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平被這句話弄得有點臉紅,他連忙說道:“對對對,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沒有別的目的,就是覺得你穿衣服比較隨意,畢竟你現在也是這么大一家企業的廠長,無論出席場合、面對重要客戶,還是平時在廠里上班,我認為衣著品味應該跟你的身份相符。”趙馨梅道。
“馨梅,你想的太周到了,我自己不懂,這方面從前也沒人提醒我,現在你提出來讓我改進,真的非常感謝你。”周建平道。
“感謝倒用不著,這也可以說是我職責范圍內的事。我再提個小小的建議,你現在住在廠里,也應該有個衣柜,不穿的外套或洗過的襯衣應該收起來,最好掛在衣柜里。”
周建平不僅完全接受趙馨梅的建議,而且內心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馬興偉正在辦理一件重大刑事案件,他不可能放下手頭的工作,轉而經辦健生食品廠的貨款追討案子,但他指派了所里的一名王姓律師負責周建平這個案子的訴訟。
王律師對健生食品廠的購銷合同做了仔細研究,發現合同上沒有注明發生糾紛的合同管轄地。他跟馬興偉研究后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之第十八條,合同約定履行地點的,以約定的履行地點為合同履行地;合同對履行地點沒有約定或約定不明確者,爭議標的為交付貨幣的,接受貨幣一方所在地為合同履行地;交付不動產的,不動產所在地為合同履行地;其他標的,履行義務一方所在地為合同履行地;及時結清的合同,交易行為地為合同履行地。
“按照這一解釋,本合同屬于沒有約定履行地的情況,它的爭議標的為交付貨幣,健生食品廠是接受貨幣的一方,顯然咱們當地就是合同履行的。”馬興偉道。
“所以,這個案子并不復雜,咱們在華興市的法院起訴對方就可以了。”王律師道。
“那你抓緊時間,盡快把起訴材料遞交到相關法院。”馬興偉指示道。
一個星期后,華興市華凌區人民法院向債務人發出了傳票,法院對原被告雙方進行了一番調解未果,半個月后,華凌區法院民事庭對該起案件進行了審理,因為案情非常清晰,只用了一小時多一點時間就審理完畢,并當庭宣布原告勝訴,判令被告如數按期償還貨款,承擔案件訴訟費用。
周建平知道被告單位經濟狀況不佳,他放棄了索要滯納金的權力。
拿到了法院判決書,周建平并未表現的多高興,因為對方的情況他知道一些,他覺得僅憑一紙法院判決書,要想拿回貨款絕非易事。
果不其然,過了法院規定的還款期限,被告那邊毫無動靜,周建平讓出納每天去銀行查賬,看對方是否往賬上匯款,一連幾天空手而歸。很顯然,對方至今沒有歸還貨款的意思。
馬興偉告訴周建平,律師在案件調查其間去過被告單位,發現商場之內還有很多東西,可以申請法院強制執行,盡可能為企業減輕損失。
對方似乎早有準備,等法院執行庭的人到了東風商場,發現商場貨架上只零星地擺了一些不值錢的貨品,辦案人員估計,即使把整個商場貨架上的物品全拉回華興市,也值不了幾個錢。
法院執行庭的辦事人員無功而返,讓周建平非常沮喪,誰說不是呢?贏了官司,空有一紙判決書,貨款還是沒有追討回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勞神費勁地打什么官司呀!
但是,幾萬塊錢貨款讓對方貪占,連個謝字都沒有,這讓周建平不僅憤怒不已,而且心有不甘。他的老家西山鄉元壩村的村民,每天都在地里辛勤耕耘,一年忙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他不明白對方憑什么要無緣無故貪占健生食品廠的幾萬塊錢貨款?
想到這里,周建平跟趙馨梅商量,這段時間讓趙馨梅全權負責廠里的全面管理,他要去F市出差,這兩筆貨款不要回來,周建平覺得自己這些年在社會上白混了。
拖欠貨款那家企業名叫“東風人民商場”,當地人簡稱東風商場,來到F市,周建平在東風商場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第二天上午九點多,他來到商場,直接把商場經理老田堵在了辦公室。
當周建平推門而入時,這位五十來歲,身高馬大的田經理非常驚訝,“周廠長,怎么是你?”
“田經理,你希望是誰呢?”
“我的意思,你怎么來了?”
