......也想提這件事呢！”斐常笑得很疲倦：“哎呀哎呀幸好你反應過來了不然我還得跑到棋宮給你送過去，快拿著快拿著......”</p>
李長歌笑著輕聲說了一個“謝”字，下一剎那整個人消失在原地。</p>
凹坑之中的玄武巨獸長嚎一聲，被人以一股巨力舉出凹坑，剎那雪氣彌漫。</p>
斐常還沒來得及遞劍過去，微惘抬起頭，自己視線之中剎那閃過一道流光，腰間的那柄劍鞘帶劍已經無影無蹤。</p>
那個單手舉起小山般玄武的年輕男人面容平靜，浮在空中，微微偏頭，口中含住自己那柄長劍，另一只手緩緩撕開夾在自己肩膀與面頰之中的棋宮卷軸。</p>
斐常擠著燦爛笑容彎腰鞠躬一百七十九度，余光看見那個男人撕卷軸的姿勢。</p>
是斜著撕的。</p>
空間波動了一剎那。</p>
那尊大菩薩舉著玄武消失得無影無蹤。</p>
斐常的笑意有些僵硬，確認了李長歌確確實實走了之后，下一刻立即癱倒在地，大字型躺倒，身上不知道滲出了多少冷汗。</p>
過了許久，他緩緩坐起，怔怔望著那圍攻年輕男人的十二頭大妖之處。</p>
那里一地腥紅，雪氣混雜著妖氣不能飄散。</p>
還有漫天劍氣。</p>
此刻終于飄散——</p>
原來十二頭大妖已經被崩碎的劍意斬成亂尸。</p>
碎尸啊。</p>
太殘暴了。</p>
而那個男人歸還自己的劍時，連一滴血都沒有沾上。</p>
斐常揉了揉自己的臉，發覺自己的笑意僵硬到沒法揉去。</p>
他在顫抖地發笑。</p>
怪不得要找自己借卷軸，都砍成這樣了，碎尸萬段，卷軸早就損壞了。</p>
這是人類修行者？</p>
這能是人類修行者？</p>
這頭名叫斐常的雪豹，一點也不想笑。</p>
......</p>
......</p>
八尺山棋宮的山門之處。</p>
空間不受控制的被撕裂開來，投下一片龐大投影。</p>
舉著如山一般玄武軀體的年輕男人來到了八尺山下。</p>
李長歌微微皺眉，抬起頭。</p>
正宮、中呂宮、南呂宮、仙呂宮、黃鐘宮、大面調、雙調、商調、越調。</p>
九宮一共上千只妖怪，已經密密麻麻立在山門之處，面色漠然望向這個病怏怏的年輕男人。</p>
李長歌舉著玄武軀體，面色平靜。</p>
每一頭妖怪都望向自己，準確的說，望向自己頭頂的那只玄武。</p>
李長歌含著長劍口齒不清笑了笑：“想要？”</p>
他微微搖晃肩膀。</p>
擲出那頭玄武，接著單手抽劍而上。</p>
玄武下墜，被一劍頂住脊背，萬鈞重量壓得長劍劍身彎曲到不能再彎曲。</p>
李長歌輕聲說道：“給你們。”</p>
遞劍。</p>
劍氣沖霄。</p>
劍身猛然回彈，兩側瘋狂搖晃。</p>
那頭玄武的身軀摧枯拉朽砸出，壓塌山門，一片腥紅。</p>
諸妖寂靜。</p>
此刻棋宮的山門之處，終于傳來黃鐘宮浩瀚的鐘聲。</p>
而黃鐘宮的鐘聲剛剛波動到山門，那個男人單手緩緩舉劍，接著鐘聲戛然而止。</p>
后發先至的劍意斬斷了鐘聲。</p>
整片天地重新變得寂靜無聲。</p>
這個病怏怏的年輕男人笑著望向這座巍峨千百尺的妖族圣山，單手舉劍，斜指向天。</p>
這本就該是一幕嚴肅而無聲的場面。</p>
他舉山而來。</p>
棋宮舉山而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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