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不比其他，眼下重建，商業幾近于無，人口低下無甚商機。是以想要引商賈前來修建，幾無可能。

    是以無論是漁陽還是碼頭，都得周少瑜自己想辦法。再加之舟船建造，北方水師的建立怕是不急的很。再且組建水師一事若是被高玉瑤知曉，指不定會有什么手段阻撓。

    等等，高玉瑤

    周少瑜眉頭一皺，飛速翻出地圖細看，同時回憶高玉瑤曾經一系列的安排設置。

    當初高玉瑤坐鎮青州，以抗拒突厥為由遠離朝堂紛擾，并在青州舉行了邀買人心的科舉，用行政轄區重新規劃之法，招用了一大批縣令縣尉之類的基層官員，隨后以此為基石一掃世家，從而進一步完成集權。

    這些事周少瑜眼下卻是不在意，在意的是高玉瑤在青州時組建的蓬萊水師。

    蓬萊位置極好，西可直入幽州，北可直達關東，而東面也與新羅距離極近。怎么看都極具優勢，在此發展水師，簡直再合適不過。

    然而也要看選擇的時間。

    高玉瑤組建水師之時，壓根還沒金人什么事，所以可直達關東一項，可徑直排除。至于幽州，當時為阿史那忽沁所占，事實上高玉瑤一直對幽州興趣不大，太早收回只會拖累，不然之后又怎么會直接扔給周少瑜。是以可入幽州此條，至多也就是多一個事先布局防備罷了。

    說到底，高玉瑤組建蓬萊水師，其主要目的還是掃蕩東海海寇，方便新羅與東倭的貿易。考慮到高玉瑤南占東越州之舉，那么水師的作用便是鎮壓南海勢力。或許在北方建立水師過于遙遠，但卻可以安穩組建起來不受騷擾。

    可是，當真只是如此么？

    既然高玉瑤組建水師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商路保障，那么最好的建立之初，絕對并非青州蓬萊。青州也是經歷過突厥劫掠的，即便沒有此事發生，青州之商業，比之江南也差得太遠。

    即便當時江南有不少世家的原因，讓高玉瑤放棄選址江南。但無論如何也不當取址蓬萊才對。與新羅和東倭進行海貿，貨物必然是從南邊出發。而蓬萊卻在北地青州，其中不便可想而知。

    當時江南世家未滅，地方影響巨大，可高玉瑤也并非吃素，基本已經掌控朝堂，那么直接在金陵不遠的海邊組建豈不更好？干嘛非得弄到北邊來。難道就因為那會高玉瑤待在青州不成？怎么想都不可能。

    而現在再看，以蓬萊地利，只要掌控此處，就等于扼守住整個內海渤海，那么大膽假設一下，如果高玉瑤早就料到周少瑜遲早會占據幽州呢？

    若周少瑜不發展水師，那自然再好不過，一旦對戰開打，高玉瑤以水師之便，隨時可從沿海各處登入。若周少瑜組建水師，蓬萊水師可憑借蓬萊海上數座列島依地利而守，完全可以讓周少瑜的水師徹底廢在內海之內。

    只是，高玉瑤是否當真有如此遠見？那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么遠以后的事情。仔細想想似乎也不無可能。

    這就讓人有點糾結了，如果當真如此，鬼知道里頭是否還有其他布局等著他。只是不管如何，漁陽必建，水師必立，該做的總歸還是要做的。

    “是以，來年開春之時，新入幽州之民當為二十萬左右。”匯報著預估數據的徐妙錦還是有點臉紅，一時半會消不下去。

    “二十萬”周少瑜點點頭，這就不少了，雖說華夏歷史上百萬人口的大城不少，可實際也基本就是那固定幾城，平常城池，人口逾二十萬那就算極好。至少漁陽暫且是夠了。

    其實二十萬并非全部都是原幽州百姓。當初被迫逃離，到現在這么久，有的是人成婚生子，如今返回，自然是一家子都回來，不然幽州哪來那么多人口，當初阿史那忽沁的可是沒少屠殺。

