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佳人話音落下，房間陷入死寂。
良久，孫藝珍轉過身來，眼神復雜道：“他知道么？”
“我沒有說。”韓佳人搖頭。
“呼。”不復先前的緊張，她苦笑道：“看來我演技還是不行。”
“你眼睛里的感情，太過刺目，想不發現都難。”韓佳人咬唇，“那種……羨慕的眼神。”
“原來是那天。”孫藝珍恍然。
“內。”
“已經那么明顯了嗎。”她低頭，輕聲呢喃。
“藝珍，你喜歡他？”韓佳人直接問道。
“喜歡……”孫藝珍坐上沙發，習慣性蜷起雙腿，額頭頂著膝蓋。
“應該不只是喜歡了吧。”她悶聲道，“高中時，我曾對一名同班的男生有好感。與那相比，現在的感情更加熾熱。”
“與他相處時，甚至如現在這樣單單想著他，胸口就會很暖。”
“因為在哲救了你？”韓佳人疑惑。
“我不是那種‘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性格。”孫藝珍說道，“但不能否認，對在哲抱有好感，是從他救我開始的。”
“并非這次，而是更久之前。”
“你不是第一次被迫？”韓佳人有點驚訝。
“去LOVE之前，也有過一次。”孫藝珍回答，“當時他趕走那人，承諾我以后不會再遇到這種事。”
“之后來到LOVE，確實如在哲所言，既有戲拍，也不用做那些出賣身體的勾當。我便對他生出些好感，卻遠不到喜歡的程度。”
“雖然現在看來，還是沒能逃開李在镕，可仍是在哲救了我。”韓佳人看不到的角度，女子嘴角翹起，笑意溫柔。
兩人一個緩緩講述，一個安靜傾聽，仿佛是朋友間的閑聊。
“其實，那天被李在镕用父母威脅，我心里已經放棄。潛規則嘛，又不是沒聽過，在之間的公司常常見到。”
“但聽到在哲的名字后，我突然想反抗一下，把清白身子交給那種人，實在不甘心。結果很幸運，他馬上便趕來。”
“得救之后，我依舊處于惶恐中，所以不愿放他離開，還做出許多非常幼稚的行為。就像那個醫生說的，起初我的確有些問題。”
“可那種不穩定的狀態，因為在哲的關系，只持續了一周。”
“后來呢？為什么要裝作患病？”韓佳人問道。
“我，舍不得。”孫藝珍抬眸與她對視，“離開家后，第一次被人細心呵護，從中獲得的溫暖，是我從未體會過的。”
“就像偶然攀上大樹的絲蔓，只會越纏越緊，卻舍不得松開。”
“女藝人最渴望的，你知道是什么嗎？”不等韓佳人回答，她便自顧自道：“不是片約，更不是廣告，而是安全感。”
“許多藝人剛出道，甚至未出道時，便會想方設法參加各種上流宴會，以期尋到一個穩固靠山，做只私養的金絲雀。免得以后如清涼里那些人般，淪為不同恩客的玩物。”
“一開始，我覺得不同流合污，也能完成夢想。可現實是殘酷的，別說電視劇，連廣告都接不到。”
“我想‘藝珍，別放棄，繼續堅持，總能熬出頭的’。結果，那人找上門來，明目張膽說要睡我，否則封殺。”
“所以我很羨慕你，有他的庇護，將來出道，拋開資源不說，至少不會有任何人敢對你伸出臟手。”
“現在整個南韓都知道，LOVE是在哲的，除開李在镕仗著‘兄長’的身份逼你，別人斷然不會，如今他也不敢再有別的心思。”韓佳人說道，“藝珍，你很安全。”
“但安全感這種東西，不牢牢綁在身邊，便覺得它會忽而遠逝。”孫藝珍表情平淡，“起初的日子里，我甚至想過誘惑在哲發生關系，然后名正言順地呆在他羽翼下。”
“可我退縮了。”她忽然難過起來，眸中漸漸水霧彌漫，雙手緊攥。
“一個每天給我做早餐，替我擠好牙膏，關心我被子有沒有蓋好，甚至親自蹲下為我系緊鞋帶的男人。”孫藝珍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我第一次真正喜歡，或者說愛上的男人。”
“怎么可以利用他？”
她語調緩慢，像是在禱告，可詞句間蘊含的感情，遠比那來的濃烈、繁復。
沉默半晌，韓佳人笑道：“聽著有些羨慕，這些待遇，我很多沒有享受過呢。”
“病人嘛，要特殊對待。”孫藝珍抹去眼淚，說道。
“不過這就是女人，容易在細微處被感動，到最后不可自拔。”韓佳人感嘆。孫藝珍點點頭，表示贊同。
“我是被李在镕逼迫，又和他李在哲無關，不知道他內疚個什么！”她突然嚷道，“把我丟在醫院，交給醫生就好啊，非要攔在自己身上，害我變成這幅樣子……”
“若是真的把你交給醫院，這段時間里的一切便會消散。”韓佳人似笑非笑，“不覺得失落么？”
“倒也是。”孫藝珍有些喪氣，“人心真的很復雜。”
“正因如此，純粹的喜歡和愛，才顯得珍貴。”
“你不介意？”她小心翼翼道，“對于我說的這些。”
“心里有些不舒服。”韓佳人坦然道，“但在哲并非由我獨占，從某些層面來講，我和你一樣。”
“果然，智賢和慧喬，和他也有關系。”孫藝珍篤定。
“你察覺到了？”韓佳人眨眨眸子，“那我們兩清，我不把你的事告訴在哲，你也不能讓他知道，我們清楚你已經痊愈。”
“為什么？”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隱瞞他真相，怕被打屁股之類的……”
“你們，住在一起？”孫藝珍好奇道。
“內。”韓佳人沒有隱瞞，“一家人自然要住一起。”
“一家人么……”她自語。
“話說，你準備怎么辦？總不能就這樣耗著。”
聽到她發問，孫藝珍數次張口欲言，卻都未說出口。
“剛剛的氣勢呢？按自己想的去做，不必顧慮太多。”韓佳人無奈道。說罷，打個哈欠，起身走向臥室，“我再去補補眠。”
走到門口，她停下步子，扭頭認真道：“我覺得，喜歡便去表白，這大抵是世上最天經地義的事。”
孫藝珍一愣，而后笑道：“我也這么覺著。”
躺在床上，韓佳人將臉埋進被子，嘀咕道：“哎一古，居然攛掇別的女人向在哲告白，我果然有些‘不正常’。”
“但，這樣便好。”
客廳，孫藝珍歪頭望著窗外，陽光在建筑物的玻璃間不斷流轉，絢爛奪目。
“竟然愛上‘有婦之夫’啊，孫藝珍。”
“可現在想走，好像有些來不及。”
門內門外，人不同，心境卻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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