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姬不由苦笑,目光看了看漁陽城方向,雖不知內(nèi)里具體情況,但要指望她們有所動作,還是不要報太大期望的好,畢竟方才只差一些,就要破城了。剛經(jīng)歷苦戰(zhàn),必定需要時間緩沖。
“便依你所言。”鳳姬同意了孫采薇的看法,但還是做出了改變。“刀盾手全部留下,我殿后攔截,你們速速過去奪取金人營寨。”
“不行,要留也是我留下!”秦以柳立刻反對。誰都不是傻子,這時候留下攔截爭取時間,幾乎九死一生,不會有多少人能順利逃到金人大營去。以秦以柳對鳳姬的特殊好感,能答應才怪。可也知道用這樣的說辭必然無用,只好道:“你乃主帥,斷不能出現(xiàn)意外,是以便讓我來吧。”
說罷,也不等鳳姬回答,目光帶著不舍與留念,深深的看了鳳姬一眼,頭也不回的迅速打馬離去,同時高喊:“刀盾手結(jié)圓陣,膽敢后退半步者,斬!”
鳳姬張了張嘴,終究沒能阻止,心緒愈發(fā)復雜起來。
為將者,當當機立斷,鳳姬清楚的知道此刻決不能耽擱,立刻下令除卻盾手意外立刻行動,什么都不要管,以占領金人營寨為第一要務。
片刻后,身后便傳來激烈的廝殺聲與慘叫聲。
只是此處到底開闊,秦以柳的確有效攔截半數(shù)以上的金人騎軍,但仍舊有不少繞開開始追擊火鳳這支人馬。若當真什么都不做,怕是就算逃到營寨,也損失近半,且入營整備也需時間,不然金人完全可以緊隨其后直接沖入營寨。
“長矛手列陣!”卻是孫采薇忽然脫離鳳姬身邊,大喝之下,自有傳令兵開始大喝。孫采薇回望一眼,抱拳。“保重。”
說罷,孫采薇也轉(zhuǎn)過身,利于馬上,指揮長矛手展開第二道攔截。
若麾下皆是新卒,此戰(zhàn)壓根沒得打。好在軍中老卒過半,他們的引領下,其余新卒雖緊張惶恐不安,但也勉力將半弧陣型維持。
“第一列,下蹲!抬矛!”
一聲令下,第一列的士卒立刻齊整下蹲,手中長矛傾斜,尾部直接戳在地面上以此借力。
“第二列,側(cè)馬步,抬矛準備!”
“第三、四列,短矛準備!投矛!”
伴隨著上千短矛的投擲,一時間金人當中戰(zhàn)馬嘶鳴,人仰馬翻。而下一刻,便有沖鋒最前的騎兵撞在了第一列的長毛之上。然而單憑手中長矛,即便有力可借,也斷無可能完全阻擋騎軍沖鋒的力度。這金人騎兵的戰(zhàn)馬被刺中,沖鋒的力度仍在,一摔之下,直接將身前的長矛手撞倒。而馬背上的金人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而同樣的狀況,接二連三繼續(xù)發(fā)生。不管如何,至少依靠人與戰(zhàn)馬,形成了一道勉強的防線,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后續(xù)騎軍的沖擊力度。
“第二列,刺!”
“殺!”一聲大吼,第二列長矛手猛烈上前一刺。
效果還是不錯的,應當能阻擋一陣。孫采薇不由看向了前方的盾陣。那里幾乎已經(jīng)被金人埋沒,看不見內(nèi)里情況,也不知秦以柳此刻情況如何,不過即便無事,怕也只是暫時的。只要那邊倒下,緊接著,她這里必然毫無勝算。
城墻上,無論是徐妙錦她們,還是軍民,紛紛靜默無言。身處高處,自然看得見盾陣當中的情況。
圈中組成的圓陣,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而后迅速有人補上,但隨著時間推移,死傷越來越多,不得已之下,圓陣的范圍也越來越小。
忽的,陣中指揮的秦以柳身形猛的一顫,幾乎就要衰落馬下,但卻勉力支撐了起來繼續(xù)指揮。
武媚娘拿著望遠鏡驚叫:“不好,秦以柳后背中箭!那位置……”
肺部!
