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顧左右而言他,可蔣璃竟覺得他已經(jīng)解釋了與陳瑜的關(guān)系,這其中還有她不知情的事吧?想起在洗手間里聽到關(guān)于陳瑜紅著眼眶從陸東深辦公室里出來的話,心里有淺淺的雀躍,她不想承認卻是存在。“
耳朵聽到的可以作假,眼睛看到的可以是被掩蓋的事實,可鼻子聞到的往往都是真相。一直以來,我最相信的就只有我的鼻子,這世上能作假的東西太多,唯獨氣味最真實。”蔣璃輕輕將他推開,這一次他放了手。
“在清潔劑的氣味添加里,甘菊和薰衣草的混合的確能讓人安神,你不喜歡這類花香,陳瑜就選用了帶有側(cè)柏、杜松和長葉竹柏這類木質(zhì)香為主的除味劑。她選用的除味劑也沒問題,這三種植物氣味的確也可以松緩神經(jīng)。但是除了側(cè)柏、杜松和長葉竹柏這三道主香外,除味劑里還有一道強心草的氣味,強心草是長在石崖縫隙里最不起眼的一種無根草,像是空氣鳳梨一樣哪怕不接觸土壤也能在空氣中存活。鮮少有人會用到強心草,因為量少難采集,強心草本身味淡,可具有強大的分解氣味的功效,用在除味劑里會迅速對清潔劑中的薰衣草和甘菊香進行干預(yù),同時能弱化除味劑中的三味木質(zhì)香,換句話說,目前所使用的的除味劑和清潔劑,里面的味道對安撫你的神經(jīng)甚至促進你的睡眠沒有太大幫助。”
既然真心想管他的事,她覺得還是將事情原本說清楚的好,哪怕有些只是她的猜測。
陸東深若有所思,“但你懷疑的不單單是這些?”“
是,如果只是從清潔劑和除味劑的氣味相克來看,都不足以對你產(chǎn)生影響,但是,你的香煙有問題。”蔣璃拉過個抱枕在懷里,靠著沙發(fā)背,一手拄著臉,胳膊肘抵在抱枕上。“
香煙?”陸東深微微一蹙眉,想到辦公桌上的那盒訂制煙草,“香煙你曾經(jīng)聞過。”
“嗯,可能是某個人太渴望得到你了又或者想要投其所好,所以給你訂制煙草的時候加了能催情的依蘭,不過量很少就一點點,只會讓你心悅,心性堅定的人不會受其影響,還有味香的肉蔻,也算是比較曖昧的氣息,除此之外還有胡椒提取味,使整支香煙燃燒起來氣味甘烈。”蔣璃嗤笑,“當(dāng)然,我重點說的不是對方想要通過香煙讓你的生活多點情趣的問題,我要說說香煙里的胡椒。”陸
東深之前抽那款煙的時候是覺得氣味馥郁,同時又有硬朗的氣味,比普通煙草燃燒時要純粹,可后來他就一直抽普通煙草了,許久沒碰那盒煙。怎么還有胡椒嗎?
“我以為這種東西只是做調(diào)料。”“
胡椒的用途很大,并非只有用作調(diào)料。”蔣璃拄臉拄得也累了,頭干脆一歪靠在沙發(fā)靠背上,“胡椒在中世紀的時候被稱為黑金,最開始是用來治療黑死病的,后來才被廣泛用于菜肴,但實際上直到現(xiàn)在,胡椒也是最好的解充血劑,用作治療呼吸系統(tǒng)疾病很有效,尤其是哮喘。你煙里的胡椒提取劑原料如果沒分析錯的話應(yīng)該是產(chǎn)自印度南部的胡椒,氣味純烈,用在香煙里的好處,一是可以緩解過多吸入煙霧后形成的呼吸疾病,二是與依蘭和肉蔻相融合時氣味硬朗,更符合男性。這種特制的煙本來也沒什么,充其量就是顯得給你做煙的人有點野心罷了,可胡椒提取物一經(jīng)燃燒所散發(fā)的氣息一旦跟強心草的氣味相撞,那性質(zhì)就變了。”
蔣璃說到這,微微挺了挺身子,盯著陸東深一字一句道,“兩者氣味結(jié)合會形成一種叫做石蒜堿的有毒成分,長期吸入,不但會使人神經(jīng)衰弱,更會導(dǎo)致人體功能衰竭而死。”
陸東深一怔。
“有一種叫做仙茅的中藥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古人常說仙茅久服長生,其實并不對,仙茅少量使用的確能夠提升體內(nèi)精血助長陽氣,但過量或久服就會中毒身亡,原因是仙茅里就含有石蒜堿的成分,在體內(nèi)積累過多會毒發(fā)身亡。只要你在辦公室里抽訂制煙草時,就會跟空氣里殘留的氣味行成石蒜堿成分,這成分會在你體內(nèi)沉淀。哪怕是你后來不吸煙了……”
陸東深見她稍有遲疑,語氣微肅,“說下去。”“
