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科長辦公室敞著門,馬興偉領著周建平沒敲門就直接進去了。
“興偉怎么來啦?有事兒?”姓李的科長問。
“李科長,我想在咱們單身職工宿舍要一張床位。”
“跟誰要?”李科長知道馬興偉家住房寬裕,不可能是他自己要床位。
“我的這位老同學,他在咱們附屬公司上班,現在住旅館,太貴了!”
“興偉,現在沒有空床位呀!你說怎么辦?”
“問我呀?我又不是后勤科長!”馬興偉臉上帶著微笑,心里卻暗自罵娘。
“這事兒真不好辦,沒有空床位,你讓我把誰攆出去啊?”
“李科長,看你這話說得,我跟你要一個床位,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要把誰攆出去,好像我是個惡人?”
李科長四十多歲年紀,跟馬興偉不是同一代人,雖然知道馬興偉是廠長的公子,但平時沒有任何往來,更沒有共同語言,馬家后勤方面的所有事務,馬興偉從不出面,有他老爸馬廠長的地位,后勤科的人從來都是主動服務上門。
今天見面,顯然是馬興偉有求于李科長,話不投機,雙方都不甚愉快。
盡管如此,如果馬興偉自己在單身宿舍需要一個床位,即使再緊張,李科長二話不說,馬上就得答應,當他知道馬興偉跟同學要床位,而且這位同學在附屬公司上班,還不是本廠職工,他自然可以往外推。
“興偉,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現在床位實在太緊張。”李科長當然也不想得罪馬廠長的公子,他一個勁兒地解釋。
“你別跟我演戲了,我就不信那么大的單身宿舍樓,你跟我擠不出一張床位?這么一件小事,難道要我讓老爺子給你寫個東西或親自給你打個電話?”
見馬興偉使出了殺手锏,老李急忙說:“不用麻煩馬廠長了,你不就要一個床位嗎?我給你想辦法,條件可不一定太好,單人間絕對沒有了。”
“我也沒說一定要單人間呀!你就說什么樣的吧。”馬興偉對李科長也沒有好態度。
“三人間的,一間屋三張床。”
“兩人間的沒有了?”
“現在真沒有了,以后也許會有,那些結婚成家的職工,結束了單身生活,就會把床位退出來。”
“那好,一旦有了雙人間的,請給我調過來。李科長,你這就給安排一下,哪個屋哪個鋪,我現在帶他過去。”
去往單身宿舍樓的路上,馬興偉還帶著氣,“老李這小子跟我玩兒心眼,我不搬出老爺子,看樣子他還真不想給我面子!”
“嗯,我也覺得有那么點意思。”周建平早就看出來了。
“在我們這樣的單位,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不過機關這幫中層干部也是活該,你都看到了,正常該辦的事情,我出面尚且這樣的態度,換成一般職工,你說他們能好好搭理嗎?”
拿著李科長開具的安排通知書,在單身職工宿舍樓大門右側的辦公室,找到了宿舍管理員,馬興偉把通知書遞到管理員手里,“我們來找床位。”
“205號前幾天剛退出一張床位,這個房間朝陽,你上205吧。”管理員是位六十多歲的退休職工,態度和善。
“多謝大爺!”馬興偉從管理員手中接過房間鑰匙,跟周建平上了二樓。
進到205室,十幾平方米的房間,從東往西擺放著三張單人床,一張空著,另兩張床上鋪有行李,馬興偉也是第一次見到單身宿舍樓的情況,“這就和咱們高中時的宿舍差不多,建平,將就住吧。”
“興偉,這可比高中的宿舍強多了,咱們那個宿舍跟這差不多大小,里面安了四張上下床,住了八個人呀!”周建平對宿舍情況比較滿意。
轉了一圈出來,馬興偉告訴周建平,“我就回單位了,你要不要回家準備一下?”
“我得回家準備一下,再跟家里人說一聲,明天回來,后天上班,可以嗎?”
“附屬公司劉經理不是說了嘛?哪天上班都可以,老劉這人不錯,你隨時可以去找他。回來后,宿舍安頓好了,上班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隨時去找我。”
下午四點多,周建平回到家里,喜悅的心情溢于言表,傍晚時分,見玉玲跟公公婆婆從地里收工會來,周建平主動打招呼,“你們回來啦?”
“你啥時候回來的?”周建平的出現,讓玉玲跟陳秀華也很吃驚,但周學成對兒子的行蹤不感興趣。
“我到家一個多小時了,來,我幫你們做飯。”
“嘿!太陽每天從東面出來,西面落下,難道今天是從西面出來,東面落下?”常玉玲奚落道。
“玉玲什么意思?嘲笑我是不是?我不會做飯可以燒火嘛。”周建平倒很大方。
一家人圍在桌前吃晚飯的時候,陳秀華問:“建平,每次你外出,都至少要十多天才回家一次,這回怎么才三天就回來了?”