    “漁陽縣城如今情況如何？”周少瑜又問。

    “城池基本保留，城內房屋雖破舊，不過修繕一下仍可住人。難便難在生計問題。”徐妙錦答道。

    這話不假，雖都是幽州之民，可不是誰都靠海，遷去漁陽，若不會捕魚，等于少一項生計。而且百廢待興，漁船建造也是一個問題，百姓當中自然還有工匠存活，可人數絕對不會多，何況周少瑜若是建造海上戰船，同樣需要不少工匠。

    “來年開春，我決定去一趟新羅。”周少瑜思慮許久，終于打定主意。

    造船工匠，若是放到南邊，自然是不缺的，隨著發展，無論是潭州還是南越，都已經培養了一大批造船工匠。然而距離太遠，眼下荊州局勢又不比以前，遷移之舉委實耗時耗力還不安全。且工匠雖不少，但南邊還是不大夠用，就算強行拼湊，也湊不出多少人來北地。

    而去新羅便不同了，新羅雖是小國，但其地域大多靠海，向來不乏能造船之工匠。或許大船還有些勉強，可至少平常小船漁船無礙，完全可以滿足百姓漁船需求。且這些人有底子，屆時挑選自己轄下工匠為大匠統管，無論如何也比從無到有培訓來的快。

    若是以往新羅太平年間，怕是沒那么好拉攏人手，可現在新羅亂的可以，百姓流離失所。而中原之朝向來被小國之民所仰慕，這時候去拉人，壓根無需什么代價便能帶走一大批人。

    應當是最好的法子了，畢竟人才這東西沒辦法憑空變出來。除非把唐朝的女船王俞大娘給拉過來，可這位即便通曉造船之術，怕是對海船也不甚了解。

    當然了，真論起來，華夏歷史上還是有著對海戰極為出眾的奇女子的。清朝的鄭一嫂絕對乃其中翹楚，傳聞這位奇女子乃娼妓出身，本姓石，后嫁鄭一，人稱龍嫂，后鄭一身死成為寡婦，開始直接統領海賊。

    從此坐擁十萬重兵，戰績彪悍，弄死浙江水師提督徐廷雄，生擒廣東水師提督孫全謀，打死虎門總兵林國良，迫使兩廣總督頻頻換人。后接受招安，還為林則徐出謀劃策，還在澳門開了賭場

    額，開掛了簡直。或許在國內并不出名，可外國外卻是名氣不小，評選十大歷史上最著名的海盜和七大史上最兇殘的海盜里頭都有這么一位存在。

    老實講，太猛，有點招架不住，你說時間早了吧，人家娼妓出身，啥也不會，晚了吧，不一定降服的住。再且說了，迄今為止，周少瑜就沒看見過清朝女子，而這位鄭一嫂都算是近代人物了，可能出現的幾率更小。基本不用指望。

    扯遠了，周少瑜要去新羅，在北方自己肯定沒有海船的，只能入大梁境內，然后改頭換面坐人家的商船前往，最好是能直接買到然后雇傭水手。因為說不得還能去東倭一趟，雖說因為一些歷史問題大抵不喜，可眼下境況，若新羅招募人手不足，也只能如此行事。

    缺乏工匠的不僅只是周少瑜一個，蕭姽婳也是極缺，工匠技藝向來保守的厲害，荊州之地江河眾多，可大多只能建造普通漁船，大些的戰船壓根不懂。

    蕭姽婳雖占據江陵城，可之前文諾離開不知帶走了大量財物，連帶相關人才也一并帶走。一時半會，卻也很難建造出大船來。只能一次又一次派遣使者入云夢澤找尋孫玉談判，能拉攏招安最好，實在不可，買兩艘現有舟船也行。

    本著試一試又不會虧什么的態度，蕭姽婳還命人前去潭州交涉，好歹潭州那三萬水師不是擺設不是。

    此舉也算正中下懷，就算蕭姽婳不找來，李清照她們也是會派人接洽蕭姽婳的，本來就食鹽一事需要布局不是。

    潭州之地并非不能產鹽，只是產量極低，在人口日益增多的情況下愈發缺乏。最開始自然是想辦法從大梁商賈手中采買，只是如此流轉之下，其價自然不會太低。

    之后周三山入南越，逐漸便有了海鹽。奈何因為工藝問題，海鹽大抵以粗鹽為主，雖能食，可口味到底差許多，比不得西域鹽湖所產。

    這方面來講，從蕭姽婳手里采買食鹽也是再正常不過，而且完全可以做二道販子，私下再流入大梁，從中賺取一筆，從而抵消其中花費。

    當然了，這只是表面，實際還是逐漸布局掌控蕭姽婳的經濟命脈。此事先有周少瑜布局并州市口，后有萬巧巧零支出建造新城，使得李清照她們恍然大悟，原來還有此法可行，是以最近一段時間，可沒少去研究相關內容。

