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大事既定,未等各門各派寒暄拜別,一道急促的傳報聲陡然自門外傳來。
緊接著,許衡引著七八名蓬頭垢面,血跡斑斑的漢子,火急火燎地闖入苑中。不等謝玄開口質(zhì)詢,許衡已迫不及待地解釋道:“府主,華山鎮(zhèn)出事了!”
“嘶!”
此言一出,苑中登時響起一片驚呼。眾人紛紛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向許衡探尋究竟。
“你說!”
許衡將身后的一名年輕人拽至身前,催促道:“山下情形如何,還不如實向武林盟主稟告?”
見那年輕人傷痕累累,滿眼驚慌,洛天瑾不禁眉心一皺,柔聲道:“不必緊張,你叫什么名字?”
“回盟主,小人龐小虎,是吉州螳螂門的弟子。”
吉州螳螂門,屬江湖末流,此次武林大會根本沒機會拿到請?zhí)虼宋茨苌仙接^戰(zhàn),這幾日一直在華山附近游蕩,也算沾沾武林大會的喜氣。
“山下發(fā)生何事?”洛天瑾又道,“慢慢講,講清楚。”
“是!武林大會結(jié)束后,我們和其他沒拿到請?zhí)慕笥岩粯樱瑥乃闹艿纳缴详懤m(xù)離去。然而,當我們回到華山鎮(zhèn)時,卻不知從哪兒冒出大批蒙古兵馬,他們二話不說,逢人便殺,大家猝不及防,只能各自逃命。連我?guī)煾敢菜烙趤y刀之下。我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后來遇到他們幾人。我們實在難以殺出重圍,因此只能調(diào)頭跑向華山,向洛盟主及各位掌門求救。”
“什么?”
龐小虎此言,一石激起千層浪,令心思忐忑的眾人瞬間躁動起來。
“不可能!”殷白眉質(zhì)疑道,“老夫今日清晨收到山下弟子的傳報,言明華山鎮(zhèn)一切無恙,為何突然之間會冒出大量蒙古兵馬?”
“小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龐小虎臉色一變,趕忙跪倒在地,舉天發(fā)誓。其身后的幾人紛紛效仿,神情惶恐地朝洛天瑾等人連連叩拜。
他們的模樣,絕不似作假。
“我們下山時,華山鎮(zhèn)已是橫尸遍地,血流成河。”龐小虎回憶道,“如我所料不錯,各門各派留守在華山鎮(zhèn)接應的弟子,早已被蒙古兵馬屠戮殆盡。”
“嘶!”
龐小虎的推測,令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在心生悲憤的同時,一抹不祥的預感也漸漸自他們心底涌出。
“莫非傳聞是真的?”清風面色鐵青,沉聲道,“蒙古人果然在華山四周暗藏大量伏兵,意在圍剿我們。”
“這”鐘離木沉吟道,“眼下,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盡聚于華山,若真被蒙古大軍一網(wǎng)打盡,后果不堪設想”
此刻,宛若一座大山從天而降,壓在每個人心頭,令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洛天瑾眉心緊皺,任由眾人交頭接耳,七嘴八舌,他卻一言不發(fā),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身為武林盟主,一上任便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既是證明自己的機會,亦是落人口實的劫難。
“你口中的大量兵馬究竟有多少?”謝玄向龐小虎問道,“四周的江湖中人至少有數(shù)千之眾,為何不聯(lián)手反抗?”
“小的不知。”龐小虎心有余悸地回憶道,“大街小巷聚滿身披甲胄的蒙古軍士。黑壓壓一片,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少說過萬”
“他們訓練有素,出其不意,我們根本來不及聯(lián)手,便已被他們打垮沖散”另一人怯生生地插話道。
聞言,眾人的臉色變的愈發(fā)難看。
一番竊竊私語過后,大家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洛天瑾,儼然在等他主持大局。
“他們有刀,我們也有,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不錯!大家都是習武之人,難道還怕這些韃子兵?”
“縱然他們?nèi)硕鄤荼姡覀儽M可以一當十,老子就不信殺不出去!”
“天下英雄在此,豈容這些外族蠻夷肆虐橫行?”
一時間,群雄激憤,熱血沸騰。一個個橫眉豎目,咬牙切齒。
見狀,洛天瑾緩緩搖頭,道:“既然他們有備而來,我們與之硬碰硬絕非上善之策。即使能夠殺出重圍,只怕也會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說來倒也奇怪,他們在山下殺氣騰騰,窮追不舍,但追至華山腳下卻突然鳴金收兵。”龐小虎一臉茫然地嘟囔道,“不知為何?”