“媽,這回我沒遠走,就在華興市里。”
“在華興市里?你不外出進貨嗎?”
“不進貨了,以前那個生意我不做了。”
“不做以前的生意,那你準備干什么?”
“這次我回家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剛才正要跟你們說,媽把話題岔開了。”周建平當眾宣布,從后天開始,他就要去華興市的單位上班了!
“什么?你要去華興市的單位上班?”周學成第一個懷疑兒子吹牛說大話。
“難道你們不相信?我回家一是為了跟你們說一聲,二是帶些行李被褥和換洗衣服。”
“你說的是真的?”玉玲用將信將疑的目光看著周建平。
“這種事我跟你們能開玩笑嗎?你們怎么啦?都不相信我。”周建平有點惱火。
“建平,你是不是趕上招工的機會了?”陳秀華很認真地問。
“返城知青還安排不過來呢,現在哪有招工的?即使招工,也是針對城市居民,像我這種農村戶口,想都別想。”
“那你怎么會去單位上班?”大家還是不解其中緣由。
“以前沒跟你們提起過,我在高中階段有個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學,叫馬興偉,我們兩個脾氣相投,很談得來。三四年不見了,這次到華興市,我去看望這位老同學,談起這幾年的經歷,他也覺得我以前做的那些生意風險太大,不是長久之計。正好,他們單位新近成立了一家附屬企業公司,需要一線員工,他就把我介紹過去了。”
“這位同學真是個好人,他一說就成了?”常玉玲道。
“哪有那么簡單吶!換成其他人,即使想幫我,也有心無力。但是,馬興偉他父親是他們那個大企業的廠長,一把手,他要辦這事兒,就簡單多了!只需他父親的一個電話,附屬企業公司的經理就同意我去上班了。”
“建平,你這次出去真是遇到好人了!”陳秀華感嘆道。
“不僅讓我去上班,馬興偉還利用他廠長公子的身份,幫我安排了職工宿舍。我親自在場,要不是看他父親的面子,這些事都辦不了。”
“以后可得好好感謝這位同學。建平,知不知道每月工資多少錢?”
“這個----,具體多少還不知道,據馬興偉說,估計工資四十來塊錢。哦,對了,我還得告訴你們,我只是臨時工,跟他們廠里那些正式職工不一樣。”
“管他什么臨時工還是正式工,掙的工資不都是錢嗎?呃,建平,有這么好的一個同學,你咋不早點去找他呢?”陳秀華的腦子產生了聯想。
“做事情講究個水到渠成,首先,以前我從不知道馬興偉有個在大企業當廠長的父親;另外,這次也是偶然提起,我并不是故意找他幫我辦事;第三,最為關鍵的是,即使以前我知道馬興偉他父親是廠長,我去找他也沒有用,因為幾年前的政策還沒有放開,那時候任何企業都不允許聘用臨時工。”周建平解釋道。
......
第二天早飯后,常玉玲幫周建平收拾行李,因為天氣逐漸轉暖,她認為一床被褥足夠用了,倒是春夏的衣服應該多帶幾件。周建平朝玉玲壞壞地一笑,他說單位離家不算太遠,夏天到來之前,他肯定會利用星期天節假日休班的機會,回家看望她,到時候再帶夏天的衣物不遲。
上午九點多,收拾完需要攜帶的用品,常玉玲把被褥綁在她從娘家帶來的那輛永久牌自行車的后衣架上,細小用品裝在一個帆布包里,掛在車把上,玉玲推著車,她要送周建平去鄉里的長途汽車站站點乘車。
這是周建平外出時第一次有人給他送行,也是他跟常玉玲的新婚之別,走在路上,周建平心里既有即將奔赴工作崗位的喜悅,也有離別新婚妻子的戀戀不舍。
玉玲推著自行車往前走著,周建平跟在她身后,他想跟玉玲說話,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往前走了十多分鐘,周建平終于開口說話:“玉玲,我不在家,沒人照顧你,我媽那人還行,我爸對我有陳見,可能遷怒于你,他說話不好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嗬嗬,周建平啥時候知道關心媳婦了?真讓我感動啊!放心吧,我跟你父母不會產生矛盾,在家里我二話不說,只顧干活,你家現在的農活我干的最多,我不相信他們還能說出啥來。”
“讓你受累了,玉玲,你也該抽時間回娘家看看你媽,從你出嫁以后,老人家現在獨自一人扛起整個家庭,非常辛苦。”
“這我知道。你在外面也要照顧好自己,記得勤往家里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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