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酒樓上面，男子放下酒杯來，一臉的了然。
窗外街道上發生的廝殺，明顯都在他的預料當中，他也沒有如同其他客人一樣，湊到窗邊對著街道指指點點。繼續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自顧自的喝著。
作為鷹眼在洛陽城的負責人，他沒有別的優點，唯一的優點是謹慎，足夠的謹慎。
鉅鹿一戰，作為鷹眼在大漢疆域之內重要的布局之一，那一戰，鷹眼輸得很慘。輸在他們不了解，在黑暗處，還有另一方強大的勢力。才會在突然之間，鉅鹿分部，被一夜之間，全部滅掉。
現在，不會了。在知道有這樣的勢力存在后，他們已經做好了該做的調查，同時也在提防著下一次的碰撞。
同樣都隱藏在黑暗之中，現在看的，是究竟誰的隱藏手段更深，誰占據著更多的黑暗了。
現在被端掉的據點，在他眼中不值一提，這不過是一處用來暴露在敵人目光之下的據點。據點里面也沒有留著多少的東西，所留下的，全部是一些掩人耳目，讓人踏進陷阱的餌。
當然，他知道殺手樓不會那么輕易的踏進他所留下的陷阱里面的，甚至根本不可能去相信他所留下的任何線索。殺手的警惕啊，從來都不是隨便說說的，更別說如同殺手樓那樣龐大的組織了，估計有著許多人在為刺探情報工作著。
萬一，萬一呢？正是因為萬一，他才留下了那條線索，以及挖好準備埋人的坑。只不過是小小的禮物罷了，一件小小的禮物，先送給殺手樓，再然后，是一份大禮。
“殺手樓？”男子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看似有一些醉意的眼中，深藏著冷厲。
“殺手樓。”
這是他們所探得的，那在鉅鹿城中，給予他們重創的組織的名字。還通過邊邊角角，探出了殺手樓的一些基本情況，在這過程中，他們鷹眼的下屬成員，也損失了不少人。
重要的是，他，已經揪住了殺手樓的尾巴了。經過這一次試探，他只要將曹操近日來去過的地方，全部排查一遍，殺手樓在洛陽城的據點，也會浮出水面。
你找我，我找你，如同躲貓貓一般。誰先被找到，誰就輸了。
繼續斟滿一杯酒，繼續喝著酒。
紛亂很快會結束的。現在洛陽城的情形，幾乎時時刻刻都有軍兵在街道上巡邏，只要有哪個地方發生問題，那些軍兵很快會趕過來。
“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手中的大槍向后一突，沉重的槍桿擊打在身后敵人的胸膛上，將敵人的胸膛擊打得凹陷了下去，悶聲倒下。
“好。”手持長刀的漢子悶聲應道，逼退一名殺來的敵人，立刻撒腿就跑。
持槍小販手中的大槍擺蕩開來，掄出一道圓弧，槍勢與匹，將所有準備追過來的敵人全部都阻隔在了槍圍之外。與他那剛烈槍法不同的是，在逼退了敵人后，他立刻拖槍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街道上的行人都已經躲到了安全的角落，就算有膽大的，站在遠處圍觀的，看到兩人跑過來之后，立刻做鳥獸散，分開一條供兩人離開的道路出來。
遠處，一隊士兵正在快速的向著這邊趕過來。那些士兵身上都彌漫著一股殺氣，面色十分的不散，洛陽城里面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就前天晚上，前天晚上那四個太監死的時候，他們也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最后還是被狠狠得罵了一通！搞得現在所有的士兵，心里面都郁積著一股氣，需要盡快的給他發現出來。
現在，洛陽城里面又出事了！還是當街殺人，不亞于又在他們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怒氣橫生，士兵們的跑動速度也加快了起來。
“釣魚？”在隔著一條街的酒樓上，一名客人看著那些跑動著的士兵冷冷笑著。
釣魚。有人既然要釣魚，那么他就咬鉤，來試一試這釣手的垂釣技巧。要知道，有時候釣魚，如果遇上大魚，那是會被連人帶竿給拖下水去的。
