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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風暴 正文 第六十章 殺破狼

作者/我欲撲街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按照人族悠久歷史的斗爭慣例,中洲世家勢力與流云城新型勢力之間的一次擦槍走火,互相在戰爭邊緣的試探,是歷史的必然。

    只是,在“永荒隧道”隨時開啟之際,各方勢力保持著最大的忍耐與克制。

    尤其是七大古老世家,他們隱忍了太久的時間,縱使出現了千載難逢的機遇,他們仍然謹慎觀望,最大程度的隱藏真實實力。這一點,連最強大的四正宗派亦是忌憚。

    陳天鴻游走于各種危險的斗爭邊緣,對于隨時危機自身安全的危險訊號,總有著異于常人的敏感。

    他這樣的人,是比較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對于此次鬼物事件,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出手。

    因此,這群地府鬼物的出現,于突兀中又顯合理。說合理,是中洲世家對這事的態度。

    但是,這事沒過一夜,便發生了反轉。

    原來,一位隱于世的人族大能出手,與七大世家聯手,清剿鬼物的同時,又將那個地坑徹底封印,并在地坑上修了一座鎮鬼塔。

    鎮鬼塔,本沒什么特別處,妙就妙在它的位置,恰恰是在中洲與流云城之間一條平衡直線的正中心。

    所以,鎮鬼塔,最終鎮的是人,是人心。

    * * *

    “尊主,這是世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古有烽火戲諸侯,今有魑魅鎮鬼塔。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陳天鴻道,“成炯,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八月初一!”

    “傳我令,小風、小月、小寶分別鎮守龍虎鎮、流云鎮、河陽鎮,總負責大后方事務,仁仲獨立負責靈田之事,成炯負責糧草兵器一事。其他人,于今日午時,兵發南疆‘永荒山’。”

    本卓略有擔憂的說道:“尊主,如此以來,我們的大后方太過空虛。”

    陳天鴻道:“如果我們活著,后方縱使是空的,又如何?反之,又有什么必要去想那么多?”

    本卓道:“屬下明白,屬下立即與眾人下去準備。”

    眾人走后,大殿上只剩下陳天鴻一人。他保持著斜仰的姿勢,一遍又一遍的掃視著華麗的大殿。

    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也總是向往著和平、寧靜,渴求安安穩穩的日子。可現實中,他總是不由自主的不停遠征,或是在遠征的路上。

    剎那,他覺得大殿內的華麗裝飾品,像是一張張嘲笑的笑臉,笑自己自命不凡,卻常處于流離失所式的勞碌奔波中。它們的光芒似乎交織成了一只無形巨掌,正將自己推出安寧的暖窩。

    他不禁緩緩閉上眼,眼前竟是浮現出遠征妖界的一幕。畫幕中,不是勝利掠奪的場面,而是積尸如山、血流成河的場景。

    那是一場妖族內亂帶來的大屠殺,是子反父的宮廷政'變。

    這一畫面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虹橋”的那一幕。如果師父圣武不讓步,又會是什么場景?

    徒弟弒師父?

    師父殺徒弟?

    會不會血染虹橋?

    至此,他似乎才明白,人的腦海中,邪惡的場景永遠占據著主導的地位,美好的畫布更像是理想中的點綴。

    熟讀典籍,不知幾多人奮筆疾書,批評、指責、怒罵邪惡的人或事,臆想著若是自己遇上了,會如何如何仁慈、仁義、仁愛。實際上,重復前人邪惡事的人或推手,其行更惡者,恰恰是這些讀書人。

    人族,似乎永遠處在這樣一個神秘的怪圈中。

    譬如,看見別人大肆殺戮,自己會立即占領道義高地,各種大言;若是自己置身于事,往往比自己罵的人更邪惡、更殘酷、更妖魔化。

    陳天鴻短暫的人生旅途上,殺過人,救過人,好事做過,壞事沒少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同樣循環在那個神秘怪圈中。

    只不過,他的內心漸漸有了一種沖動——去嘗試跳出那個怪圈,為什么不呢?

