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茗嫻站在場中央,背負起雙手,一柄碧綠長劍懸浮在他身后,有點點碎碎的銀輝灑下。
十萬大山的樓閣之上,數(shù)道恐怖的身影掠出來,與陸茗嫻相對而立。
一位身材小巧玲瓏卻極具風(fēng)韻的婦人,眼神中千絲百媚。
一位青年男子佩劍而立,面色雪白卻神色堅毅。
一老者發(fā)須皆白,看起來羸弱極了,總是弓著腰。
白發(fā)蒼蒼卻面色紅潤的老人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道:“陸先生。”抬起頭,一臉苦笑道:“先生······”
陸茗嫻擺了擺手打斷了老人的話,緩緩道:“我們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東西了,何必要插手兩個小輩之間的爭斗?”
“哼,此子心狠手辣,白小風(fēng)已經(jīng)認輸,他卻還是不依不饒,理應(yīng)受些懲治。”說話者是那位佩劍的青年男子。
此刻這位十萬大山的強者卻面色雪白,右臂袖管空空如也,顯然剛才被斬落的手臂就是他的。
老人嘆了口氣,看起來是對這男子的出言不遜而感到懊惱。
九州大陸,十萬大山,現(xiàn)在的陣營局勢明朗,自己這邊雖然有三位半圣,九州那邊只有有兩位半圣坐鎮(zhèn),但是這一切,在這位儒圣到來之后,全部都變得不再重要。
雖說先前雙方立下的規(guī)矩,圣人不得參與這其中的種種事情,但是先不說何安在身份特殊,十萬大山對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是這規(guī)矩是誰定的?是圣人之列,是他們定下的規(guī)矩。
若是陸茗嫻鐵了心要參與進來,那誰能攔得住?誰又敢攔?
老人越想越無可奈何,心里早已經(jīng)把青年男子當做了死人。
果不其然,陸茗嫻聽聞男子此話,淡然笑了起來,“你說的對,該罰,該罰。”
青年男子聞言非但沒有覺得對方通情達理,反而心頭一沉,渾身升起寒意,慌忙沖天而起,極速向十萬大山方向遁走。
陸茗嫻笑意漸濃,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他視線落在老人的臉上道:“你說他該不該罰?”
老人渾身生寒,閉上眼睛緩緩點了點頭,“先生,他罪不至死。”
他知道陸茗嫻說的‘他’是誰,可惜自己卻沒有絲毫的辦法,這件事情雖說是何安在有錯在先,可是既然陸茗嫻來了,那就算是這個何安在殺了白小風(fēng),十萬大山這邊又能怎么樣?
這世間的規(guī)矩,總歸還是要看拳頭的。
陸茗嫻斂去笑意面若寒霜,輕輕跺了跺腳,“該不該死,你說的不算。”
一道無形的漣漪擴散極快,只一瞬間便趕上了逃竄的青年。
青年男子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機,當下使出渾身解數(shù)向后方掠去,法寶盡出,一件件護在身后,轟擊向那道看似輕柔卻無堅不摧的漣漪。
五光十色的法寶一件件炸裂在他的眼前。
隨著一聲沉悶的哼聲,遠處一道黑影裂成兩道,自空中直直的栽下去。
半圣與圣,只一字之差,卻隔著山海,隔著一道天塹。
古往今來,能以半圣境界與圣人平分秋色的天才,屈指可數(shù)。
很顯然,那位十萬大山的半圣不在此列。
圣人之下皆螻蟻,這句話并不是說說而已。
此刻無論是十萬大山還是九州大陸都是一片死寂,談笑間,一位半圣便就此隕落,這就是圣人的手段。
老人瞳仁緊縮,唯有一聲嘆息,心想沒有你這個圣人這么欺負人的啊。
只是一想到接下來的收場,老人的心情陡然凝重起來。原本這就是兩個人一時興起提出來的緩戰(zhàn)之策,其實無論是輸是贏對兩方來說都沒有什么大的影響,無非是輸?shù)囊环酵吮倮铮诘貏葸@一方面處于不利,看起來是一個較大的影響,但是對于爭斗了這么久的雙方來說,再惡劣的地勢都打過,這也算不得什么。
可如今陸茗嫻不久前成就圣位勢頭正茂,完全不顧立下的規(guī)矩,強行出手參和進來,倒讓這潭水變得渾濁了起來,叫人看不懂。
十萬大山不是沒有圣人,在那四十八座廟宇中,有十九位圣人的金身像,不可謂不多。
成就圣位鑄成金身享信徒香火從而提升自己的修為,這種修煉方法可謂是一條捷徑,但是也有其中的苦楚,一旦成就圣位金身,那就不能輕易降下真身現(xiàn)世,每一次強行現(xiàn)世都會對修為有所折損。
若是一旦自己元氣大傷,那勢必會影響到其信徒,輕則靈氣有損,重則甚至?xí)袈湎乱粋大境界,而信徒若是掉落境界,又會反過來影響到自己,可以說是因果相連,一損俱損。
更有甚者,被人活活打碎了金身,發(fā)生過圣隕這種情況。
所以十萬大山的圣人極少會降世,大多隱匿不出。
當然大荒亦有靠修行感悟大道契機所成就圣位的修士,這些人大多都已經(jīng)成宗立派,隱世不出坐享宗門鼎盛,只是在征戰(zhàn)之時,派遣門下弟子參戰(zhàn),自己是絕不可能參與到其中的。
兩種圣人,同等境界下,顯然是后者實力更加蠻橫,得到了大道的認可,而前者更像是投機取巧另類成圣,相對而言更加簡單,實力自然也就落于下風(fēng)。
這位發(fā)須皆白的老人是一位半圣,是真正的半步成圣,就差這臨門一腳,按理來說已經(jīng)足以鑄金身像,成就第四十九座廟宇。
但是他不愿意鑄金身像,走捷徑,而是選擇了另一條更加艱難的路,漫步于天地間,感悟大道契機。
再加上十萬大山戰(zhàn)局未定,尚需要半圣坐鎮(zhèn),可謂是享譽大荒,被譽為‘大家’,說話分量很重。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說的話就不再那么有分量。
“先生太霸道了些。”老人嘆了口氣,無奈道。
陸茗嫻很快恢復(fù)溫潤如玉的平常神色,笑問道:“那在你看來,我該怎么做呢?”
