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辛憲英所料，久攻不下，越江城又死守不出，無論怎么罵都無動于衷。時間一長，自然而然的便松懈了下來。

    雖說聯(lián)合軍在水師上沒有討到任何便宜，但總體實力上卻是實實在在明擺的優(yōu)勢，那么罵都不出兵，那么理由只有一個，不止是不敢，更是一出兵就可能徹底戰(zhàn)敗。那么換言之，越江城除了死守基本不可能有多余的舉措。

    再且說了，聯(lián)合軍之所以是聯(lián)合軍，那是因為互不統(tǒng)屬，各有各的勢力。這種隊伍往往看似強大，但實際卻一盤散沙，誰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周三山為了防衛(wèi)，集結了大多地盤的兵力。也就意味著不少地方幾乎沒有任何防衛(wèi)。這么些地方，不趕緊私下派人去占了，豈不是要便宜他人？

    所以莫看越江城外大軍不少，可每一個勢力都有所保留，秘密派出去搶占地盤，只要吞進肚子，再想讓他們吐出來？難咯。只有得到的，才是最真的。

    相比之下，越江城固然地理位置不錯，可也并不那么急著攻打。甚至于久攻不下之下，注意力已然挪開。這一點，從聯(lián)合軍連接三日不曾進攻就可以看出，若是有細致統(tǒng)計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聯(lián)合軍其實已經(jīng)少了不少人馬了。比如原本的百人隊，可能現(xiàn)在只留下六十人。其余那些，都派出去搶地盤去了。

    不僅前線的軍隊在暗中縮減人馬，膽大焦急的勢力還進一步壓榨后方，再次湊出人馬出擊。這也就意味著老巢防衛(wèi)愈發(fā)空虛。只不過這一點對于高秀君她們無甚影響，因為沒有必要派兵繞后攻打，只要正面戰(zhàn)場上徹底擊潰，之后一個個收拾就很簡單了。

    但對于潛伏于暗處的安歌而言，簡直就是再利好不過的消息。

    是日，受臺風影響，有強風，伴隨中雨。此等天氣，本就懈怠下來的聯(lián)合軍盡皆懶洋洋的，哪怕負責警戒偵查的士卒也都在偷懶。沒人認為平日風和日麗都死守不出的越江城會選這么個日子來襲。

    其實聯(lián)合軍還是有聰明人的，一開始也督促戒備工作。可隨著雨越下越大，甚至于連視線都一定受阻，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這種天氣可不利于作戰(zhàn)。

    事實也的確如此，越江城沒有絲毫的動靜。原本的確是打算今日奇襲，但天氣的轉變也讓她們更改了機會，可這種被動的改變反而讓幾女大喜。

    “原本便有必勝把握，不想還有天助。”這是辛憲英的原話。

    一位合格的軍師，觀天象乃是基礎。并非那種玄而又玄的東西，而是關于氣候天氣。畢竟戰(zhàn)場之上，一場大雨就很可能改變戰(zhàn)局。比如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初出茅廬便火燒博望坡，假若那時候一場瓢潑大雨，豈不是白費心思。

    當然了，演義畢竟只是演義，并非史實，燒火博望坡大敗夏侯惇這種事，和諸葛亮沒有半分關系，那就是劉備自己的戰(zhàn)績。這個時候，離諸葛亮出山還有五六年，早著呢。

    而且兩個故事背景也截然不同，演義當中，乃曹操掃定河北，決定出兵征討南方，是主動出擊。而事實上卻是，劉備趁曹操北伐袁尚之際，趁機出兵，一度攻下葉縣逼近許都，曹操這才派遣大將攔截，而兵少的劉備只能選擇退卻，最終便有了博望坡一戰(zhàn)。是以曹操是被動，壓根就是兩回事。

    扯遠了。

    聯(lián)合軍基本可以視作烏合之眾，遠不能和正規(guī)軍相比，至多也就是個人或許更勇武一些。但即便是這么點優(yōu)勢，也被聯(lián)合軍這種形式給消磨掉。原本的計策便是拖延時日，一戰(zhàn)而定乾坤，死傷是必然的。

    然而隨著時間發(fā)展，觀測到天氣有變的辛憲英高興了。

    沿海地區(qū)，就沒可能不存在臺風，大大小小的臺風每年都要經(jīng)歷好些次。而這一次，危害或許沒那么大，但勝在降雨量極大。越江城既已是城，當然沒那么容易受影響，但駐扎在城外的聯(lián)合軍就不一樣了。

