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雍州。

    按照李秀寧最初的想法，是進一步挑起西域軍與蕭姽婳之間的戰(zhàn)爭升級，自己則在旁邊坐觀山虎斗伺機而動。

    不過蕭姽婳到底是蕭姽婳，并非吃素的，顯然也看出了李秀寧的想法，一個拖字就解決了問題。

    對此李秀寧原本也是無所謂的，既然要拖，那就拖唄，反正她又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反觀蕭姽婳卻是說不準，最起碼，若是天水城被破，鎮(zhèn)西府實力降到低谷，固然更利于蕭姽婳的掌控，但同樣的，也就少了一支可利用的軍隊。

    再如何，鎮(zhèn)西府的軍隊也是擁有一定戰(zhàn)力的。

    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周少瑜迫于形勢，不得不開始針對突厥發(fā)兵布置。而清楚并州多少兵馬的李秀寧，當然知道她手中的兩萬人馬有多重要。是以肯定不能再在雍州浪費時間了。

    直接離開有失道義，對于向來宣傳仁義之名的周少瑜肯定會有一定影響。而若是打，不管打哪處西域軍，都是在幫助蕭姽婳。

    既然如此，也只能盡可能選擇一個有利于己方的方案。

    天水城外，西域軍的攻城仍在繼續(xù)。對比精銳程度，哪怕也基本都是騎兵，但西域軍和突厥軍相比，仍舊是要差一個檔次的。可這不代表所有地方都會比突厥差。

    因為騎兵的優(yōu)勢，突厥騎軍的野戰(zhàn)能力自不用過多描述，且突厥人身強體壯，這也是一個極大的優(yōu)勢。皆言突厥擅攻不擅守，并非是空穴來風的，可也要視情況而定。

    真扔給突厥人一座密不透風的城池，再不擅守只要不胡亂自己作死，怎么都能守得住吧。是以這里指的也只是關(guān)于性格謀略以及戰(zhàn)法成長環(huán)境的問題，并非是真的就一點防守都不會。

    而進攻方面，也并非無敵，騎射的確是突厥的拿手絕活，攻城時慣用的伎倆也是騎射壓制。但除此之外，并沒有太多的法子。

    換言之，突厥并沒有攻城技術(shù)。

    莫看阿史那隼先前攻占了并州，其子阿史那忽沁如今也攻占了幽州，但這種保密的軍事方面物件與技術(shù)，還真不就是那么好得的。

    真當時后世吶，學過兩本物理，即便沒見過實物，真逼著去研究，多多少少都能研究點小玩意出來。可古代顯然沒可能，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委實再正常不過，更莫說其他。

    而西域軍卻并非如此。

    西域的確有一些異族風情十足的人種，但絕非主流，整個西域數(shù)國，在這方世界，大多人口都是打中原遷徙過去的。長此以往，受到中原影響也是理所當然。

    或許許多技術(shù)上十分弱后，卻也怎么也好過比什么都沒有要強。

    就拿此刻天水城外假設(shè)的十來臺投石車來說，樣式不可謂不簡陋，不但拋射力度不足，有效攻擊距離也很短，若是順風了，天水城甚至能直接射箭覆蓋打擊。

    不是西域軍不想造更多的出來，而是因為技術(shù)原因，導致這玩意壞的也快，一架投石車拋不了多少次就得報廢。

    當然了，效果總是有的，城墻再堅固，也架不住沒日沒夜的砸不是。

    總之，雖說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攻城這一項，西域軍還是要比突厥厲害那么一些的。

    先前圍而不打，那是因為不著急，也不想損失太多兵馬，西域諸國聯(lián)軍看似挺猛的樣子，數(shù)十個國家呢，可實際上都是小國，若是哪國的兵力死得多了，導致國力衰弱，鬧不好回頭就會被吞并。

    只是現(xiàn)在不打不行，莫看蕭姽婳帶來的兵不多，可該有的壓力一點也不中原泱泱大國，哪怕內(nèi)亂了，也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挑釁的，真惱怒了人，一時半會可能還騰不出手，待將來緩過來，那還了得？

    若不是在雍州壓根沒撈到啥好處，而大頭全在天水城里，抱著反正已經(jīng)得罪了，不如干脆搶到底的想法。鬧不好干脆直接就退兵了。

    本來嘛，大軍出征這么久，單單口糧的消耗都嚇死人，好些小國的國庫都快掏空了，真不搶一筆回來，不用人打，自己都要亂起來。

    本來以三倍數(shù)量的兵力優(yōu)勢與蕭姽婳對峙，壓根不怕蕭姽婳打到天水城來，可這不是一場敗蕭姽婳，一場敗李秀寧，兵力損傷的有點慘嘛。

    莫看李秀寧擺出了一副返回并州的假象，可這種事誰敢肯定呢？這支軍隊哪次出現(xiàn)不是神出鬼沒的。

    萬一雍州東南對峙局面被打破，那么還如何專心攻打天水城？

    要怪只能怪聯(lián)軍構(gòu)成太復雜，勢力太多，哪怕被推選出的名義最高統(tǒng)帥，也沒可能真就隨意下達命令。各方平衡協(xié)商退讓之下，反到錯失了攻打天水城的最佳時期。