老人搖了搖頭道:“人都死了,多說無益。”
陸茗嫻沒有回答,輕笑道:“我記得咱們兩個上次見面還是在一百年前?”
“是一百五十年前,陸先生。”老人作了個揖,糾正道,“當時我還只是個斬仙臺的小修士,在中土豫州遇到您的,先生。”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吧,那個時候大荒和九州還沒有這么劍拔弩張。”陸茗嫻嘆了口氣,有些傷感,“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都已經(jīng)臨近半圣了啊。”
老人畢恭畢敬,“當時我在斬仙臺陷入瓶頸,還要多謝先生指點才得以踏足自逍遙。”
老人頓了頓,臉上有些微微的哀色,嘆息道:“這么多年過去了,先生您還是一如當年風(fēng)華正茂,可是我卻已近暮年。”
陸茗嫻長出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沉聲道:“算起來你也算是我半個弟子,當年我聽說坐鎮(zhèn)十萬大山的你之后,還真是有些驚訝。”
老人面帶些愧色,“是我叫先生您失望了。”
陸茗嫻揮了揮手,云淡風(fēng)輕道:“人各有志,這倒說不上失望。”
老人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還有什么感嘆的。”婦人伸出羊脂白玉一般的小巧手掌,晃了晃,“陸先生來這里,想來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的學(xué)生出一口氣吧。”
陸茗嫻突然笑道:“當然不是,我是給我家學(xué)生送禮來了。”
婦人一怔,臉上明顯有著質(zhì)疑之色。
老人錯愕道:“先生就只是這樣?”
陸茗嫻微笑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約定的事,該怎么做怎么做,我不摻和。”
說罷,陸茗嫻轉(zhuǎn)過身,輕輕拿捏著何安在的胳膊,飄然離去。
雷聲大,雨點小來形容這樣的場面最合適不過。
場內(nèi)場外雙方皆是目瞪口呆。
這里自成一方小天地,是陸茗嫻成就圣位之后的圣人領(lǐng)域,在這一方小天地中,他便是這一方圣地的主人。
小天地中有山有水,山是小山,沒有連綿起伏的山脈,沒有巍峨陡峭的懸崖,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頭。
水是小溪,碧水長流,宛若一條綠色的絲帶縈繞在山腳。
山腳下一方空地,有一片郁郁匆匆的竹林,還有一棟三層的竹樓,顏色碧翠欲滴,坐落在山水之間,就像是清風(fēng)陪明月,灼日下樹蔭,相得益彰,叫人一眼望去就心生歡喜。
竹樓一層,擺著木桌,竹椅。
“先生,,您····”椅子上的何安在正襟危坐,欲言又止。
漫卷書卷氣的青衫儒士望著何安在,笑容和熙,恍若神人,叫人一看過去就會心生好感。
久別重逢之后,雖然有很多的話想要問出口,何安在卻有些不知所措,略作思索過后,神色拘謹?shù)溃骸跋壬矣泻芏嗍虏幻靼住!?br />
陸茗嫻笑道:“我知道,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說著,他從懷里摸出一枝簪子,在何安在面前晃了晃。
何安在仔細看了看,總覺得有些熟悉,突然恍然大悟,面色帶了些愧色。
這正是當時陸茗嫻離開小鎮(zhèn)時,贈予何安在的那枚簪子,結(jié)果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弄丟了。
陸茗嫻看穿了少年的心思,笑道:“你仔細看好了。”
一縷縷靈氣慢慢被他注入簪子中,原本平淡無奇的簪子竟然開始綻放出萬丈金曦。
一道曼妙的身影逐漸明晰起來。
何安在瞪大雙眼,臉上的疑惑漸漸被驚喜代替。
·······
·······
十萬大山深處的廟宇群,正中心的廟宇里,一道粗若百年古木的光柱降落下來。
嬰兒金像閃爍幾下,憑空多了些許殘影。
原本盤踞在周圍休憩的饕餮齊齊睜開眼睛將廟宇圍在中央,揚起丑陋的腦袋,興奮的吼叫起來。
而其周圍的廟宇齊齊顫抖,散發(fā)出柔和的光,如同臣子面見君主,這是一種發(fā)自本能的臣服。
這動靜只有短短的數(shù)分,萬丈神光內(nèi)斂,一個五六歲的孩童,粉粉嫩嫩看起來有些柔弱,眼神清亮,如湖水一般澄凈。
這個小童就像是春天的暖陽,給人一股很溫暖舒適的感覺。
饕餮前肢扒地,把頭埋在前肢上。
小童靜靜地站在這里,眸子清澈無比,道:“我只是下來看一看,你們不需要這么緊張。”
話音落定,其余廟宇依舊沒有斂去輝芒,似乎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當場抹殺。
小童皺了皺眉,沒有再多說話,如閑庭散步一般,緩緩離去。
直到過去了整整三個時辰,這些廟宇才收去光芒,再次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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