休息室里的浴液和面皂里也都有薰衣草的氣味,薰衣草少量可助眠,但氣息濃郁的話反而會讓人失眠,再加上里面添加了龍葵的精油成分,龍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跟胡椒的作用相同,都能提升氣息的硬朗性,但在激發(fā)興奮神經(jīng)上又強過胡椒,所以,訂制的煙你可以不抽,但浴室里的浴液和面皂這些你會用,一用,龍葵的氣味就會取代胡椒,還是會形成石蒜堿。剛一開始我懷疑是有人故意造成了你失眠嚴重神經(jīng)衰弱,現(xiàn)在想想并不是這么簡單,既然你的失眠是早年就有的,那對方的目的就是人身傷害了。”
陸東深起了身,踱到窗子前,沉默少許,摸出支煙叼在嘴里,剛要點,又拿開煙,轉(zhuǎn)頭跟蔣璃示意了一下,“介意嗎?”蔣
璃搖頭。陸
東深轉(zhuǎn)身將窗子敞開一條縫,點煙時臉頰微微一偏,煙霧彌漫,他瞇了瞇眼,然后看著窗外夜色不語。夜
風(fēng)從縫隙里沖進來,扯亂了煙霧的姿態(tài)。
月影里,他的脊梁筆挺,蔣璃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就這么瞧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口就驀地一慟。
是寂寥。
從他寬拓的肩膀里、從他落下來的身影里,從他的緘默中……
“沒人會重視氣味間的影響,但實際上,你的辦公室就是典型相生相克的氣味場。清潔劑、除味劑、香煙、浴液皂類這些,隨便哪樣單品來看都沒問題。但氣味一揮發(fā)就有了致命點,除味劑中的強心草與香煙里的胡椒或浴液中的龍葵相沖產(chǎn)生石蒜堿,石蒜堿又刺激清潔劑和浴液中的薰衣草氣味。”蔣璃拿了只橘子在手,將整皮剝下,起身到他身邊。“
氣味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如此精細的打算人為的可能性最大。此人心思縝密,哪怕這氣味的問題真被查出來,那頂多就是會查到引發(fā)失眠,真要是像我說的沖著人命去,那背后之人也能輕易脫身,因為這些用品里所有的成分都是無毒的。檢測機關(guān)檢測時都以切實成分為主,氣味相沖未必能查的出來。”話畢,她將橘子皮推到他面前,充當(dāng)煙灰缸。陸
東深彈了下煙灰,轉(zhuǎn)頭看著她。幽
暗的光影里,她小小的一只,可所說的話讓人后背發(fā)涼。在會議室里只用了個蹩腳的理由來駁斥楊遠,不懂她的自然會覺得她囂張跋扈不可理喻,但他懂她,在面對專業(yè)問題上她向來都不是四兩撥千斤的人,所以不說,必然會有道不出口的理由。現(xiàn)
在他明白她的擔(dān)憂。
氣味相生相克間著實復(fù)雜,就連檢測機關(guān)也未必能查得出來,到時候怕是惹得一身騷。別看她平時隨性大咧,經(jīng)過滄陵,陸東深知她實則心思七竅玲瓏,論謀略和膽量都不輸給男兒,所以,能想到的她自然也都能想的到。“
我不知道你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但氣味相克能殺人于無形,這比明刀明槍來得還狠毒。”蔣璃輕聲說。
陸東深的目光落在指間的香煙上,“氣味相克,殺人于無形,我領(lǐng)教過。”蔣
璃一顫。“
所以我才更需要你。”陸東深抬起夾煙的手,摸了她的頭,他沒笑,唇角的弧度也是嚴肅,“但不意味著將你推進火坑,囡囡,我會護你。”
蔣璃沒由來地一窒,她竟害怕他這么說,曾經(jīng),譚耀明也說過這話。“
我會護著我自己。”陸
東深笑了,將大半截?zé)煷翜缭陂僮悠だ铮霸趺醋o著?憑著一把芬蘭刀嗎?陸門水深,沒那么簡單。改配方看上去是小事,但牽動的利益線層層疊疊,所以在會上我問過你,你想好了嗎。”
“我從來都沒認為這是件簡單的事。”蔣璃抬眼看他,她動的何止是季菲的利益?先不說季菲在陸門里拉攏了多少人脈,單拿她背后的聞術(shù)協(xié)會想碾死她蔣璃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陸東深眼里是黑魆魆的沉光,“所以只要你想好了就去做,我會盡量給你鋪路。一旦氣味都被人利用成工具的話,那受到影響的何止是我一個人?”