    越江城之所以叫越江城，完全得名于越江，靠近越江出海口處。

    當初建成，考慮若降水量大越江河水暴漲，是以越江城離越江還是拉開少許距離。而聯(lián)合軍的軍營駐扎點，就位于越江旁邊。

    當然了，人家也不會傻到那地步，雖然是依著越江，但選擇了一處存在山坡立于高處駐扎，利于取水與防衛(wèi)。

    所以臺風來襲，越江暴漲，這還威脅不到聯(lián)合軍。

    可問題就在于，原本此處山坡不乏樹木，可隨著越江城的建立，建造房屋和柴火的需要，此山坡上的樹木早就砍得的精光。

    而沒有樹木的山，在大雨侵襲之下最容易引發(fā)什么后果？

    或許山體滑坡不敢百分百保證，可泥土松垮凹陷行路都艱難是肯定的。好些營帳甚至因此插立不穩(wěn)扛不住風雨而垮塌。總而言之，這地方?jīng)]法再駐扎下去了，天知道什么時候真來個山體垮塌。

    冒雨轉移地點，重筑營寨，這精力耗費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對于士氣的影響可不小。而且臨時的簡易糧倉可沒辦法在這等天氣下保持干燥，打濕是必然的，原本行軍打仗伙食口味就不咋地，現(xiàn)在更差了，部分甚至出現(xiàn)霉味。種種結合之下，聯(lián)合軍普通士卒開始出現(xiàn)怨言，和最開始認為參與此戰(zhàn)有榮光的感想截然不同。

    沒法子，誰讓一直攻不下呢。

    士氣跌落，精力耗費，反觀駐扎越江城內的高秀君他們，基本沒受到什么太大的影響。此消彼長之下，耗費的代價只會更小便能取勝。所以辛憲英那句天助并非虛言。

    更重要的是，此等天氣之下，或許己方水師沒法出動，但敵軍同樣如此，沒了海上的威脅，大可讓周三山率領水師登陸一齊參與進攻，打出更大的優(yōu)勢。

    什么？水師不擅陸戰(zhàn)？那也要看什么水師啊。謝道韞負責的那支水師不擅陸戰(zhàn)是真的，一來訓練時間短，二來訓練內容幾乎全都是正統(tǒng)水師內容。

    可周三山這里不一樣，原本在路上就彪悍，轉移到海上之后，最常用的打法也是接舷戰(zhàn)，這玩意不就是跳人家船上近距離廝殺么，除了船只沒那么穩(wěn)當些，和陸戰(zhàn)又能有多大區(qū)別。

    這么多優(yōu)勢，直接讓辛憲英覺得，沒有任何可能還會輸。

    越江城之戰(zhàn)，結果可以預見。相比之下，同處于戰(zhàn)爭當中的草原，卻不是那么明朗。

    阿史那忽沁還是那個阿史那忽沁，狡猾狠厲。哪怕現(xiàn)在的實力遠不如當初，卻更讓人頭疼。

    但凡大型部落，阿史那忽沁視而不見，而對于小型部落，毫不猶豫快速掩殺而后迅速脫離戰(zhàn)場不知蹤跡。這般的結果便是迫使大量實力一般的部落靠近市口尋求庇護。

    然而新的問題又來了，伴隨著數(shù)次精準的打擊，近十個小型部落被覆滅。一則流言也流傳開來。

    為什么阿史那忽沁能這么準確的知道人家部落的位置？要知道突厥人可是游牧民族，即便路徑有一定蹤跡可循，但阿史那忽沁表現(xiàn)的太高效了。

    那么這是否意味著，阿依努爾一方存在對方的內應？

    一時間互相猜忌，誰也不敢輕信任何人。就連一些指派任務都不會盡心去完成，誰都怕被背后捅上一刀。再加之戰(zhàn)爭的影響，以娛樂而聞名的市口也蕭條了許多，這也更加導致了氣氛的壓抑。

    明明人家阿史那忽沁壓根沒正面出現(xiàn)過，但依然造成了阿依努爾這邊一定程度上的混亂，對此，阿依努爾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應對。攻心之計，向來就不是那么好破的。

