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何必再相見,哈啰,回不到從前……”
阿杜沙啞的歌聲不斷循環,對方竟然沒有接聽。
這么老的歌,一個0歲的女孩姑娘居然用來做鈴聲,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持續撥打了五遍無人接聽,我坐不住了。
我打車到櫻花浴城的時候,已經是凌晨零點三十五分了。門口的兩名服務生朝我深深鞠躬,同時大聲喊道:“先生請……男賓一位!”
“不好意思,我找人。”
我禮貌地笑了笑,徑直乘坐電梯到六樓的按摩大廳。
這個時候,休息大廳里還有很多人,有的已經睡著,有的人正在看電視,有的還在按摩,不斷從某個角落傳來的竊竊私語,讓大廳里暗淡的暖光更加顯得曖mei。
大廳里播放的曲子也變了,改成《恰似你的溫柔》,薩克斯演奏的,很小聲。
我沒心情聽曲子,徑直在大廳里尋找那個叫丹妮的按摩技師,其實她就是一個0歲左右的女孩,所謂技師,是我出于對勞動者的尊重自己定位的。
因為我有著“沉痛”的打工經歷,所以我一直很尊重打工族,特別是這些從事“相對特殊職業”的小妹妹,不管是漂亮的還是不漂亮的,我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地說話。
不漂亮的我自然要尊重,畢竟做這個職業的人,本身就有自卑感,所以就更需要客人的尊重。對于漂亮的,我就更尊重了。那些技師長著姣好的面孔和身材,寧愿辛辛苦苦地給客人按摩捏腳,手指頭按出了老繭,45分鐘才掙來15塊錢。
其實每個浴城都有見不得光的“特殊服務”,有保護傘的就半公開,后臺不硬的就隱蔽一些,我不用體驗也知道。
不是我不好se,我是惡心那種女子……
但是單位的很多駕駛員經常干那種事,用他們的話來說叫做“扶貧”,厚顏無恥。李三元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四十來歲了,家里有著嬌妻和十五歲的乖女兒,也不知道他就怎么對其他女人下得了手。
關于浴城里的那些事,我也是從李三元哪里了解到的。那些女人來錢很輕松,最低消費80元起,三分之一被浴城抽水,女人可以得三分之二,前前后后也就半個小時搞定。
而在大廳里按摩的技師,一天辛苦下來還掙不到兩百塊。
所以,我對從事正規按摩的女子,有著一種先天的、本能的尊重,特別是對那些漂亮的女孩。
張丹妮,就是一個。
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孩,在齷齪的泥坑里辛辛苦苦、干干凈凈地刨食,這樣的人不尊重,天理難容。
所以,我就由此延伸到張丹妮目前面臨的情況:這樣的人不幫助,同樣是天理難容。
所以,我現在就很迫切地想找到張丹妮。
“你他媽的沒有吃飯是不是,一點勁兒都沒有。要不要老子給你加點營養?”
這是小胡子的聲音。
從晚上八點半到凌成零點五十,都過去了四個多小時,他還在之前的那個大廳最陰暗的角落里。
吳耀駒不是給他打過招呼了嗎……
我身子顫了一下,暗叫一聲不好,快步走了過去。
果然,那個叫做張丹妮的女子正在給小胡子按摩,一邊使勁地捏著小胡子粗壯的黑毛大腿,一邊躲閃著小胡子胡亂抓來的魔爪,滿眼含淚。
“丹妮。”
我突然出現,扯開嗓子喊了一聲。
張丹妮立即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我,叫了半聲“哥……”
瞬間淚奔……
小胡子眨巴了幾下眼睛,也站了起來,冷著臉打量了我好一會,才說:“我說哥們,我是看吳耀駒的面子,也知道你是記者,所以之前才沒有……咳咳……我和你素不相識,相信沒有什么過節吧。你呢,就不要亂認表妹了。實話給你說,我和她,的確有一些私人恩怨”。
話說開了,我反而就鎮定了。
“于總是吧,現在是我一個人來的,你大可不必賣吳耀駒的面子。都是男人,我就把話說明了,表不表妹那都是假話。我這個人呢,脾氣有點怪,很多事情我看不見呢,也就當看不見了。天下那么多不平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我一旦看見了呢,就很難過良心這一關……”
“喲喲喲……英雄救美?哈哈哈……”
于子寒突然放聲大笑,吵醒了遠處的很多客人。
門口的一個服務生猶豫了一下,轉身跑下樓去。
一股豪氣升騰,我的倔勁也上來了,伸手把丹妮攬在身后,大聲說:“英雄救美這個成語……你還真的就說對了。我說于……子寒,你老爹給你取了這么一個名字,多少還有點書生味兒,你覺得你干的這些事,欺負一個小女生,像個男人嗎?好歹你還是一個……老總呢,害不害臊啊。”
“咳咳……”
于子寒有干咳了兩聲,用手遮住嘴巴,低下頭,又迅速抬起頭來看著我,皮笑肉不笑地說:“大記者啊,管事還真的管得寬哦。我也實話給你說,其實呢……我也很想賣吳耀駒一個面子,不過那廝兒沒和你來,我看這面子賣不賣都行了……”
于子寒罵出這句“廝兒”,我就知道談不下去了。
“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股遠水,能解決她的近渴嗎?好,你是大記者,今天我給你面子,我走人,我不按摩了行不?但是明天呢?后天呢?你能天天看住這個賤人?我有的是時間,有的是錢,我可以天天來,天天包她的場子……我之前不是等了她一個半小時了嗎?現在我要她給我按到天亮。不過兄弟你放心,我一分錢不會少的,要是把我伺候舒服了還有小費,我在中途也可以讓她休息幾分鐘的,她尿脹了,我總得給她放水的時間對吧……哈哈哈!怎么樣?兄弟,你想保她,送佛可要送到西啊……”
兄弟?老子大你沒有十歲也有八歲,你還給老子兄弟兄弟的?
不過于子寒的這威脅可是很有殺傷力的,我倒是沒想到那么多那么遠。
“嗯……”
我咬著嘴唇,點著頭,惡狠狠地說:“好像是這個道理哈,那么……你覺得我該怎么辦呢?”
這個時候,一直躺在于子寒旁邊的兩個男子開始挪了挪身子,然后就站了起來,很敦實的壯漢,冷冷地看我。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和吳耀駒走后,于子寒后來又叫來了兩個人。
不過我沒有絲毫畏懼,嘴角一扯,臉上就泛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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