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等人自文華殿出來,回到后面緊挨著的文淵閣。三人在張四維的值房內落座,書辦趕緊進來奉上茶水,出去時又反手將門關上。
屋內安安靜靜,三人都是默不作聲;噬辖袢找环闯B的激烈言辭,實在是耐人尋味。
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政治家,當然知道越是簡潔的模式越能暢行于天下,漢字中的隸書就是明證。但這三位同時又都是世間有數的大儒,一眼就看出這種新法一旦推行出去,必定會飽受爭議。
畢竟每一條都與傳統制度相去甚遠,很有離經背道的嫌疑。而且圣人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知道得越多,越不好治理。
三代之時正是因為文盲多,全天下就那么幾個精英,所以才能治理得井井有條,被萬世稱頌。當然,這話誰也不會說出口來。
曾省吾取下烏紗捧在懷里,伸手在頭頂輕輕撫動,苦笑著說:“狀元公,您的這位高足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申時行也是無奈的一笑,忙道:“皇上資質高絕,學究天人,又豈是我輩所能識得一二的。”聽這話的意思,竟是連這個徒弟都不敢認了,免得被人誤解皇上提出的這些稀奇理念,都是得自他的傳授。
張四維坐在太師椅上,把雙臂張得老開,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才道:“哎,今日才算是真正見識了皇上的天威呀。此事也不用想那么多,既然皇上心意已決,我等臣子就還是要照著皇上的意思去做!
申、曾二人忙點頭稱是。萬歷今日的能言善辯,犀利話語都令他們內心極為震驚,只是這一刻卻是誰都只是點到為止,不愿多提。
張四維又道:“但這事事關重大,還是必須得跟元輔通個氣,要將個中厲害向他老人家陳述清楚。”
申、曾二人一聽這話,頓時明白張四維是不想讓這事情辦成,打算將張居正推出來壓一壓皇上了。
二人馬上將腦袋點得快要掉下來。
當下三人約定,晚間一同夜訪元輔府邸。
于是到了傍晚,三人一起在值房吃了頓工作餐,便匆匆來到張居正府上。
待到見著張居正,幾人便將今日與皇上召對之時所議之事詳細向張居正做了匯報。
張四維苦笑著道:“我等幾人原本是去勸阻皇上,請他收回前事之成命,哪曉得倒是又領回來兩樣差使!
張居正淡淡笑了笑,又問了幾個細節方面的問題,深思了片刻,道:“老夫以為~”
幾人一聽元輔要作指示,趕緊坐直身子,細心聆聽。
“老夫以為,皇上所創這幾條新法,不管將來成效如何。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皇上所思所想,無一不是為著惠及天下萬民。”
三人一聽這話,都是愣在當場。
不對啊,元輔這話里的意思不對啊,這跟昨日的態度大不一樣了啊。
張四維強笑著道:“那是,那是,皇上仁厚,愛民如子,確實是千古難得的明君。只是這幾條新法都~”
張居正輕輕一抬手,止住張四維繼續說下去。道:“我等臣子,既然能得遇仁厚明君,那就當不計個人得失,誓死追隨!
張居正這話,已經是一針見血,直指人心了。
饒是幾人都已在官場修煉多年,此刻也被張居正這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
張居正看了三人一眼,接著又道:“然則這幾件事全都事關天下百姓黎民,而且影響深遠,不可不慎之又慎。老夫以為~”
三人一聽,知道是最關鍵的部分了,更是聽得仔細。
“老夫以為,可以讓翰林院選出幾名翰林,將皇上的《音韻》新法先試上一試,如果可行,既行,不可行,則不行!
張四維忍不住問道:“那依元輔的意思,其它幾樣新法呢?”
張居正笑道:“那幾樣新法,你們幾位大人不是都已經反復檢驗過了嗎?不是還跟老夫說頗為高明,大有可取之處嗎。既然如此,自然是命有司增補完善后,便呈請皇上定奪!
頓了一下,張居正又道:“其實按照老夫的理解,皇上的想法,那些制圖新法應該也是先只在工部試行。可取,才會加以推廣。幾位大可放心,皇上心中既然裝著這天下的子民,就不會在國家大政之上隨意而為的!
張四維三人一見元輔的意思竟是這樣,已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那么這背后肯定就有他們未知的因素在里面起作用了。
張四維首先想到了馮保,心想肯定是這死太監,攛掇著皇上擺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才會惹出這許多麻煩,這會兒見局面無法收拾,便連元輔這里也來打過招呼了,所以元輔的態度才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事已至此,張四維幾人也就不再多留,起身向張居正告辭。張居正又道:“犬子懋修如今就在翰林院,到時候算他一個。”
幾人忙答應下來,怏怏而去。
其實這事情倒是跟馮保關系不大,他下午只是遣人送來了皇上與幾位臣子在文華殿召對時的談話記錄,并沒有刻意說什么。但傍晚時分,張鯨卻又來到張府,將一個用來裝卷軸的紙筒交給張居正,便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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