“他們是想引蛇出洞,逐個擊破。”騰三石沉吟道,“兵者,懂得以逸待勞,避其鋒芒。”
“不止于此!如果僵持不下,無需他們攻殺上山,我們便會被活活餓死。”陸庭湘幽幽地說道,“他們圍而不攻,是想斷我們的生路。”
“此事拖的越久,對我們越不利,請洛盟主早作定奪。”
言及于此,眾人不禁面露焦急。
清風道:“蒙古兵馬埋伏在華山鎮(zhèn),應該不是一兩天的事。為何他們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等到武林大會結(jié)束后才動手?莫非其中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
清風此言,引起眾人一番思量。
唯獨唐軒,聽到龐小虎帶來的消息后,臉上一直陰晴不定,變顏變色,似是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
“東善商會沈冰,求見新任武林盟主!”
突然,一道清朗的聲音自苑外響起。
一位皮膚黝黑,五官端正的年輕男子,于眾目睽睽之下快步來到院中。
此人一現(xiàn)身,立即引來眾人好奇的目光。
沈冰負手而立,態(tài)度不卑不亢,先是默默地環(huán)視四周,而后拱手問道:“敢問哪位是新任武林盟主?在下奉我家老爺之命,有要事求見。”
聞言,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站于階上的洛天瑾。
見狀,沈冰神情一正,畢恭畢敬地朝洛天瑾拱手一拜,道:“在下東善商會,華州主事沈冰,見過武林盟主。”
“不必多禮。沈老爺派你來有何貴干?”
“我家老爺吩咐過,待武林大會結(jié)束后,讓我將此書信,親手交給新任武林盟主。”沈冰一邊作答,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小心翼翼地呈到洛天瑾面前,解釋道,“老爺交代,此信干系重大,因此只能由武林盟主親自拆封。”
說罷,沈冰將雙手攤開,眾人清晰可見信封已被蠟油死死封住,避免有人窺伺。
“哦?”
洛天瑾的眼中閃過一道狐疑的精光,同時伸手接過書信。見狀,身旁幾人十分自覺地后退幾步,給洛天瑾留出一個相對私隱的空間。
拆開書信,細細觀瞧,洛天瑾的臉色由茫然轉(zhuǎn)變?yōu)檎痼@,再由震驚轉(zhuǎn)變?yōu)閼嵟詈笥蓱嵟D(zhuǎn)變?yōu)槌了肌?br />
一波三折的情緒變化,令不明真相的眾人心潮起伏,連連咂舌。
“洛盟主,敢問”
“諸位!”
未等好事之人開口詢問,洛天瑾突然收起書信,朗聲道:“請大家回去稍作歇息,此事干系重大,容洛某三思而后行。”
“不知信中內(nèi)容”
“不錯!信中內(nèi)容正與蒙古伏兵有關。”洛天瑾坦然道,“并非洛某故弄玄虛,亦非我信不過諸位,只不過眼下華山人多眼雜,不知道有沒有蒙古人的奸細混在其中。為免消息泄漏,洛某決定暫不將信中內(nèi)容公之于眾,以免枉費沈老爺?shù)囊环嘈摹5迥晨梢韵蛑T位保證,此事一定會得到妥善的解決,絕不讓大家變成韃子的刀下冤魂。”
雖然眾人心中好奇,但洛天瑾所言并非無的放矢,眼下蒙古大軍兵臨山下,沒什么比保住性命更加重要。
因此,出于對洛天瑾的信任,以及對自身安危的考慮,眾人紛紛應允,并相繼與洛天瑾拱手告辭。
片刻之后,別苑內(nèi)只剩下洛天瑾及謝玄一眾親信。
“府主,此信”
“慕容白!”洛天瑾忽然開口道,“去將騰族長請回來!”
“什么?”
“記住,要秘密相請,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
慕容白大惑不解,但見洛天瑾神情凝重,故而也不敢多問,領命后匆匆朝苑外走去。
“府主,究竟出了什么事?”謝玄攙扶著洛天瑾回到堂中,屏退左右,低聲問道,“沈東善此信”
“沈東善在信上說,武林大會前夕,華山以南三十里外的一間破廟內(nèi),云追月曾與顏無極、隋佐密會串謀。”
“嘶!”謝玄臉色一變,追問道,“信中可說他們密會的內(nèi)容?”
“沒有。”洛天瑾心不在焉道,“可即便信中不提,我也能猜破端詳。試想蒙古人為何遲遲按兵不動,一直等到武林大會結(jié)束后才動手?”
“為何?”謝玄若有所思,面露驚愕。
“因為他們在等!”
“等什么?等武林大會結(jié)束?”
“不!他們在等云追月的消息。”
“云追月的消息?”謝玄恍然大悟,難以置信道,“難道”
“不錯!他們在等云追月爭奪武林盟主成敗的消息。若成功,則秘密撤兵,令中原武林為蒙古朝廷所用。若失敗,則斬盡殺絕,以免我們變成蒙軍南下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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