想要釣魚？也要看看究竟你有沒有那個實力，與一枝足夠韌性的釣竿。
“老板，結賬。”他掏出一把銅錢來，一枚一枚的，別落有致的放在了桌面上。
“有趣，真是有趣，越來越有趣了啊。”輕笑著，他笑得很開心，十分的歡暢。
一輛送菜的馬車，停在了曹操在洛陽城中住所的后門，一名男子正往下搬著一筐新鮮的蔬菜。
身上圍著一條有些油膩的中年男人，立刻走近前去，看起了筐里面的蔬菜來。也不檢查，光看那水靈水靈的蔬菜，他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送菜的菜農，往這里送過很多次菜了，他也根本不相信會被糊弄。不然要是被他在做飯的時候發現，那么下一次，再送菜來，他也根本不會要的。
“來，幫把手，幫我一起把菜搬進去。”廚子招呼了一聲菜農，兩個人一起合力，將這筐菜給搬進了門去。
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都落在了街角那隱藏的人的眼里面。
搖了搖頭，跟蹤菜農的男子，根本不知道他這樣繼續跟下去有什么收獲。從幾天前，他們幾個人便一起盯著進出曹府的大小人等，想要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出來。可惜的是，沒有，沒有任何的發現。
這是很大的工作量，每一名進出曹府的人，有所聯系的人，在記下他們之后。又會有其他的人去盯著，一個人盯一個，尋蹤追跡查下去。
像他，所負責的任務，是盯著這菜農。已經幾天了，他每天看著菜農日出而作，到城外收菜，采摘自己田中的蔬菜，又在接下去的時間里面，駕著馬車，將蔬菜送往城中的各處。
一天天，都是這么度過的，盯得他也有一些莫名的煩躁了。他不覺得這樣盯下去還會有什么結果，反正在他看來，這菜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一平常為生活奔波的市井小民罷了。
唯一他一開始覺得奇怪的，還曾經無比關注的，是菜農送菜的時間。再具體調查下去的時候，他才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看起來雖然奇怪，實際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菜農送菜的時間并不固定，或者說，因為他的菜，都是新鮮采摘的，又因為馬車的載重有限，所以是分批次把菜送到那些有需要的大戶手中的。一天城內城外，要來回奔波個好幾次，等輪到曹操這里的時候，已經是現在的這個時辰了。
等了沒多久，菜農很快出來了，手中拿著空空的竹筐。將竹筐丟在馬拉著的板車上之后，他才牽起馬來，向著還要最后的幾家的方向走去。
心中有著種種的疑問，還有著煩躁的男子，將心中的郁結壓制了下去，踏動腳步，偷偷的跟上了菜農。上面交待的任務，他還是必須要來完成的，不管看起來多么的沒有意義，他也必須去做。
因為，這是任務。
“果然。”趴在墻頭，偷偷向外觀察的夏侯淵，看著跟著菜農離開的那個人，眼中驀然閃過一道寒光。
他還是沒有動手，因為沒有意義。正如他大兄所說的一樣，你殺死一個人，只能夠讓他們更加的警惕，隱藏得更深，不如繼續將這些人放著，至少你還能夠看見他們。
夏侯淵深以為然，否則按照他平時的習慣，早一箭射出去，將這些鬼祟之輩給解決了。
他現在之所以能夠控制住自身的情緒，行為，是將曹操的話完全聽在了心里面的表現。
順著墻梯，夏侯淵爬了下去，落在了院子里面。
“怎么樣？”曹操問道。
“沒有走，依舊盯得很緊。”夏侯淵回答道。他也因為這些人的耐心，骨子里面多出了一些寒意。像這樣有耐心，將一件事老老實實做下去，還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人，是最為可靠的那一種人。
至少夏侯淵覺得他自己是無法像這些人所做的事情一樣的，不然他也不是夏侯淵了。
這些人，實力不強，在夏侯淵看來。可，夏侯淵在乎的，不是他們實力的強弱，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這種隱忍。