“混賬!不行,我要去救援!”徐妙錦坐不住,己方能暫時安全,完全是因為鳳姬她們來援,以自身為代價,換取漁陽城的平安。若是眼睜睜的就這么看著,對不起,做不到!
“本官不受這窩囊氣,誰愿與我出城決一死戰(zhàn)!男兒大丈夫,馬裹尸還,但死無悔!”徐妙錦怒目沖冠,雖然秦以柳是土著妹子,存在也比較特殊,但畢竟也算是自家姐妹,從開始到現(xiàn)在,何曾有姐妹出過事?若說最危險的一次,也就是當初陳碩真守興武縣了吧。那也是許久以前了。
話音一落,立刻便有人站出身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而眼下犧牲他人的茍活,心里頭都憋著一股難受氣需要發(fā)泄。
“萬萬不可!”武媚娘伸手阻止。“是,我也一樣難以忍受,但我等出城與送死何異?”
“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yōu)榱宋覀兌姼矝]盡皆戰(zhàn)死!?”
“那又能怎樣,難道讓秦以柳和眾將士白白犧牲么!?但凡城中尚有可戰(zhàn)之兵,大可勉力一試,但現(xiàn)如今,連站立都勉強,何談其他!”
“生死又有何懼,今日若不能飲盡金人之血,枉活一世!撒手,莫怪我不講姐妹情誼!”
“冷靜啊混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忍住!一定要忍住!”
“我不是君子!撒手!”
爭執(zhí)仍在繼續(xù),秦以柳所在盾陣越來越小,同樣越來越多的金人騎軍選擇先去圍剿其后的長矛陣,孫采薇的壓力頓時大增。好在,此刻鳳姬所在已經(jīng)開始進入金人營寨,再過片刻,便可據(jù)此而守。
“大家快看,東方向!”城頭上,忽的有人大喊。
眾人紛紛扭頭,只見東邊遠處,煙塵滾滾,人影乍現(xiàn),眾多彩旗飛揚,似有大軍行進襲來。而最前頭的那面飄揚的朱雀旗,最是打眼。
這哪來的援軍?眾女無不疑惑。東邊,那只能是漁陽水師所在,然而漁陽水師,只留下兩千余人,其他的皆被謝道韞帶到了漁陽城中。
兵法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金人先前攻城,眼見就要拿下,卻忽來敵方援軍迫使中斷。而此刻眼見就要吃掉對方盾陣人馬,長矛陣也無法抵擋,結(jié)果呢?又來一支人馬!
金人的確彪悍,可再彪悍也是人,接連作戰(zhàn)兩場,連主帥都早已身死,此刻再度逢變,疲憊之感頓時卷上心頭。無論身體狀態(tài)還是士氣,立刻大跌。原本的進攻頓時為之一頓。
“快,大家一起喊,援軍來了!”徐妙錦眼前一亮,不管是不是真有人馬過來,但這絕對是個好機會。大聲喊出,一來影響金人,其二便是告知友軍堅持下去。
金人副帥暗恨不已,屢屢出現(xiàn)變數(shù),有些事他也無法掌控,此刻固然可以不管不顧繼續(xù)下令猛攻,先行吃掉盾、矛兩部人馬,但如此一來,消耗甚大,直接影響接下來與敵軍又一波援軍的對戰(zhàn)。再且,漁陽城方面的高喊顯然傳入了那兩部人馬的耳中,為了那一線生機,更是開始拼命。真要強行拿下,付出的代價會更多。
“該死的,傳令,全軍后撤集結(jié),先休息片刻清點人馬。”金人副帥幾乎咬著牙下令。打到現(xiàn)在,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直接撤走?那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損失這么多人,不被問罪才叫奇怪。
繼續(xù)打下去?這一波又一波的援軍,天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這里畢竟是幽州,是人家的地盤。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連自家營寨都被人家占了,這意味著連基本的米糧都無。
還好,漁陽城外其實有兩座大營,一座自然是他們金人的,而另一座,則是妲己她們留下的,只不過距離稍稍遠一些。那日妲己入城還是很倉促的,未必能夠全部搬空,或尚有些許糧草供給。
金人暫時后撤了,秦以柳臉色蒼白,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麻木的她壓根感覺不到后背的傷痛,只知道頭腦眩暈,也不知能支撐多久。不管如何,此刻先向營寨迅速行進便是。
