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場果真如他所言退出場外,而那里也早早有人在等候,“小場,我真擔心你一下沒控制住真把他給殺了,來,三爺爺給你準備的面紗,快找個沒人的地方帶上。”三長老樂呵呵的笑著,臉上浮夸的神情難怪大半輩子也沒能突破立塵境界。
“三長老,我不想殺他了。”呂小場唯唯諾諾的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說什么傻話呢?千人千相不要了,走馬觀花也不要了,不把握住這一次機會,你就真要被你白師兄越拉越遠了。”
“白師兄天賦比我高,劍道造詣連枯劍冢的老家伙們都稱奇,我比不過他不是很正常的嗎?”呂小場甕聲甕氣的說道,只是他的劍鋒本就凌厲,持劍時才有一往無前的魄力,誰又會心甘情愿的認定自己不如。
三長老無奈的笑了笑,當對方肯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便知道何為多說無益,只是很好奇那個蘇問究竟做了什么,能讓對方這么一個心氣傲慢的人收劍。
“你該不會也怕輸給那小子吧!”
“怎么可能,我要想贏他三劍足以,只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拼命的人,三長老你說他究竟是因為怕死才會去拼命,還是因為不怕死才敢去拼命。”
眼珠子亂轉的老人家臉上的皺紋都快擰成一團,上齒在嘴皮子上咬了咬這才說道:“你說的這兩種有區別嗎?要我說命只有一條,多半是怕死。”
“所以你這輩子都只是開靈巔峰,大爺爺說你早二十年便可破境,就是因為怕死才一直避到現在。”呂小場譏笑道,看得出兩人平日的關系不錯,雖然歲數相差頗多,倒也稱得上是忘年交。
“屁話,三爺爺我這些年見到破境失敗的家伙比你見過的立塵境還多,再說要那么高的修為有什么用,多活個一兩百年,落到人家口中的老不死,多難聽。”三長老悻悻然的說道,“既然你不打算出手了,咱就在一旁好好看著。”
“不幫誰嗎?”
“嘿嘿,你還小這里面的彎彎繞還看不明白,幫誰不幫誰那不是我說了算的,反正你劍爺爺在哪里,他說打誰就打誰。”三長老壞笑著,看著依舊在自酌的盲眼老人,意味深長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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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給我看看有沒有傷著。”胡仙草拉過蘇問的手腕兩指把脈,“你真是不要命了,明堂宮還沒有好徹底,你這么瞎胡鬧會死的。”
“你還說,要不是你給我的那些藥效用太差,我何苦逼到這副田地,要不你給我些毒性猛地,最好是一滴就致命的。”蘇問活動著另一只臂膀,那里的筋脈仍是在隱隱作痛。
胡仙草把著脈,沒好氣地說到,“我是醫者不是毒師,我這一輩子只會殺兩個人。”
“那天你還說以后我要是在招惹你,就殺了我哩!”
“那就殺三個。”胡仙草手指稍稍用力,蘇問立刻痛苦的哀嚎起來,連連求饒到,“好姐姐,我說笑的,說笑的。”
胡仙草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臉頰,冷聲道:“算你小子運氣好,這次沒什么大礙,以后要再敢這么胡鬧,看我怎么收拾你。”
“都聽你的,有你在我肯定活到一百歲。”蘇問沒臉沒皮的說著,除了七貴以外再沒人對他如此關心,師兄的話很少,只是告訴他該做什么,每每痛楚發作時,對方都是丟下一盒藥膏給七貴,甚至連句噓寒問暖的話也沒有,他不知道自己對于師兄的情感究竟是源于感激還是畏懼,又或者是對這個聯系微弱的世界僅存的希翼,天底下的苦命人很多,可只要活著終究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另一邊,陳支念與展長空不愧是立塵境的強者,還未出手,周遭的氣勢就已然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地磚從兩人腳下劈出一條裂縫,直至行至當中兩股無形的力道碰撞的瞬間,兩道身影先后而出。
展長空身為飛燕堡堡主,凌空飛燕早已是形神具備,曾親身在漓江畔點水過江,來往兩渡不過半日光景,也是從那時起傳出凌空飛燕更在走馬觀花之上,只是凌天宮一日不改問道旁,終究只是謠傳,可即便如此還是讓飛燕堡在滄州名聲大振,久而久之飛燕堡弟子都信以為真,豪言約戰南追星,然而對方并無回應,便又給了他們自抬身份的由頭。
相比之下陳支念的身法就要慢上許多,可雖然慢卻給人一種渾圓天成的視覺,仿佛每走一步都有道法加身,若是再配上一頭白發一身道袍,真會以為神仙下凡。
“一氣宗雖然沒落,可底蘊猶存,真是讓人羨慕啊!”
“只是一個殿主就和飛燕堡堡主互有來回,究竟是沒落還是在韜光養晦。”
“幫主,我看這情況好像不太對,好像沒之前說的那么輕巧,咱們犯不著為了點情分把命都搭上。”
在場的除了三方頂尖勢力外,大半都是納了投名狀來渾水摸魚的小宗門,沒有那些大教的底蘊和教養,蠅頭小利也得是吃下肚了才算安穩,那個不是精明十足不見兔子不撒鷹,此刻局勢因為一氣宗的出現而變得混濁不清,誰人不是揣著兩頭心思,要讓他們出工又出力,穆長壽不拿出些手腕還真不好辦。
“劍臣你還不出手嗎?”穆長壽忍無可忍的繼續向盲眼老人施壓,可掛劍宗畢竟不是飛燕堡那等暴發戶,上百年的傳承足以說明問題,若不是山門坐落在三水郡內,他好說歹說對方才勉強來了三人。
“穆都司切勿煩躁,展堡主未必就會落敗,我要是這時候出手,以多欺少,只怕傳出去有損了飛燕堡和穆都司的名聲。”老者悠悠然的說道。
穆長壽聽得心中好一通臭罵,這種事情有幾個腦袋敢傳出去,越是干凈利落越好,如你這般推三阻四,真是要大家一起死嗎?
