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什么急嘛，好不容易才聯系上，再找幾個同學，今天中午聚聚。”羅明軍的眼神不愿從趙馨梅身體上挪開。
“實在對不起，做企業的，不像你們政府部門這么清閑，我們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給我打電話，我放下手頭的工作就過來了，如果沒有事，我現在告辭。”說完，趙馨梅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呃，你慢著，你們的報告倒是沒有什么問題，”羅明軍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把門關上，“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要商量什么事？”
“咱們做一筆交易。”羅明軍神秘地小聲說道。
“交易----，你要做什么交易？”趙馨梅警覺起來。
“你用不著這么緊張，不是我跟你做交易，而是我們跟你做交易。”
“你們跟我做交易？你們是誰？你能把話說清楚嗎？”趙馨梅更加不解。
羅明軍搬把椅子到趙馨梅跟前坐下，把嗓音壓得更低，“你們這個報告的目的，不是申請政府扶持嗎？”
“對呀，因為市計委明確指出，我們這個項目有利于減少城市垃圾的產生，符合政府扶持的產業范圍。”趙馨梅坦然道。
“這我知道，要不是屬于政策扶持范圍，我們也不受理這樣的申請。我要跟你商量的是，每一年政府都有這方面扶持政策和資金，但社會上沒有幾家企業知道這件事，所以，我們局里這些年扶持的企業也不多。”
“羅科長，你究竟想說什么？既然咱們是同學，有話你不妨直說，雖然咱們之間不太了解，我的為人請你盡管放心。”
“那我就直說了。這里我先跟你交個實底，你們的項目肯定能得到局里的支持，力度甚至比你們的預想還可以大一些，但我們也有困難，現在上面撥給我們的經費很有限，局里的一些日常活動都捉襟見肘。”羅明軍道。
趙馨梅倒是聽的很清楚，“支持力度比預想還可以大一些，局里經費緊張，......，羅科長，你們想要達到什么目的？”
“前面我不是說了嘛，想跟你們單位做筆交易。”
“哦，交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能否告訴我，具體怎么個操作法？”趙馨梅道。
“這個----，”羅明軍有點遲疑。
“我們單位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所以想知道具體操作方法。放心吧，除了一兩個主要負責人，我們不會讓外人知道。”趙馨梅也表現的很坦誠。
“方法很簡單，扶持資金到了你們單位賬上后，你們通過適當方式返回一部分。”羅明軍直言道。
“原來這么回事兒，有沒有個比例？”觸及到實際問題，趙馨梅問的更加仔細。
“具體數額還沒確定，但有個原則，你們單位最終獲得的扶持資金，相當于你們申請金額的一點二倍。”羅明軍亮出了底牌。
“哦----，在你看來，這件事有多大風險？”趙馨梅道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怎么說呢，只要雙方不走漏風聲，這件事就沒有風險。”
“好吧，我回去商量一下，估計沒有什么問題，回頭我給你打電話。”
趙馨梅把事情原委告訴周建平，“咱們以前沒跟他們接觸過，原來這里水深啊！”
“你說要不要答應跟對方做這筆交易？”
“說起來，對咱們當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事情明擺著，如果不答應，健生食品廠的這筆扶持資金也許就會泡湯，要是答應了，這樣做肯定是違反原則的。”周建平道。
“是啊，這相當于咱們配合對方套取政府資金，可是，怎么回復呢？”
周建平沉默良久，“你答應對方，但告訴他們，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而且數額不能太大，免得引起大的麻煩。”
雖然從未跟這樣的部門打過交道，更沒有和他們做過什么交易，但周建平卻聽說過類似事件，他知道這樣的交易是有風險的。趙馨梅本身學的就是財務管理，參加工作后又從事企業管理，她也知道這種交易的性質，本質上她并不同意這樣做，但畢竟周建平才是企業負責人，她當然要聽從老板的決定。
......