援軍!?或許也能算是吧,但絕對不會像看起來感覺那么多,這壓根就不是大軍,更不是周少瑜趕到了。
留在海面上的黃月英自然會關注漁陽城方面的戰(zhàn)況,在得知漁陽城極可能失守的情況下,也顧不得許久,集結(jié)剩下的兩千余漁陽水師將士立刻開始趕往。
而這時候,其實黃月英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只知道不能坐視漁陽城破便是。可在半路上,又得知燕城方面的援軍抵達,這才剛松口氣,得,這支援軍慘了。
急智之下,立刻下令看下大量樹枝拖地,將士的衣裳也盡皆撕裂大致弄成旗幟的模樣舉起來,反正塵煙當中,也看的不是那么真切,只要將真正的旗幟放在最前頭即可。
虛張聲勢,也只有這一招可以用了。總不能讓她帶著兩千多人直接就沖上去死磕不是。
然而這招的影響時間是有限的。想要制造出煙塵,自然需要將士不斷拿著帶著大批樹葉的樹枝拖地,然而問題在于,一旦距離靠近到一個程度,就必須停止前進,不然很容易被看出真假。
而停下之后,想要繼續(xù)制造煙塵,那只能是原地來回跑動,這這般一來,時間稍微長一丟丟,自然就能看出這所謂的大軍好一會都在原地沒動彈。那么看破其虛張聲勢也是理所應當。
而這個過程,遠比黃月英想象的還要快,秦以柳帶著殘軍奔跑距離不過堪堪過半,那位金人副帥就已然極其敗壞的看穿了這所謂援軍真相。
原因卻也簡單,并非是他多么睿智,而是天不幫忙,風向忽然轉(zhuǎn)變增大,揚起的煙塵卻是朝著來時的方向飄揚,如此還怎么造成朦朧的遮擋效果,一眼就看到小股人馬在那里拖拽樹枝。
恰巧也是此時,被金人副帥派去那三圣軍營寨探查的人馬也趕回來了,帶回來一個極為不好的消息,營中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米糧蹤跡。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金人哪怕現(xiàn)在立刻后撤,想要順利回到自家地盤或者與完顏德大軍會合都很難辦到。途中必然少不得宰殺戰(zhàn)馬充饑,而這么做的后果就是直接影響行軍速度。
換言之,眼下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將大營奪回,起碼里頭的余糧足夠他們撤離。要么一條道走到黑,破了漁陽城!
后者現(xiàn)在顯然難以辦到,固然漁陽城方面力竭,可他們也好不到哪去,更莫說營寨被占,犄角之勢已然形成,若攻漁陽,必然不會坐視。
那么只能是先行奪回營寨了,而且必須是立刻馬上,否則真等那些殘軍都入營站穩(wěn)腳跟,再想奪回,付出的代價只會更大。而此刻追擊,莫說奪回大營,起碼尚未入營的殘軍剿滅不是問題。
“快,弓箭手準備!”營寨內(nèi),鳳姬不敢耽擱半分,立刻下令做出安排,以接應秦以柳她們?nèi)霠I。
然而情況并不可觀,依照目前的距離以及速度測算。孫采薇想要入營問題不大,但秦以柳卻異常危險,即便能將他們接入營中,怕也來不及關上營門,金人騎軍便會緊隨其后,而后果,自然便是營門大開,金人隨意入內(nèi)沖殺。
一旦沒了防衛(wèi)屏障,這仗,沒法打!
秦以柳頭腦眩暈之下,尚為發(fā)現(xiàn)這一點,只是不斷下令催促加緊趕路。畢竟這時候已經(jīng)不可能停下列陣再戰(zhàn)了。她壓根不知道,此刻鳳姬的臉色變幻的有多么厲害。
提前關閉營門?理智上告訴她,只有這樣做才是正確的,犧牲少數(shù)人,確保大多數(shù)人的安全,這是沒得選擇的選擇。
不關閉強行接入?此舉太過冒險,稍有差池,這營寨不但不能成為屏障,反而成為牢籠。
只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秦以柳一身血漬臉色蒼白,還有后背上插立的箭矢,都讓鳳姬無法做到下達關閉營門的指令。
孫采薇順利入了營寨,疲累的站在鳳姬身邊,顯然,她也看穿了這一點,猶豫片刻,并沒有出聲相勸。此事到底難以決斷,她同樣不知該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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