    弄的現(xiàn)在不得不以當初一半的兵力進行強攻。

    還好，希望總是有的。

    鎮(zhèn)西府不再是當初那個強大的鎮(zhèn)西府，其強大精銳的兵力幾乎被打光，打到現(xiàn)在，至多不過兩萬左右的正規(guī)兵力，其他無非都是一些青壯罷了。

    當然了，也不能因此小覷。

    這里可是雍州，若不是先前已經(jīng)被突厥人肆掠過半境以上，之后又有大量百姓遷徙并州，單憑他們西域軍，沒可能這般順利打到天水城下。

    要知道在大梁最強盛時期，幾乎大半的精銳騎兵，皆出自雍州，皆從雍州百姓當中招募。若是往歷史上追溯，出過的精銳部隊不知凡幾，包括一些赫赫有名的馬匪也同樣出自此地。

    換言之，即便是尋常百姓，也沒有幾個是吃素的。

    然而終究是沒經(jīng)過訓練的尋常百姓，被強攻數(shù)日，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斑駁的城墻上，也已經(jīng)砸出了好些缺口。

    “秀寧姐，你以為此戰(zhàn)會將如何走向？”遠處的山頂，秦良玉一邊眺望，一邊再次向李秀寧求教。

    “不知。”李秀寧到是干脆，直接不知道給打發(fā)了。

    秦良玉頓時大汗，近一年的親密相處，在感情愈發(fā)親密的同時，也徹底崇拜上了李秀寧，很有種無所不能之感。結(jié)果來個不知？

    “的確不知，戰(zhàn)場之上瞬息萬變，哪有那般好預測，尤其是這種攻堅戰(zhàn)，最是不好預估，考慮的方面太多，不好把控。”許是看出秦良玉的情緒，李秀寧又多解釋了幾句。“以我的風格，最不耐的便是死守城池，城池固然堅固，依托城墻能以少防多，但同樣的，這也將會徹底失去機動性，將主動權(quán)戰(zhàn)場控制權(quán)拱手相讓，基本只能被動挨打。攻與不攻，何時開打，都是敵人說的算。”

    秦良玉眨巴眨巴眼，沒說話，既沒反對，同樣也沒認可。

    李秀寧的說法只能展現(xiàn)她的戰(zhàn)法風格，并不能說死守城池就是錯的。如若不然，數(shù)千年歷史為何會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城池？不就是因為這玩意的確利于防守么。

    所以在學習吸收的過程中，秦良玉進一步自我理解，逐漸形成自己的東西，最終靈活運用形成獨特的風格。

    對此李秀寧也不以為意，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想法不同，見解不同，有所異議再正常不過，沒有一定說誰錯誰對誰好誰壞，相反，若是真培養(yǎng)出一個模子出來一般的小李秀寧，這樣子反而更叫人失望。因為這只能證明可塑性太低，潛力成長空間小。

    明顯的例子，比如身后的那位苗家妹子阿卓姑娘。

    這妹子許是太崇拜李秀寧了，行為舉止等等，全都下意識參照李秀寧進行模仿，時間一長，好么，好好的一個活潑開朗的妹子，愣是變成冷淡臉，冷冷清清平平淡淡惜字如金。當然了，也的的確確因此成為了李秀寧身邊的第一心腹，不但統(tǒng)領(lǐng)親衛(wèi)，連目前的貼身侍女都是她。

    莫看再分析教導秦良玉的時候李秀寧的話語都很長，可也就基本這時候而已，別的時間，要么不開口，以開口也就是蹦出那么幾個字，能省則省。

    “你認為咱們應(yīng)當如何打？”李秀寧這就算是考試了。

    這讓秦良玉頗有些為難，若單獨追求打贏，秦良玉自認能一下子出好些個主意，可李秀寧的意思可不僅僅是如此。

    追求的不僅要打贏，還要對戰(zhàn)局形成一定的影響，能夠最大程度使得西域軍與蕭姽婳進行消耗，乃至于，最大程度的收繳戰(zhàn)利品。而且，考慮到冀州形式，周少瑜也已經(jīng)趕往前線，那么這邊自然能夠速戰(zhàn)速決最好。