    “想美女呢?”一股醉人的香氣飄來,陳天鴻不禁一怔,見小鑒早已站在身邊,小鑒沒有鬧,認真說道:“我已查明,此次鬼物之事,是樓家與華家主導的事。他們的終極目標是從你手上奪回河陽鎮。不過,一位神秘人及時出現,制止了這次事情。”

    小鑒思索道:“這個神秘人,我是一點消息也查不到。羅鍋哥,你說他會是誰?”

    “既然是神秘人,能查到才奇怪。”陳天鴻淡笑道,“或許,他遠在天邊。或許,他現在就在大殿的某個角落,聽我們說話。誰知道呢?”

    小鑒道:“怎么可能在大殿上?”

    “為什么不可能?”第三個聲音從大殿一角飄出,“天鴻道友那么聰明有城府,你這個小丫頭怎么能懷疑。”

    二人循聲望去,只見原本還是空空的大殿一根柱子下,站著一位灰袍中年人。中年人笑著走過來。

    “天鴻老弟!”

    “血紅……”

    “老弟已與上會、下會達成交易,我這中會一門可不能少了哇。”中年人笑道,“咱們屁話、廢話少說,仍然按三七分賬,相約五千年,老弟同意否?”

    “其實,我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對嗎?”

    “對!”中年人拿出一卷獸皮,擲給陳天鴻,道:“這是我的見面禮,請老弟笑納。”

    說罷,中年人已消失在大殿上。

    陳天鴻緩緩打開獸皮。

    小鑒道:“你不怕他下毒?”

    “你覺得,以血紅老妖的數千年道行,殺我們與踩死一只臭蟲會有區別嗎?”陳天鴻盯著打開的獸皮,小鑒瞄了一眼,道:“好像是一張地圖?”

    陳天鴻點了點頭,瀏覽一遍后,慢慢卷起,突然問道:“小鑒,你知道地圖的最大用途是什么嗎?”

    小鑒道:“告訴大家已探索清楚的地方唄。比如,清晰指明那里是水路、那里是陸路,那里是安全地帶,那里是極兇險地帶,等等。”

    陳天鴻微微笑道:“不對的。真正的地圖,是警告看圖人,要能看到地圖以外的部分。”

    “你真是個怪人。想法總是那么奇怪。”

    “小鑒,大后方的安全,全看你的了。”

    陳天鴻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本卓等人早已集齊各營人馬,隨時聽候號令,遠征莽荒。

    為了此次遠征,陳天鴻組建了兩大營。一是工兵營,三萬人,由本卓統率。一是先鋒營,一萬五千人,由陳天鴻親自統率。

    臨近午時,在滿懷壯志與焦躁不安下,陳天鴻下令啟程,兵發永荒山。

    * * *

    遠征莽荒,去面對一個未知的、全新的世界,最需要的或許是勇氣,支撐勇氣的唯有實力。

    如果可以,一定沒有人愿意。

    逐利,大概是天地間唯一沒有種族邊界的共性。

    有利可圖,就一定有人去嘗試。

    有人說:沒有膽大妄為的人,人類無法走出原始森林;沒有膽小怕事的人,人類無法繁衍傳承到今天。

    話糙理不糙。

    這句話清晰明了的勾勒出了人族繁衍傳承的特色烙印。

    由古至今,依舊如是。

    * * *

    永荒山。

    位于中洲與南疆之間五百里緩沖區域范圍內。

    這塊緩沖區,是一個不規則的菱形地形,永荒山正好在不規則菱形的正中心。

    永荒山之南,熾熱如烤,之北冰爽宜人。

    但是,永荒山早已不是山,而是一個直徑百里、深約百丈的圓形天坑。

    之所以叫“永荒山”,是因為在一萬年前,它是一座隔絕南疆與中洲的巍峨高山。

    大約是在萬年前的某個時間節點,永荒山突然迸發出恐怖的地獄火山,將永荒山化為一片灰燼,將方圓數千里化為灰燼與焦土。待無盡的火山熄滅后,這里只剩下一個神秘的天坑。

    真正神秘的是,圓形天坑的坑壁上有五個圓形的黑暗之門,不知通向何處。

    五千年前的五千年前,那是一段空白期,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五千年前,人族崛起,創立修真世界,逐步踏上萬族之巔,成為主宰。