    此外，周少瑜一方派出的兵馬支援，其將領并非更多智謀的李秀寧，而是更驍勇善戰(zhàn)的楊妙真。先前幽州被金人偷襲，李秀寧自認是她的責任，是以這一回并沒有參與草原之戰(zhàn)。而且草原對戰(zhàn)么，更多的還是騎兵，這顯然更合適楊妙真，有她也就足夠了。

    最終楊妙真帶著部分并州騎軍以及呂玲琦前往市口支援，此外便是以李香君為首的妹子趕過來各種宣傳。

    其實楊妙真也挺多謀的，只是沒有必要的話懶得去想那么多，反正自家姐妹能人有的是。眼下如此情況，楊妙真也迫不得已動腦了，奈何同樣沒啥法子，至于說呂玲琦，那就更差一層了。前者可為帥，而后者，至少眼下的水平至多為將。

    不過呂玲琦也挺容易滿足，想當初其父呂布最出名的是什么？除卻個人武力之外，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并州鐵騎！雖說現(xiàn)下不是一個世界吧，但的的確確呂玲琦也在負責并州騎軍。同樣是并州，同樣是騎軍，同樣是呂字大旗，對呂玲琦而言，這便足夠了。

    她也有自知之明，武力上不可能成長到呂布那種高度，至于智謀，那就更不擅長了。還是老老實實聽命就成，反正又沒人會害她。

    也正是這種心態(tài)，在市口的妹子里反而最輕松，就好似這會兒，大伙兒一同過來議事，一個個臉色都不是那么好看。人家的攻心之策沒法子解決，想去打吧，找不到阿史那部在哪。被動的很，不苦惱才怪。也就是呂玲琦，沒心沒肺的啃著糕點，毫無影響可言。

    有仗打就上唄，沒有？那就歇著唄。呂玲琦的想法就是這般簡單。

    原本還想著要勤奮學習上進，現(xiàn)在嘛，嘛嘛嘛，本來就不擅長腦力，現(xiàn)在更是懶得動了。不得不說，這點上受楊妙真影響還挺大。

    原本打仗這種事，和李香君這種非武將妹子沒任何關系，但現(xiàn)在就是李香君也不高興到哪去。

    最先剛來的時候，那宣傳效果，杠杠的。可現(xiàn)在，隨著氣氛愈發(fā)壓抑，效果自然愈發(fā)微弱。這也就意味著宣傳工作展開艱難，李香君表示很煩，需要一場勝利才能解除這種局面，可偏生這壓根不是她擅長的。

    “要我說呀，反正就算想打也打不了，又不知道阿史那所部在哪。索性辦個什么大會嗨上一嗨，說不定對現(xiàn)在壓抑的氛圍有緩解呢？”啃完糕點的呂玲琦有點飽了，將目標轉向了話梅這種小零嘴，見場面有些沉悶，不由隨意開口道。

    “唔，似乎，可行？”阿依努爾想了想，感覺呂玲琦這建議真心沒毛病。

    反正現(xiàn)如今實力相對弱小的部落幾乎都跑市口這邊了，一是尋求阿依努爾庇護，二是抱團。那些相對強大的部落，阿史那忽沁也不會隨便去打，阿史那部可不必曾經(jīng)，消耗不起了。而更不可能作死來打市口，等于說，反正沒法出兵，市口又絕對安全，不若索性辦個什么大會？多少都能消除一些壓抑的氛圍吧。

    “就這么辦了。”幾女一商議，最終走出決定。

    “誒？”建議的發(fā)起者呂玲琦反到愣了，還真采用了啊，她原本只是隨口一說啊，難不成，其實自己也挺聰明的？只是一直沒找對方向？呂玲琦弱弱想著。

    與此同時，向幽州那邊求助的回信也過來了。只是這封密信，是瞞著阿依努爾的。

    誠然現(xiàn)在阿依努爾是自家人，但人家同樣也是突厥人，甚至未來的女可汗。有些事情，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不想讓其為難，總不能讓她去做損害突厥利益的事，即便照做了，心理也會不滿。

    密信中的內容，主要提議者是鳳姬，再消除那層隔閡之后，鳳姬已然活躍了許多，這也徹底解放了她的才能，這時候眾女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以為挺一般的鳳姬，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時間倒回，幽州。

    “我卻認為，此事反而對我們有利！”在了解草原戰(zhàn)局以及市口情況之后，鳳姬卻發(fā)表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這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度讓還不了解她的妹子們有所懷疑，然而在鳳姬前前后后徹徹底底分析了一遍之后，即便是武媚娘都表現(xiàn)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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