蔣璃明白了。
不經(jīng)意想到邰國強。
心頭沉甸甸的,壓得緊,又無處將這份沉重安放。
“我會盡快給出配方調(diào)配方案,只是畢竟實驗室有限,在時間上會耽誤些,前期還是要以清除石蒜堿為主,你長期失眠,我再想想其他配方。這段時間茶水就不要喝了,尤其是你那個情……”蔣璃說到這頓了頓,改了口,“尤其是陳瑜給你備的茶,茶本身就讓人睡不著覺,而且你體內(nèi)一旦有石蒜堿成分的沉積,就會在茶堿的影響下加重。”陸
東深靠在窗子旁,“好,黑咖啡能喝嗎?”
蔣璃也學(xué)他的姿態(tài),靠在窗子旁,雙臂交叉于胸前,“陸大叔,依照您老的戰(zhàn)斗力還用得著喝咖啡提神嗎?還喝黑咖啡,不喝你都亢奮地睡不著。”陸
東深笑了,抬手掐了她的臉蛋,“你叫我什么?”覺
得他笑容里有點壞,她朝后推了推,“我的意思是,這段時間你以白水或檸檬水為主吧。”想了想又道,“算了算了,你入口的東西我來調(diào)吧。哎陸東深,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挺矯情的啊,身嬌肉貴是吧,平時用的東西干嘛那么講究啊?非得用訂制的,看看,出事了吧?”陸
東深忍著笑,“我也不是非訂制不可啊,粗茶淡飯我又不是吃不了。”
“就你?”蔣璃嗤笑,“怕是些蒼蠅館都沒去過吧?”
陸東深微微挑眉,“蒼蠅館?吃蒼蠅的館子?怎么現(xiàn)在還有人吃蒼蠅嗎?”他只聽說過一些地方的人喜歡吃蟲子。蔣
璃聞言后先是一愣,緊跟著撲哧樂出聲,陸東深見她笑了,心里自然也是開心,“先把話說清楚了再樂。”
蔣璃這頭已經(jīng)被他逗得不行,果真是在國外長大的,再精通漢語也不能跟土生土長的相比,“對對對,就是吃蒼蠅的館子。”
陸東深一聽就知道不是這么回事了,但也享受跟她掰扯的時光,“行啊,有你把關(guān),我有什么不敢吃的。”蔣
璃抿唇,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堅實得很,也硬得很,所以就又把戳疼的手指頭收回來,“香煙的話如果想抽訂制的你得等等。”
“也未必一定要抽訂制的,我現(xiàn)在抽的還不錯。”陸東深解釋了句。蔣
璃微微偏頭抽了一眼他擱置一旁的煙盒,能不好嗎,金磚啊,黃鶴樓最高款,價位也好。
“訂制款香煙的好處就是防止尼古丁過量,我給你配吧,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喜歡哪種氣味。”陸
東深看著她,“你身上的氣味。”還有她房間里的氣味,跟她身上的氣味如出一轍,能讓他沉靜下來。蔣
璃一聽這話反倒是大大方方,“那可千金難求啊。”
“不難求。”陸東深笑看著她,“把你留在身邊就夠了。”
一句話說得蔣璃心跳加速,“那我得要求加薪。”陸
東深始終含著淺笑,“好。”
等送他出門的時候,蔣璃不知怎的就有了私心,其實,她還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哎——”脫口后她又后悔了。
陸東深停住腳步,站在玄關(guān)口借著幽暗的光亮看她。
她舔舔唇,既然都把他給叫住了,那干脆就正大光明問吧。“
你相信陳瑜嗎?”能讓她自由出入辦公室,怕是對她太信任了吧?這是她的分析,她還是想聽他說上一說。
陸東深卻回答干脆,“不相信。”
蔣璃一愣,抬眼看他,半晌后問,“那就是你喜歡她,所以包容她的一切。”
她很漂亮,是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
陸東深卻笑了,“不,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她隨口一句,然后,覺得自己有點神經(jīng)病。陸
東深的目光穩(wěn)穩(wěn)落在她臉上,“你說呢?”
蔣璃一時心亂,有種預(yù)感在心口盤旋,她卻遲遲不敢拿出來細品。抬眼卻撞上了他的目光,趕忙撇開。“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我怎么知道,身邊鶯紅柳綠那么多。”
陸東深聞言,笑得無奈,但也沒解釋什么。
“那你相信我嗎?”這是個嚴肅的問題,將他的身家性命交到她手里,難道他就不怕有一天她會倒戈相向?“
我相信你。”陸東深的眼角眉梢很是認真,他抬手輕捏了她的下巴,“而且……”
他低頭,覆上了她的唇。
剩下的那句話全都湮沒在這一吻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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