    然而,在簡單粗`暴域內域外劃分下,僅僅是域內的世界,人族只占有世界一角罷了。將很多美好的理想,書寫成最完美的神話故事,讓后來人去追尋。

    正是五千年前,人族崛起剛入巔峰時,這個神秘天坑上的黑暗之門突然開啟。繼而引發了一場持續百年的大戰。那一戰中,人族損失之慘重,難以估量。

    最重要的是,這一役,直接成了人族分裂的催化劑。有人遁世,有人離開,有人以血染路,終究不過是一撮被輕輕撣去的灰塵。

    當年,誰對,誰錯,早已無人在意。

    是仇恨,是情義,誰又會去在意。

    不管是誰的后人,仍然糾纏在愛恨情仇中,究竟可以證明些什么呢?

    是永無休止的狂歡殺戮?

    是心理扭曲的變態表演?

    是滿足私欲的血色盛宴?

    如果有人覺得離開仇恨與裝逼,人生將毫無意義。

    那么,會不會有那么一個人,去思考仇恨之外,人生還剩什么意義,是不是更值得去追尋。

    或許,追尋先祖的腳步,重蹈失敗之路的覆轍,也是一個好的選擇?

    萬一,沿著先祖開拓進取的路前行,發現了新的人生起點呢?

    萬一,在先祖失敗的路上成功了呢?是不是那扇成功之門的背后,便是世界的真諦?

    只要沒死,一切便沒有結束,對嗎?

    就像永荒山,一萬年前已經塌了,變成了一個大坑,一萬年后,人們仍然叫他永荒山。

    那是因為它像一座警示塔,永遠有著讓世人難忘的象征意義。

    * * *

    永荒山。

    此時的這里,除了早早前來巡邏監視“永荒隧道”的四正弟子外,便是剛剛率人趕到的陳天鴻一行。

    很安靜。

    靜謐的氣氛讓人感到不安。

    實事上,這里早已是永夜大陸上的一處禁地,一塊非常不祥的地域。不論身份貴賤、道行高低,沒有一人愿意靠近這個地方。那怕是臨近永荒隧道開啟之際,可能出現大機緣的情形下,此情形亦沒有任何改觀,沒有任何人前來賭一把。

    站在永荒山的邊緣,看著百丈天坑,因為天坑的直徑足夠大,所以好像站在一個黃土鑄成的大臉盆前。坑壁上若隱若現的禁制符紋,難以抑制的將眾人的思維帶向五千年前。

    五千年,仿佛彈指一揮間。

    曾經,這里的累累白骨早已化為煙塵,消散在永夜大陸。

    曾經,血戰于此地的英雄豪杰們,或被寫進了傳說,或被供奉為道祖。然而,不論生與死、榮與辱、明與暗,不論時間遠與近,他們最終選擇了“離開”。

    塵封中的舊事,夢魘中的戰場,經歷者傷懷無限,未經歷者幻想無限。

    無論如何,那個“無形的腳步”前赴后繼,始終沒有停止探索的步伐。

    陳天鴻微微低頭,思索道:面對未知的挑戰,沒有勇敢的心,定是寸步難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等隧道開啟后,我自己最好先去探路,再調動大軍遠征也不遲。

    打定注意,對本卓與胡一八簡要吩咐后,獨自踏進永荒山,朝第五個隧道入口走去。因為另外四個已隱隱被四正占據。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絲異樣,但心中仍然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很自信,無形中沖淡了那絲異樣與不安。跳下坑的剎那,他竟是沒忍住抬頭向上面看了看,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確定無異樣,再繼續專注于坑內的情形。