“劍臣,我與你宗主之間的協議,你此次前來全全聽我調令,莫非你要違抗宗主之命。”穆長壽無可奈何,只得搬出之前的協議說話。
“即使如此,穆都司有何吩咐,老漢我去做便是。”盲眼老人站起身來,將身后的大劍緩緩卸下,落地時一陣悶響傳出,地面晃動,鈍厚的劍鋒在地上砸出一個半尺的深坑,蛛網般的裂縫從劍尖下蔓延開來。
穆長壽這才心滿意足的冷聲道:“你去給我把陳茂川和王珂殺了,只要他倆死了,剩下的人不足為懼。”
老者點頭回應,一手握著劍柄將巨劍在地上拖行,大理石的地磚竟是受不住劍身的重量紛紛炸裂,硬是被拖出了一道半寸深的凹痕,老人眼盲卻毫厘不差的走到了陳茂川和王珂面前,纏著布帶的雙眼仿佛能夠看見一般落在王珂身上,隨后又移向了陳茂川,嘴巴張開,稀疏的牙齒上滿是飲酒留下的牙垢。
“二位誰想先死。”
面對一位立塵強者的催命話語,只怕任何的作答都需要萬千思量才好。
“殿下可想到了此刻的境地。”王珂突然開口問道。
陳茂川看著老將軍犀利的目光,汗顏的苦笑道:“王將軍教訓的是,我確實沒有料到。”
“不如這樣,老夫給你指條路可好。”
“蘇問不能動。”陳茂川沒有猶豫的回應道。
“理由。”
兩人仿佛心知肚明一般你一言我一語,而那名盲眼劍師竟然停在原地默默地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
“他在京都能幫到我和十三叔。”陳茂川沉聲說道。
王珂搖了搖頭,“不夠,靠一個外人,到了京都你不該有后路。”
“他與你并無仇怨,你為何一定要殺他。”
“因為孤家寡人必須做到的無情,在他身上有你的死穴,一條人命有幾兩重,你背的越多就越放不下。”
陳茂川再次沉默,王珂卻笑了,兩人的對話結束,于是盲眼劍師動了,他最終沒有給對方選擇的機會,而是親自找上了陳茂川。
“殿下放心,有我等在誰也不能傷你半根毫毛。”閆成亭朗聲喝道,青松派七名弟子列陣在前,迎著劍臣而去。
可對方到底是立塵強者,只憑借他們這些開靈修士根本抵擋不住分毫,幾乎一人寬的的巨劍橫空掃來,激蕩的劍氣成顯實質,七人一字戰力重疊出掌,打著一點破面的思量,可事實卻如同蚍蜉撼樹一般,七人應聲倒飛而出,鮮血染紅大地。
“閆成亭,三年前被師兄陷害逐出師門,后來你為他報了仇,他還你一條命,算是你第一個拉攏的部下,他要是死了,你不心痛。”王珂冷聲說道。
“想要傷到殿下,先從我們的尸體上踏過去。”又有數道身影從后沖出,結果仍是抵擋不住盲眼劍師的一劍。
王珂看了一眼有些動搖的陳茂川繼續說道:“陳大勇,落草為寇的南朝敗將,被大將軍擒住,是你求情才得以保住性命,這些年替在滄州建立數個幫派,可以說你能攢下此刻的家業,至少半數都是他的功勞,你也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你面前。”
陳茂川沒有答話,盲眼劍師繼續前行,同時不斷有人攔在他的面前,但結果都是一樣被一劍震得吐血,王珂竟是能夠精準的說出每一人的名字,來歷,只是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刺入了陳茂川的心頭。
陳茂川緊握著雙拳,他相信只要自己松口,便可活命,可他找不到讓自己開口的理由。
這時先前倒地的閆成亭艱難起身,搖晃著繼續走過陳茂川身旁,突然停下腳步,緩緩回過頭,那張蒼白的臉頰上帶著難言的笑意,氣息虛浮的說道:
“王將軍,哪怕是一條養了很多年狗死在面,任誰也會難過,但是人不一樣,因為人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同樣我站在這里是我自己的選擇,還有你口中所說的部下,哈哈,你終究還是不懂,這些年能在殿下手里做事,是我的榮幸,我先走一步。”
“義父。”王少哲焦急的輕聲道,然而被對方一個手勢止住了接下來的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慷慨赴死的背影,無奈的退了回去。
“怎么樣殿下,你想明白了嗎?”王珂如此說著轉頭看向對方,卻猛然發現對方原本坐立難安的身形竟然平復了下來。
陳茂川深吸一口氣,臉上的凝重消散,因為他猛然想通了該如何回答,所以他站起身來徑直朝前走去。
“王將軍,你剛才問我為何不能殺蘇問,我告訴你,因為他是我陳茂川的朋友,而今天站在這里的人,我從沒有那他們當過部下,人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我陳茂川也不需要用別人的死來活命,你用蘇問來告訴我何為無情寡人,那我現在便要看看你敢不敢看著我死。”
一語落定,他挺胸闊步的走到盲眼劍師的面前,神情中沒有絲毫的恐懼,寬大的巨劍迎頭斬來,哪怕決定死法,也要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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