“田經理是貴人多忘事呢,還是明知故問?”周建平在老田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這么說來,周廠長是專門來討債的了。”
“田經理,討債二字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這么說,我覺得這種說法不文明。另外,咱們是老朋友,除了辦理正常業務,我也想來看看你,上次時間緊張,沒來得及跟你喝酒,這次怎么也要請你喝個酒呀!”
“呵呵,老朋友,你都把我告了,咱們在法庭上是被告和原告,還稱得上朋友嗎?”看來老田對于自己當被告這件事耿耿于懷。
“那是公家的事,沒辦法,私下咱們還是朋友啊!幾年的交情,不能就這么一筆勾銷了,你說對不對?”周建平保持著一種溫和的說話方式。
“周廠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來討債,上次我都跟你說了,現在商場處于即將關門的狀態,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真的沒有錢給你。”
“我知道你們有困難,其實田經理,哪家企業都不容易,有困難想辦法克服呀!”
“周廠長,你說的輕松,困難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嗎?要是容易克服,那就不叫困難了。”
“嗯,你這話有道理,要是容易克服,那就真不叫困難了。可是我不明白,田經理,你們這么大一家商場,怎么就經營不下去了呢?甚至到了要關門倒閉的地步?”
看見周建平說話和善,不是一幅債主上門的兇惡架勢,老田的抵觸情緒消退了大半。
老田起身為周建平沏了一杯茶,“嗨,國營商場的商品以前在外面買不到,商品零售價格按政府的規定加價,消費者說不出來啥。現在情況大不一樣了,你也看見了吧,大街上各種小商販越來越多,他們價格靈活,成本低,跟我們形成了激烈競爭,迫使商場降價,我們的利潤越來越薄,導致商場經營越來越艱難。”
“田經理,我說句話你也許不愛聽,你們國營商場和國營企業都有個共同特征,那就是人員太多,效率低下,導致你的零售成本居高不下,這種情況下,要想跟個體零售業競爭,確實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你說這個弊端的確存在,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商場員工全都是以前按政策招進來的國營職工,只要不犯原則性錯誤,我沒有權利開除任何人。”
“當然不能隨意開除員工,因為員工們也有自己的合法權益,但你可以擴大經營規模和范圍,給他們增加工作量,那不就相當于間接提高了勞動效率,降低零售成本了嗎?一句話,在一個競爭的環境中,還想像以前一樣輕松自在,怕是不可能了。”周建平道。
越聊話題越多,逐漸地,兩人在很多問題上有了較為一致的看法,老田認為周建平說話很有見地,“周廠長,你提到的這種增加經營范圍,擴大經營規模的思路,應該是一種降低零售成本的好辦法。”
“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賣水果,同樣是從批發商那里進貨,你們商場既有專門負責進貨的采購人員,又有專職運輸搬運工,當然還有專職售貨員,這三個環節,你這里至少需要三個人。干同樣的工作,放在個體商販那里,連進貨帶運輸,再包括銷售,這三個環節只需要一個人就能完成。其他暫且不說,僅勞動力成本,商場就是人家個體商販的三倍。”周建平對這個例子永遠記憶猶新,因為這是他曾經的親身經歷。
“是啊,道理明擺著,但是把采購和裝運環節省掉,都讓營業員去做的話,這些以前清閑慣了的職工,能吃的了那份苦,受得了那份累嗎?”老田道。
“那要看營業員能不能得到實惠,如果這樣做的結果是他們的收入能增加一大塊,就沒有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累,即使有些人自己干不了,他們的家人都會主動幫忙。還有一個問題,現在你的采購和銷售脫節,采購員不知道柜臺上什么水果好賣,他想當然地胡亂進貨,不好賣的自然就賣不出去,最后爛掉了,結果給商場造成損失。營業員一定知道哪些水果品種好賣,但他們卻沒有進貨的權力。田經理,你覺得是不是存在這樣的問題?”
“周廠長,你是搞生產的,怎么對商業上的這些情況了解的這么透徹?”
“田經理有所不知,在剛步入社會時,我做了兩年多的個體商販,剛才舉的那個例子,就是我的親身體驗。我自己從廣州販運香蕉回華興市出售,要是用你們商場這種經營方式,放到現在的競爭環境下,那種生意根本不能做。”
“原來如此。真看不出來,周廠長年齡不大,經歷卻這么豐富。”
起碼在閑聊氛圍下,老田已經不把周建平當做一個上門討債的人,周建平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問道:“田經理,我看你們商場貨架上沒有多少商品,難道你們真準備關門息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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