    永荒山中鋪著一層厚厚的黃土,細如粉末,腳上踩上去有一種非常瓷實的強烈感覺,不會揚起一絲灰塵,不留下一點痕跡。腳底下傳來冰涼酥麻的感覺,不禁讓人覺得身子沉重了許多,隱隱中亦能感覺到腳下的黃土非常沉重。

    一時間,陳天鴻有些分不清是心理作用,還是這種融入了無數精血煉化而成的黃土本身如此。心想過去五千年甚至更久,若無其它禁制,應該不會有如此情形。嘗試著靠近隧道入口,約莫還有百步之距時,他決定一探腳下的黃土。

    就在他剛附身的剎那,眼下黃土上突然出現了一顆人頭,似是從地上長出來的,毫無違和感。人頭的脖頸處似被灼燒,臉上仍然掛著笑意,嘴一張,似是延續著下一個得意的笑容,可笑容之后是一口殷紅鮮血直接噴到了陳天鴻的臉上,擋住了視線。

    久經生死歷練、眼見許多殺戮場景的陳天鴻,竟是瞬間呆滯,仿佛完全被石化,鮮血噴在臉上亦沒任何反應。

    因為這是一張他非常非常熟悉的臉。

    那是本卓的人頭。

    他還在朝陳天鴻微笑,表明此刻他仍然是非常開心。

    陳天鴻本能的喊了聲“本卓”,喉嚨卻發出了凄慘的妖獸哀嚎聲。

    他一動不動地低著頭,看著那張在笑意中慢慢僵硬的臉,像是一個負罪無數的懺悔之徒正在行禮一樣。

    下一刻,本卓的人頭旁多了第二顆人頭,是成炯的。

    第三顆是胡一八。

    陳天鴻親眼看著一顆顆熟悉的頭顱堆積在自己眼前,表現的是無動于衷。實則,不是他無動于衷,而是他完全動不了。

    此刻,他的靈魂、神識、肉身仿佛被強行分裂開來,藏在了完全隔絕的不同位面,根本無法互相呼應。

    短暫的時間里,僅剩的一點意識告知他:他已進入黑暗的世界,無數的新鮮血液正在澆鑄著這個黑暗的世界。而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

    是的,在短暫的時間里,永荒山平地堆起一座“萬頭墳”。數萬顆仍然發熱的頭顱,不見脖頸處流血,只有那一張張口中噴出鮮血,澆鑄在萬頭墳上。血液一點點的滲進墳里,將之凝固為一體,澆鑄成萬頭血冢,埋葬陳天鴻。

    此情此景,像是一代魔神隕落時的隆重葬禮。

    天地不變色,仿佛慶祝著這一偉大時刻的到來。

    陳天鴻的心本已夠狠、夠絕、夠無情,可在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面前,完全失去了方寸,脆弱的像一塊豆腐,被沖擊的支離破碎。全身被仍有溫熱的血液澆鑄著,使他漸漸清醒過來,漸漸地嗅到了血的香味。

    正在此時,內心突起一道瘋狂的吶喊聲。

    “好好的暴風鎮不經營,非要追尋你先祖的腳步折騰?”

    “好好的封神殿掌教不做,非要追尋你先祖的腳步折騰?”

    “好好的流云城不經營,非要追尋你先祖的腳步折騰?”

    “好好的紫微殿執劍長老不做,非要追尋你先祖的腳步折騰?”

    “上天賜予你的金色年華,輪得到你肆意揮霍?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你的先祖又是誰?不過是天地間一撮塵埃罷了!”

    “你難道不明白,天地間越強的東西,是越好的祭祀天地的禮物?”

    “醒醒吧,少年,這就是你不珍惜上天賜予的美好事物的下場!”