    本來還想著如何去接洽蕭姽婳，不想人家自己便找來了。

    “夠買戰船？此事并非不可。”李清照高坐堂首接待來使，裝模作樣的細思片刻道：“然戰船建造緩慢，我潭州數量亦是不多，斷無可能過多出售，此外，我潭州亦不缺錢，若售戰船，用何來換？”

    使者聞之大喜，可立馬又糾結了，不缺錢？可除了錢還能用什么來買？

    “你我兩方雖有結盟，可一紙盟約之外并無太多實質交流。”李清照又道：“依我之見，當加強兩方來往，互通有無，此事兩方皆可得利，來使以為然否？戰船一事干系重大，牽扯極廣，不得不慎，若公主有心，不若約一地面議詳談以免差漏，同時也可對兩方貿易一事進一步相商”

    要布局的事宜的太多，單憑使者不斷來往委實有些不便，李清照索性提出面議，如此可最直觀的看出蕭姽婳的態度。

    基本是沒啥問題的，畢竟現在蕭姽婳最想要的便是戰船，而眼下除了潭州，壓根無處可得，且貿易一事，怎么看都對蕭姽婳無害，不大可能會拒絕。

    給蕭姽婳戰船，自然是為了其有能力去打大梁，但也得有個數，總歸不能超過潭州自身，而且船上配備的一應武器，比如弩炮什么的，必然是不能給的，那都是蕭姽婳自己需要解決的事。

    不過蕭姽婳擴軍，潭州方面也是有一定壓力的，一個不好，說不得就造成失控反噬，按高秀君、楊妙真等妹子的意思，潭州也需擴軍才是。

    而擴軍就意味著花錢，潭州如今雖富，同樣各方面花費也不小，和蕭姽婳展開貿易，而后轉賣再行賺取，這擴軍的錢不就有了。大名鼎鼎的蜀錦價格可不低，尤其在高玉瑤問責蕭姽婳之后，二者之間可謂斷徹底斷絕往來，這也使得蜀錦在江南地界數量稀少。

    所謂物以稀為貴，潭州買來再賣，賺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而蕭姽婳向來缺錢，固然現在有了鹽這等殺器，富裕了不少，可必定還是不夠的。

    做個假設，有了鹽，蕭姽婳可再擴軍十萬，這足夠讓蕭姽婳有資本去和大梁進一步爭雄，可定然還是不夠的。大軍出征需要糧草后勤，將士死傷需要撫恤，這都是巨大的消耗。

    可若何潭州達成大梁的貿易協定，使其錢能擴軍二十萬，你說蕭姽婳答應不答應？而潭州方面除了部分自行消化之外，都可轉賣大梁乃至南海小國，這都是暴利。這方面來講，完全可以形容是趴在蕭姽婳身上吸血。用這部分錢，潭州在自身幾乎沒有付出的情況下壯大己身。

    而一旦蕭姽婳勢大，潭州完全可以忽然中斷貿易，頓時就能卡住蕭姽婳的脖子。

    本來么，沒錢如何養軍？真當人人可以憑借忠心便能飯都不吃嘛？

    相比之高玉瑤，蕭姽婳在內政財政只能遜色太多，切莫說能不能發現其中深意，就算之后發現弊端，怕也沒那能力處理好。說到底，蕭姽婳終究還是偏向武人的才能，并非全才。

    “引得蕭姽婳與大梁相互消耗的同時逐步蠶食蕭姽婳內部”

    這便是既定方針了。

    在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之前，潭州基本不會發生大的戰事，實行穩扎穩打之策。

    其實也是被逼無奈，若大梁和以前一般繼續衰敗，怕是早和蕭姽婳打起來了，不像現在這般，大梁軍隊擴張的厲害，只能求穩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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