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璃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心口陣陣痛,她艱難地咽了口水,嘴唇被盤旋在崖壁間的風吹得冰涼。
陸東深輕聲跟她說,“憑著你的本事抓緊崖縫不難,再深的崖也會見底,往下順總比往上攀要省力些,只要你小心再小心,而且既然繩子是被下方的力量扯下去的,我估計崖底也不會太深,你”“那你呢?”
蔣璃的額頭抵在他脖頸里,打斷他的話。
陸東深做了少許沉默,低語,“我會想辦法!
蔣璃緊緊摟住他,忽而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也跟著湊熱鬧,順著眼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淌,浸濕了陸東深的衣領。
他感覺到了她的眼淚,心驀地收緊一下,疼就擴散開來。
很想拭去她的腮邊淚,但做不到。
她沒抬頭沒看他,就那么死力地摟著他,說,“陸東深,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騙我啊……”陸東深僵了一下。
少許后喃喃說,“囡囡,你聽話!
“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
蔣璃揪著他的衣服,手指頭都恨不得嵌入他的皮骨里,“你就憑著一把刀還能有什么辦法?
我不是第一次走戶外了,什么情況危險我很清楚。
陸東深,你想二舍一嗎?
就像之前在祈神山上的時候……不行,你的命不值錢嗎?”
陸東深心臟被攥著疼,但還是低低地笑,“不,我的命很值錢。”
說了一半的話,另一半是留在心里的:但只要能保你周全,再值錢的東西都可以舍掉,包括,命。
他緊緊箍著她,繼續說,“那次在狼群里我就在想,救了這么漂亮的一位姑娘,萬一大難不死以后娶回家也是筆合算的買賣,所以囡囡,我不會死,像我這樣精打細算的奸商怎么會做賠本的買賣?”
“你騙我……”蔣璃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嘴唇抖得厲害。
陸東深喉頭哽了一下,但很快壓了情緒,溫柔說,“我沒騙你,囡囡,你要相信我!
他心里清楚得很。
這一次,注定是要騙她了。
他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是松開手任由她掉下去,然后借著手里的芬蘭刀和腰間的刀,渡到那頭的崖壁去,只要能到山褶多的位置,他就有希望探到底。
目前這把芬蘭刀,很快就沒辦法承載兩個人的重量。
她是個耳聰目明的姑娘,他的確有了二舍一的念頭。
蔣璃抬頭看他。
這兩天在戶外他已經顧不上刮胡子了,胡茬都長出來了,下巴連著兩腮都靑虛虛的一片,迸著說不出的野性,又透著一股子狠勁。
這狠勁不是對她,而是對他自己。
她的眼睛始終是紅的,眼淚流了又有,她低低說,“其實我一直都在相信你啊……”不管以前經歷過什么,不管他對她做過什么,她怨她惱卻始終沒恨,因為,她的內心深處總會保留著對他的信任。
可是,這次她不信他了。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七舍鎮那個算命的。
他說,過則安,不過則死。
這該是陸東深命中的一劫吧,生與死就在一線間,也在她的一念間。
“陸東深……”蔣璃的臉頰貼著他的,輕語,“有句話我可能從來沒認真跟你說過,但也許以前說過,現在再說一遍也好啊。”
“什么話?”
陸東深低喃。
蔣璃貼緊他,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眼淚流了滿臉,“我愛你,比愛我自己還要愛你!
她不想死,也不想陸東深死。
如果可能的話,她當然選擇兩人都活著。
但面對二選一的局面呢?
雖說她很想活,可是,她更想讓陸東深活著。
她蔣璃生來灑灑脫脫,不想欠著誰的,這世上誰不是孤獨的來又孤獨的走?
唯一在陸東深身上她有了私心,她愛他,不管怎樣都愛得不可救藥,所以,她不要他忘了她。
就這么一輩子想著她念著她,哪怕以后他有了別的姑娘,她也要用這種方式占據他心里的一席之位。
愛情里面誰不自私?
她就要這么自私地瓦解他情感的半壁江山,哪怕豁出命去。
陸東深聽了蔣璃這話后警覺倏起,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只覺得右手腕陡然一麻,是她掐住了他胳膊上的穴道,緊跟著摟住他脖頸的手臂一松……蔣璃整個人后仰著下墜。
“囡囡!”
陸東深驀然心驚,想都沒想松開握住刀柄的手,另只手猛地扯住她的衣角,兩人同時下墜。
他看見她臉上不可思議的神情。
聽見她歇斯底里地朝他吼:陸東深你這個傻子!他借著體重的優勢將她死死扯住,然后用力將她拉靠身邊,奮力一轉,就變成了他在下方。
風從耳邊過。
陸東深已經聽不見蔣璃的哭喊,下墜的慣性令他空前的不舒服,可這種不舒服也沒持續多久,漸漸地,他竟然平靜得很了。
甚至他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他似乎看見了自己。
那是條熱鬧的巷子,算命的坐在那搖著扇子,高深莫測。
他趁著蔣璃的不備折回頭去找了算命的,問他,血光之災用錢能破嗎?
算命那人看著他說,用錢破不了,用命。
只要有人替她擋了災,那血光之災自然就破了。
陸東深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相信一個算命的話,可事關她,他覺得就算瘋了也得豁出命去。
誰教她是他的姑娘呢。
懸崖洞口,饒尊再也看不見他們兩個的身影,急得直朝下吼,“陸東深!夏夏!”
沒有回應。
不過就是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時間倒回數分鐘前。
饒尊死死扯住下墜的繩子,雖是緊急,但也瞧得清楚,繩子的斷頭齊整,一看就是被人生生割斷的。
來不及想太多,他朝著下頭大喊,要他們堅持住。
所有的希望都在繩子上。
他拉過主繩,這也是當初預備救命繩的原因。
兩人的重量都在繩子上,饒尊拉得吃力,但還是咬牙將主繩接上,又扯了扯主繩,主繩的力量還在,卻沒能讓饒尊松口氣。
上頭的崖邊肯定是有人的,既然能割斷一條繩子,保不齊不會割斷主繩。
萬一主繩再斷了……饒尊生了一腦門子冷汗,不敢深想。
可真是越怕什么就來什么,他這邊剛把繩子接好,還沒等固定,主繩就倏地從掌間滑落,速度極快,快到繩皮摩擦蹭破了他的掌心,火辣辣地疼。
他死命一拉,卻拉了一個空。
眼睜睜地看著那截主繩朝下極速墜去,猝不及防,只來得及看清楚繩頭的情況: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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