    “本來你可以過的非常好,可因為你不珍惜,我們只能用追隨你的人的人頭給你修一座墳墓,祭天、祭地、祭神、祭魔,重新封印即將到來的惡魔時代。”

    * * *

    吶喊聲中,陳天鴻完全清醒了過來。

    可是,他發現自己正在加速失控中。

    眉心的鏡子,七星神盤上的太初石、誅神劍、開天魔劍,左袖中的不朽權杖,正在蘇醒著,瘋狂吞噬吸納著流淌在身上的人族精血。

    精神上的麻木過后,內心的痛苦開始支配陳天鴻。

    恍惚中,他看到了本卓那張永遠帶著笑意的臉,看到了成炯那張從來嚴肅的臉,看到了斷臂的胡一八,……。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滑落,流進那一個個熟悉的人的血液中,讓血液的流淌聲變成了哭泣聲。那是男人的哭泣聲,哀慟著天地之不仁。

    此刻,陳天鴻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脆弱,原來自己一直是如此的脆弱。一直以來,冷酷的表面與絕情的行為下,始終埋藏著一顆天地間最脆弱的“心”。

    讓他感覺到自己原來是那么在乎這個和平的世界,無比珍惜每一個生命。

    這點,他真的做到過。若不是求生存,他始終認為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可當他最珍惜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什么也不了。

    讓他認識到,這世間其實有太多太多的事,是自己無能為力去阻擋的。

    突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撐著自己走過一段輝煌的歲月。

    那段輝煌的歲月,像是一個人活在最豐富多彩的搖籃里,無憂無慮。現在看,當真是奇跡,一段不遜于很多神話故事的玄幻奇跡。

    當這段奇跡要終結時,伴隨左右的不朽權杖、眉心鏡子、太初石、誅神劍、開天魔劍,亦蓄勢隨時離開。這具宿主已經沒有任何用了。

    讓他覺得,這是非常應該的一件事。

    首先,吸納人族精血最多的不朽權杖,不再綻放色彩光芒,而是漸漸泛起黑霧,從左臂開始一點點吞沒陳天鴻。

    其次,附于肉`身之內的四大神秘之物開始發出強烈的反擊之力,意欲沖破黑霧的封鎖。

    雙方角力,強大的力量波散開,將埋葬陳天鴻的一顆顆頭顱化為齏粉。

    下一刻,神秘的力量對峙形成于陳天鴻的身體`內,雙方似欲決戰于天地之間。

    可就在此時,永荒山周圍亮起一束束神秘的符紋,迅速交織成一片百里光網,牢牢籠罩在陳天鴻上空。

    片刻之后,神秘符紋形成的光網開始瘋狂攻擊,像一道道凌厲的閃電擊向陳天鴻的肉`身。

    “降神法陣!”

    被這種可怕的法陣攻擊時,陳天鴻竟然認出來了。這真是掃地翁說的天地間最兇的法陣之一——降神法陣。

    但是,認出來也沒有用。

    以陳天鴻的道行修為,身處精心布置的降神法陣中,只有死路一條。

    瞬間清醒過來的他,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心道:唯有四正聯手,方可布置降神法陣。我一定是疏忽了什么地方……

    忽然,“嗞”的一聲怪響傳來。他猛地抬頭看去,只見一顆黑石劃破虛空,從天而降,周圍閃爍著電光與火花,正好向自己的頭頂砸來。那竟是自己從血池中撈起來的那塊黑石。

    陳天鴻怒吼一聲,嘴中誦出“變”的訣吟聲。瞬間,整個人變成了黃金鎧甲的人,剎那爆發出來的力量,將光網頂起。鎧甲上爆發出的威勢波,將極速而來的黑石逼開寸許,擦著臉下落。