    種種因素相加，這難度增加的可不止一星半點。何況秦良玉真心不認為現(xiàn)在的自己能夠考慮到全局的方方面面。

    “那便換個問法，天水城攻防戰(zhàn)正常推演，或繼續(xù)僵持，或天水城破，甚至于天水城nn而出一舉獲勝，隨意選取任何一種可能，而我方在什么時候以怎樣的方式出擊，能過在全局上獲利最大。”見秦良玉眉頭緊鎖，李秀寧又退了一步。

    其實李秀寧并不需要秦良玉真說出什么答案出來，后面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種假設(shè)，回答的再好也無用，之所以這么問的目的，就是引導秦良玉多加思考，想的多了，慢慢也就理解了，而后最終能夠靈活考慮思想得出結(jié)果。

    事實上，如果天水城能夠聽命于李秀寧的指令，李秀寧簡直有百十種方法花式吊打城外的西域軍。而且都能讓自己最大獲利。

    可問題就在于，自從被突厥騎軍殺破膽，兵馬人數(shù)大減的鎮(zhèn)西府已經(jīng)失去銳氣。當初李秀寧兩萬兵馬尚在城內(nèi)，而西域軍已然分兵，這樣的機會，都白白放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寧愿繼續(xù)死守也不肯出城冒險。

    換言之，即便現(xiàn)在李秀寧遣人通風報信，告知自己就在城外不遠埋伏并愿在外策應(yīng)牽制也是白搭，因為人家壓根不會采納。連這種小建議都不行，更莫說直接聽命了，那就是白日做夢。

    所以李秀寧眼下能做的，只能是通過隨時觀察戰(zhàn)局，而后抓住機會臨機應(yīng)變作出安排，到底人家城外還有七萬余西域軍，可不是隨意吃素的。她李秀寧再厲害，也沒可能說滅就滅，更莫說還要考慮全盤。

    就目前而言，思來想去，最佳戰(zhàn)機只有一個！

    “希望西域軍能夠給力點唔，給力？”李秀寧脖子歪了歪，想起前不久被周少瑜又拉到那個稀奇古怪的年代。雖然對于熱武器很感興趣，但終究克制住自己不去了解，那玩意太過超前，了解太多，萬一影響了現(xiàn)在的戰(zhàn)術(shù)打法思路反而不美，還是等此間無甚戰(zhàn)事再說便好。

    李秀寧的這般說法很顯然是準備坐觀山虎斗了，甚至是希望西域軍能夠占據(jù)上風，這便意味著天水城一方勢必死傷慘重。

    不過李秀寧也沒覺得哪里不妥，又不是像當初主動布置，引得當時泰原城內(nèi)的兵將送死。區(qū)別還是很大的，這是戰(zhàn)爭，怎么可能不死人，所謂慈不掌兵，若是這點心都狠不下來，那還是別帶兵了，洗干凈睡去。相信即便是周少瑜在這，同樣也會選擇如此。

    仁義君子？不存在的。周少瑜的確可以算得上一個仁字，但這要看從哪個角度來出發(fā)，真要深究，君子的確是君子，只不過前頭要加一個偽字，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的。

    為君者，你若不善于偽，那才叫不合格！

    幾日后，正在歇息的李秀寧忽聞前線消息，天水城城墻塌陷，已被打開一個巨大的豁口，距離攻入城池不過是具體時間問題。

    而得知城塌的原因之后，李秀寧瞬間無語。

    在城池攻防戰(zhàn)中，攻城的戰(zhàn)法有許多種，要么消耗人命，要么消耗時間，一般也都是選擇前者，利用各種攻城器械直接強攻。而后者，耗時長，還未必成功。

    就比如眼下導致天水城一側(cè)城墻塌陷的緣由，穴地攻城！

    說白了也就是挖掘地道，因為不知道挖了多少條，也不知道挖到哪，所以這種防御還挺麻煩的。所以一般而言，守城一方必定有地聽一職，以他們獨特的聽力來分辨，說玄乎點就是聽聲辯位，聽覺妥妥的。

    若是沒有人有這本事也沒關(guān)系，多挖些大坑把大水缸埋下去，若是真有挖掘的，聲音也會被放大，以此判斷底下是否安全。

    老實講，還真挺容易防備的。

    可問題就出在鎮(zhèn)西府身上了，大梁建國以來，鎮(zhèn)西府坐擁雍州，鎮(zhèn)壓西域諸國，向來只有他們?nèi)スゴ騽e的時候，哪有別人打過來的。

    久而久之，反倒是將防守方面的基本措施給忘得差不多了，并非沒有流傳下來，委實是真心忘了。

    就跟你十幾年上過學念過書似的，可現(xiàn)在還能會做幾個題？早忘得差不多了。

    本章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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