在石科長的過問下，市計委技改辦的扶持政策很快落到了實處，他們提供貼息貸款的實施銀行正是華興市信用聯社，市計委和市財政局代表華興市政府，聯合向信用聯社下發了相關文件，工作人員將文件送到聯社一把手辦公室，這位聯社主任看見健生食品廠的新項目得到了政府扶持，他對這個單位還有印象，便給聯社常務副主任徐繼明打電話，“繼明，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徐繼明進屋后，主任遞給他一份紅頭文件，“你看看這個，沒想到這個健生食品廠還干得不錯嘛。”
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后，徐繼明道：“這件事前段時間我倒聽說過，看來還是個真事，扶持力度還不小呢。”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政府下達的任務，沒有什么可討論的，用不著再開班子會議，你拿去負責具體實施就行了。”聯社主任吩咐道。
徐繼明回到辦公室，他要把消息告訴周建平，“建平，你們收到市計委的文件沒有？”
“市計委什么文件？我還沒收到，不知趙廠長收沒受到。”
“我告訴你吧，你們新項目的扶持政策已經到位了，我們剛收到市計委和財政局發來的文件，你們新項目的貼息貸款安排在我們單銀行。”
周建平剛放下電話，趙馨梅拿著一份文件推門進來，“這是市計委和財政局發的文件，剛送到，你看看。”趙馨梅把文件遞給周建平。
“看來是同一件事情，剛才聯社的朋友打電話也是說這事。”周建平看了一遍，“一點也沒打折扣，馨梅，跟你的設想完全一樣，連流動資金都解決了。真是沒想到！”
“可是，那次石科長跟我談這件事的時候，她提了個要求。”趙馨梅道。
“她有什么要求？”
“還是以前說過的，她要求咱們把項目放在她老家濱城鎮。”
“嗨，這要求不過分，要不也沒有別的地方，咱們不是早就答應了嘛。”周建平覺得石科長有點啰嗦。
“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注意沒有，重新評估的老廠土地價值，比政府扶持的貼息貸款額度要差一塊，這在貸款操作上可能要有點麻煩。”趙馨梅提醒道。
“是呀，兩者不匹配，貼息貸款多出的部分，如果銀行要求額外擔保，那才麻煩呢。”周建平對尋找保人的難度太有體會了，提起貸款擔保，他就很撓頭。
趙馨梅考慮片刻，“這筆貼息貸款，本來就包括項目建設和流動資金兩部分，你在信用聯社不是有朋友嗎？能不能讓銀行把貼息貸款拆分成兩部分？”
“你是說將貼息貸款分成固定資產投入和流動資金兩部分？”
“對，分開后就好辦了，因為流動資金貸款不需要擔保。只是一般關系的朋友，對方不一定愿意跟你這么做，因為操作起來比較麻煩。”趙馨梅道。
“好主意。至于信用聯社那個朋友，他是聯社的常務副主任，操辦這件事應該沒有問題，我跟他的關系，還記得我那位當律師的同學馬興偉嗎？我們三個的關系都非常好。”周建平道。
“事情的發展速度出乎咱們預想，到了這一步，可以說項目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完成，下一步將要進入項目實施階段，我覺得應該你來擔任這個項目組長，我該退到次要位置。”
“都是咱們兩個人的事，誰當組長無所謂呀。”
“建平，不是我推脫責任，我覺得進入項目建設階段，還是你當組長更合適，因為有些事需要你做最終決定，特別是涉及花錢的事，只能由你親自拍板。你放心，該我做的工作，不用你操心，我會一如既往的。”
“這我相信，那好吧，下一步進入項目建設階段，你認為咱們的工作層次應該怎么安排？”周建平道。
趙馨梅想了想，“我的建議，歸納起來有這么幾條，首先要做的工作是‘雙落實’，即同時把建設資金和項目建設用地落實下來。第二，考察同類企業，確定技術路線，建廠施工，以及員工招聘與培訓。第三，落實原材料基地，否則工廠建起來了，原料卻沒有著落，那才讓人笑掉大牙。第四，考察并確定市場范圍。”
“不愧在大企業的管理崗位工作過，考慮事情層次分明，輕重緩急安排得當，前后邏輯非常清晰。按照這個工作順序，第一步應該落實建設用地和建設資金，咱倆既分工又合作，我跟聯社的朋友打好招呼，你來負責銀行貸款，我去落實建設用地，你覺得怎么樣？”周建平道。
“很好，咱們馬上進入工作狀態，一會兒我就安排財務科，讓他們做財務預算和貸款申請表。我再跟石科長聯系，讓她跟濱城鎮那邊聯系，以最快的時間確定項目建設用地。”
“馨梅，還有一件小事，我已經決定了，現在跟你說一聲。”
趙馨梅顯得很淡然，“你決定了的事就定了吧，跟我說不說無所謂。”
“你也不關心什么事，我決定給廠里買一輛小汽車，車型都定了，據說現在貨源緊張，我讓馬興偉找朋友，想辦法盡快把車提回來。”
“嗬，怎么突然想起來買車？”趙馨梅略顯驚奇。
“現在進出多不方便，其實早就該買輛車，新項目馬上就要開始建設，沒有車，兩邊根本無法兼顧，我甚至認為一輛車都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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