    黑石經過鎧甲上的那面黑色護心鏡時,忽然停止。一直平靜的黑色護心鏡徐徐生出奇異的黑光,將護心鏡變成一處黑洞入口。黑石盤旋片刻,緩緩向護心鏡中移動。

    不朽權杖、誅神劍、太初石等的力量,亦似找到了匯集點,不再互相對峙,而是像黑色護心鏡的位置移動。由此,漸漸地,強大的神秘之力開始向一點匯集。

    同時,陳天鴻緩慢升空。好像一根柱子,將一大片光網硬生生頂起,漸有沖破之勢。

    然而,就在此時,光網上空出現四柄劍影,從東西南北四個正向而來。每一道劍影之劍尖所指之處,裂碎虛空,匯聚天地間的無盡之力。然后,劍影所過之處重新彌合,形成新的力量虛空。

    四道劍影齊頭并進,將永荒山上空的天地空間重新鍛鑄,形成四塊極鮮明的力量虛空,像一塊四份的大餅浮于蒼穹下。不知還有什么力量能沖出這個禁制。

    當這塊力量虛空開始下墜時,陳天鴻瞬間覺得自己窒息了過去,全身最強大的力量亦被直接壓制。

    隨后,神秘符紋形成的光網突然碎裂。

    可是,一個個神秘符紋卻化為了一道道霹靂閃電,密集的向陳天鴻轟炸,覆蓋了陳天鴻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身上的黃金鎧甲之光開始暗淡,神秘的鎧甲上漸漸有了一道道裂痕。裂痕上散發的金芒,似傷口滲出鮮血,令天地變色。

    黑石繼續融進著護心鏡。

    黑石上發出的力量開始強烈排斥不朽權杖等神器上的力量,雙方竟角逐于護心鏡前。

    此時此刻,陳天鴻完全失控了。

    他本想拼死催動太初石或誅神劍,做最后的決死一擊。但他已經沒有一絲力量去掌控自己了,只能任憑這樣的情形肆意發生。

    正在此時,天空中緩緩墜落的力量虛空,威勢磅礴,本已強到了極點。可似乎仍然不能殺死被困的妖孽似的。為了盡快完成這事,力量虛空上亦開始出現一道道閃電,沒有聲音,看似輕飄飄的閃過,卻將陳天鴻身上的鎧甲瞬間擊穿。

    當力量虛空上的閃電密集擊穿黃金鎧甲時,陳天鴻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加速消散。他想,這大概就是身死道消的感覺?

    心想:為了殺死自己,四正做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局。一位修士的肉`身再強,可在這些先天靈寶形成的法陣中,該有多么的微不足道。如果這都不死,那就見鬼了。能讓四正聯手布下“降神法陣”誅殺自己,怕是連恬瀾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突然想到一句話:一個人享受的待遇越好,下場一定越慘。

    無疑,自己十四年的人生待遇與今日之結局,完美印證了這句話。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閃現著自己短暫一生中的畫布,還是非常精彩,無數的遺憾中似乎也不太缺失什么了,“帶甲百萬,征戰諸天”的凌云壯志亦結束了。

    嘆息道:沒有缺憾的人生,誰能做到?

    * * *

    模糊的意識中,陳天鴻覺得自己正進入一片黑暗中,那又是一個全新的未知世界。

    他很努力的去看、去感知即將前往的新世界。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知不到,只能感覺到一道孤影慢慢消失在天地間的某個角落、某個縫隙,不留下一點痕跡。

    時間過去了很久,無盡的困意襲擊而來,他卻更想保持清醒。意識中,他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他想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時而,他很想看看一個人的最后一段旅途是什么光景,會不會在某座橋上喝一碗湯。

    千念,萬念,念念成空。

    是非成敗轉頭空,浮云天際掛。

    忽然,眼前閃過一束微光,將他的目光導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哪里是一個小角落,一道偉岸的身影正從哪里站起來,緩慢抬起頭,向自己這邊看來。似乎,黑暗中的身影在等了很久之后,終于有第二個人來到了這片黑暗空間。

    陳天鴻看到了他,看到了他那偉岸于天地間的身影—孤獨、黯淡、凄涼。

    可是,他在等什么呢?