隱忍的人，很可怕，你根本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等待多久，選擇在什么時候動手。人是沒有辦法在一天當中，保持永遠的警惕的，也不可能永遠不會受傷，不會陷入絕境當中。
這些人，會一直等到這種時候，在應該的時間，應該的地點，應該下手的時候下手。
“這樣啊，果然，和殺手樓情報送來的一樣，算是很棘手的敵人呢。”曹操臉上帶著淡笑，沒有表露出來任何擔憂。
已經知道的敵人，沒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不給他們機會，不露出弱點就行了。在曹操看來，最危險的，永遠是還隱藏在黑暗當中，連獠牙都不露出來的敵人。
“看來他們應該是刺殺封胥，給十常侍提醒的那一伙人了？”燭影站在旁邊，嘴里面拿著一顆蘋果啃著。
“應該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的話，他們應該是十常侍一方的人。”沉吟了一下，曹操說道。
“咔嚓。”燭影咬下一塊蘋果，在嘴里面嚼著，等到碎了吞咽下去。他才張嘴說道：“不對，應該不是十常侍一方的人，他們只是因為某種原因選擇幫助十常侍罷了。”
“為什么？”曹操問。看著燭影手里面拿著的吃了半顆的蘋果，他咕噥一下，咽下了嘴里面的一口口水。
“要吃么？”燭影沒有回答，反而另外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來，手中拿著一顆蘋果。
“吃，怎么不吃？”說著，曹操已經伸出了手，從燭影的手中接過了蘋果，擦也不擦，直接吃了起來。
這蘋果應該是洗干凈的，哪怕不是，曹操也不會在乎。反正吃蘋果沒西，擦都不擦的人多了去了，也沒有看過吃出什么毛病的。至于這吃蘋果之前要洗一洗的習慣是燭影的習慣，看多了，連他現在吃什么水果之前，也都會先用水清洗一遍了。
“咔嚓。”
“咔嚓。”
兩聲清脆的響聲，燭影與曹操的嘴里面各咬著一塊蘋果，咀嚼起來。
夏侯淵的喉嚨也動了動，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子，莫名其妙的，看見人吃東西，嘴里面也會多出一種淡淡的酸澀味道。
“妙才啊，你也來上一顆？”燭影看向了夏侯淵，左手從右手的袖子里面，摸出了一顆蘋果。
這一次，他沒有再直接遞給夏侯淵，先是在袖子上擦了擦，才遞了出去。
“給。吃吧。”
夏侯淵不動，看了看曹操之后，在后者示意的目光下面，他才踏出一步，接過了蘋果。
“謝謝先生。”道了一聲謝，夏侯淵把蘋果舉到了嘴邊，張開嘴，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咔嚓嚓。”
兩口，只是兩口，大半顆蘋果消失在了夏侯淵的嘴里面。
“如果他們是十常侍一方的，便不會如此去提醒了。”燭影撓了撓鼻側，說道。
“再說，刺殺得實在太過容易了。他們既然提醒了，也也會去做相應的防備。不可能讓人那么輕易的死掉。所以說，他們不會是十常侍一方的人，可能連接觸都沒有接觸過，才會選擇如此繁瑣的方式。”
一旁的曹操點著頭，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將手里面的蘋果吃得只剩下果核了。他低下頭去，看著留下許多牙齒印記的果核，還有些地方露出了里面小顆的種子來。
一顆蘋果吃剩了，只剩下最后最難吃，也根本吃不下去的果核了。他就不打算去吃蘋果的果核，可是，剩下的十常侍，必須全部死去，他才會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也不必擔心了。”曹操自語道。
“似乎他們也威脅到了殺手樓的關系，殺手樓傳遞來的消息，也說交給他們去解決。”
“是啊。”燭影微笑，又問道：“孟德你能放下心來？”
“不能。”曹操坦然回答道。
他放不下心來，所以必須準備好應對的手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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