    陳天鴻不知道要不要靠近他,可隱隱中覺得自己本身是在靠近他。

    黑暗中偉岸的身影站直了,但那顆似是天地間最高貴的頭沒有抬起來,像一個沉默的巨人,不動如山,頂天立地。

    陳天鴻搞不清楚是怕自己看到他,還是他怕看到自己。只是無形的力量推動著,讓他們相聚。

    快要靠近時,陳天鴻覺得自己眼前有點花眼。轉瞬,再定睛看時,確定偉岸的身影旁竟然立著一面飛揚的黑旗。

    黑暗中,那面黑旗自成一片空間。那片空間里的風好像非常大,刮的黑旗迎風飄揚,呼呼咧響于天地間。

    忽然,偉岸的身影搖晃了一下,似是體力完全不支的情形,搖搖欲墜中開始倒下。好像他的力量等不到有第二個人來這里守護那面黑旗了。

    偉岸的身影倒下了,好似向黑旗靠去,卻漸漸融進了黑旗所在的那片黑暗空間。然后,黑旗亦開始倒下。

    陳天鴻一急,奮力一躍,欲抓住黑旗一角,別讓它倒下。就在他剛觸摸到黑旗旗邊的剎那,旗桿上突然探出一顆白色蛇頭,蛇口猛張,瞬間咬住他的手。

    剎那,一道白光照亮黑暗空間。

    陳天鴻赫然看清,那道偉岸身影的軀體竟是一條蛇的軀體,潔白如玉,似有雪飄,如擎天白玉柱似的撐起著那面黑旗。隱隱約約中,黑旗上浮現出一個圖案,難見全貌,只見兩顆狼牙寒光微閃,很快又隨著白光的消失而消失。

    黑旗又恢復了原狀。

    就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時,他發現自己亦在融入這片黑暗。咬住自己手的蛇口開始變黑,漸有黑煙冒起。黑煙中,無數個蛇口出現,不再顧得上陳天鴻,而是瘋狂啃噬旗桿。

    他清晰的感覺到,這片黑暗中的所有,全部融進那面黑旗中,不管無數詭異的蛇口如何啃噬,黑旗又重新豎起來了。

    黑暗的世界是一方永夜空間,唯有永不倒的黑旗迎風飄揚,凌天絕地。

    融入永夜空間的陳天鴻,不知自己將去向何方。但他能感覺到,三股神秘之力正在覺醒,將自己帶往另一個新的世界空間。

    對于自己融入黑暗,對于無數蛇口啃噬旗桿,他都無能為力,只能做為一個旁觀者,是一個橡皮圖章似的見證者。

    那一刻,他的渺小讓他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遠離自己的肉`身,向自己做著最后的告別。

    黑暗中,漸漸地自眉心與雙眼處亮起了白、綠、紅三束光芒,努力與黑暗空間搏殺。亦在此時,黑暗空間中突然出現了兩顆金色狼牙,血色之光瞬間貫穿狼牙,在黑暗中硬生生劈開了一道縫隙。

    霎那,匯聚于護心鏡位置的力量迸發,直接沖向那道黑暗縫隙。

    黑暗中,陳天鴻猛地探出右手,牢牢抓住了那柄旗桿。頃刻間,自己仿佛與旗桿融為一體,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分離,任由護心鏡處的力量帶向那道縫隙,消失在未知的時空隧道。

    縫隙中,黑旗迎風招展,永恒飄揚。

    * * *

    咔~

    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傳來,嚇得陳太炎一跳。

    自從七叔陳天鴻離開后,每天的子午卯酉四正時,他都會準時來祖宗祠堂上香。正值子時,剛上完香,準備離開時,被這個詭異的聲音怔住了。

    陳太炎靜靜地盯著祖宗牌位,一雙明亮的眼眸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量這間窄小的祠堂。這里,他已經非常熟悉了,可此刻看上去,竟是那么的陌生。

    “你七叔出事了!”

    突然有人說話,嚇得陳太炎機靈靈打了個寒顫,不禁撲通一聲跪在祖宗靈牌前,不敢出聲。

    “站起來,取出貪狼令,我助你將那面永夜旗融進你的體內。”

    陳太炎機械式的接受了命令,哆嗦著站起來,伸手摸進了祖宗靈牌最底部的空隙。然后,慢慢地拿出來一塊令牌。令牌正中間破裂開一個口子,恰好能看到一根細小的黑旗桿。

    正在此時,一股力量緩慢傳來,將他與令牌聚為一體。慢慢地,人成了旗,旗成了人,難以分辨。

    “記住,不要讓你的這面永夜王旗被人毀去。否則,你七叔就永遠回不來了。”

    * * *

    “三姑,七叔怎么沒回來?我要他教我修煉,教我帶兵打仗!”

    五歲的小男孩,長的十分漂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極了兩顆天上最亮的星星。他用一雙肥嘟嘟的小手抓住朱雀的手,使勁搖動著,撒嬌著。

    “龍兒,他是個壞人,他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個世界會因為他的消失而永遠和平。”

    朱雀抱起小男孩,不禁親了他那肥肥的臉蛋。

    “你們這群卑鄙小人,竟然聯合其他大陸的人,暗算重明師兄。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什么人不得好死的話,那一定是你們這樣的人。”

    一直沉默的元小凡咬牙切齒,忽然使盡全力,將開天斧擲向封神峰一側的山崖,拂袖離開。

    “重明師兄一定沒有死。等他回來時,希望你們能活著見到他血染天地。”

    朱雀臉一紅,不禁看向一旁的白虎。

    白虎黯然道:“或許,我們把一個已經放下仇恨的人,重新逼上了仇恨的殺戮道路!”

    (本卷完)

    * * *

    (卷后記)

    江湖險惡,實乃人心之險惡。

    江湖的世界里,不管什么人,只要身居重位/高位/要位,掌握強大的資源時,是對所有人的威脅。

    往往,別人的賜予是甜蜜的毒藥,今日的盟約即是明日的祭約。

    自以為經歷了大風大浪的無畏青年,在真正的權力角逐漩渦,純潔的簡直像是一張白紙,任人描繪。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到來,或許才能更清晰的認識自己。

    自古以來,又有幾多英雄豪杰失敗后,能鳳凰涅槃、卷土重來呢?

    很少,可以說非常稀有。

    第二卷里的陳天鴻,被圣武真君送往永夜大陸時,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反而因為“書祖”的道緣傳承,讓他在勞苦一年多后,迅速進入另一個巔峰。期間,他有過一些懷疑,但經歷了恬瀾真君的迷局后,他無疑又自我迷失了,外表的平靜難抑內心的狂傲。

    可以說,書中的任何一個伏筆,都足以讓他發現端倪。尤其是同門師姐朱雀與元小仙的詭異行蹤,理應引起他的足夠重視。但是,他并沒有多么在意。

    當然,永荒山的圍攻陣勢,那怕是在他將死之時,亦沒有想到過。這是他的能力與眼界局限性,倒也不奇怪了。

    人的一生,有**,有低谷,站的越高,低谷便越低,且看青年陳天鴻被命運安排到另一個拐點時,他將如何在逆境中磨礪自己,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向修真強者進階。

    第三卷——九霄龍吟,故事的匯集點,開啟陳天鴻修真悟道的另一個人生征途,希望大家能夠希望,并多多支持我。

    * * *

    PS:作為初入網文界的新手,發現想將自己YY的場景用文字組織描述出來,簡直是太難了。往往是自己琢磨了一個周的情節,字斟句酌的組織成文字篇章,可在讀者看來,總是一坨屎的感覺。這無疑是新的寫手最痛苦的一件事,卻又不得不面對與承受。

    我會繼續磨礪自己,多看書,多學一些大神的大作,不斷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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