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了，吳總神情焦慮的和秦曼云，林雨鳴打了個招呼。</p>
“來得好，來得好，我正準備請你們過來！”</p>
秦曼云忙問：“吳總，出什么事情了！”</p>
吳總有點氣急敗壞的擺擺手，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呼呼的喘了幾口氣說：“出狀況了，科里公司請到了市委張秘書長為他說情，你看看，這事情弄得！”</p>
“啊，張秘書長！”秦曼云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市委秘書長相當了市委的大管家，這樣的人跺一跺腳，安西市都的搖一搖，在他的面前，開發區彭主人那都不算個啥了。</p>
“吳總，這咋辦？你可要頂住！”</p>
“我當然在頂，上午張秘書長打來了電話，說到了這件事情，我費盡了口舌，訴了半天的苦，說了我們企業的很多困難，說這個項目資金緊張，我們在這個方面考慮的很多，這好說歹說，總算是暫時把張秘書長對付過去了！”</p>
秦曼云這才‘哎呦’一聲，長長的噓了一口氣。</p>
“這就好，這就好，謝謝吳總啊！”</p>
吳總哭喪著臉，不斷的搖頭：“別謝，別謝，事情沒完呢，剛剛張自強又來了一趟，直接把價格壓的比你們還低，說張秘書長對他講了我們企業的困難，所以特意問總部要了一個最優惠的價格，你看看，這一弄，我要是不用他們的產品，咋給張秘書長回話！”</p>
林雨鳴聽得也是心中一驚，做項目最怕憑空出現的大人物，這些人的一句話，往往就能改變事態運行的軌跡，讓你花費很久的心血變為流水，其實自己通過開發區孔主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是，現在出現了一個更為重要的人物，事情的走勢只怕又要發生變化了。</p>
他鄒起了眉頭，一時無語。</p>
秦曼云的心情也像是坐了過山車，忽悠悠的上去了，嘩啦啦的又下來，這會又上去了。</p>
“那，那吳總，你總不會不幫我了吧！”秦曼云臉都嚇白了。</p>
“秦總，不是我不幫你，這事情……我可怎么辦啊！”吳總說著話，焦躁不安的抽出了一支香煙，連林雨鳴都顧不得招呼，自己給自己點上，抽了起來。</p>
一時間，辦公室安靜的有點讓人窒息。</p>
秦曼云把無助的眼神投降了林雨鳴，她已經感到有些無能為力了，她太了解官場的一些規則，假如開發區的孔主任知道了張秘書長的參與，只怕馬上都會主動表態，支持簽訂科里的產品，就算自己和他有著特殊的關系，但在孔主任的仕途面前，那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不值一提。</p>
林雨鳴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了，現在唯一勉強一試的就是讓價，用低于科里公司的價格來給吳總找到一個應對張秘書長的借口，但顯然，就算如此，只怕也很難，張秘書長既然開口了，幾十上百萬的面子總還是有的。</p>
所以，林雨鳴有些遲疑的思考著，有沒有必要再拼一把價格！</p>
實際上秦曼云的標書就是林雨鳴幫著做的，價格倒還是有下降的空間，本來空調主機帶系統安裝秦曼云和林雨鳴他們簽的是五百五十萬，但秦曼云給高科集團的報價是六百三十萬，這里面還有八十萬的差價，當然，林雨鳴給出的是一個出廠最底價，分公司一分錢不賺，也不敢有一分錢的投入。</p>
所以不管怎么說，科里的張自強再怎么優惠，也無法降到六百萬，因為他們是多年的對手，相互的價位，相互的投入都很清楚。</p>
換句話說，能請動張秘書長親自出面，那絕不是一筆簡單的開支就能實現，所以，低于六百萬元，張自強是要自己往里賠錢的，這筆賬林雨鳴很清楚。</p>
現在林雨鳴眼前就有一個很難的抉擇，假如再讓三十萬，可能和科里公司的價格相近，但這還是沒有什么優勢，并不能解決吳總面臨的問題，除非直接降到五百八十萬，但是，這給秦曼云留下的利潤空間就極為有限。</p>
同時，林雨鳴還想著要從這個合同里賺回當初給秦曼云預投的項目開發費二十萬元。</p>
要是降到了五百八十萬，只怕這個想法也不能兌現。</p>
林雨鳴看著秦曼云投來的求助目光，卻心中遲疑著，不敢輕易表態。</p>
秦曼云咬咬牙：“吳總，那你看要是我們降一點價格，你能不能幫我！”</p>
“降價？”吳總夾著香煙，沉思片刻，猛的把煙蒂摁熄在了煙灰缸中，破釜沉舟的說：“這樣，科里張自強上午的報價是五百六十萬，只要你能低于他的價格，我們今天就能簽訂合同，老子也是豁出去了，你官再大，總不能讓我化冤枉錢吧！”</p>
秦曼云悠悠蕩蕩的心再一次被吳總的話拉了回來，眼前的事態還沒有徹底絕望，她眼中露出了一抹亮光，娘的，拼了，為了林雨鳴完成任務，為了林雨鳴能給總部一個交代，這項目就算一分錢不掙，也一定要拿下。</p>
“吳總，我可以給你讓……”</p>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林雨鳴果斷的接了上去：“再讓十五萬，這已經是我給秦總的底價了，為了這個項目，看來秦總這次要學雷鋒了！”</p>
“十五萬？”</p>
“十五萬？”</p>
吳總和秦曼云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們都帶著疑問的說。</p>
林雨鳴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秦總，這次就算你幫幫我，以后遇到掙錢的項目，我一定補給你！但這次，請一定按我說的辦！”</p>
秦曼云楞了楞，這女人也是經見過商場莫測的人物，她聽出了林雨鳴的意思，他在暗示自己，一定要咬死這個價格，再也不能輕易的讓步了，可是，林雨鳴他難道就不怕丟失這個項目嗎？我們明明還能繼續降價？</p>
秦曼云就是秦曼云，她縱然一時無法理解林雨鳴的想法，但是，她堅信林雨鳴的判斷和能力。</p>
“老天，林雨鳴，你怎么能給我做主，你這一降就是十五萬，我喝西北風去！”</p>
“秦總，秦姐，這次就算你幫我一把，這個情我一會一定換上，我知道這樣你沒有了利潤，可是我們來日方長，我給你保證……”</p>
“你能給我做什么保證，這十五萬你出啊！”</p>
“不是，秦大姐，就算我求你了，成嗎！”</p>
吳總眼鼓鼓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瞅著林雨鳴和秦曼云就要翻臉了，他可不想最后鬧成那樣。</p>
“停，停，你們都別吵了，能聽我說一句嗎！”</p>
林雨鳴到底從氣勢上比不過秦曼云，忙點頭：“吳總你說，你說！”</p>
“哎，我真不想看到你們這樣，秦總啊，給我一個面子吧，就按林經理說的那樣，降價十五萬，我也保證，一定給你做好宣傳工作，我這個項目你沒掙到多少錢，但開發區后面有的是項目，我這個就算是你投入的廣告費吧！”</p>
“啊，吳總，你也欺負我！”</p>
“這不是欺負，真不是欺負，實在是我們集團的資金也緊張，你要是同意了，我們馬上起草合同，現在就能簽約！”</p>
“這，這，哎，這算做的什么生意啊！”</p>
秦曼云半推半就中，只好勉強的答應了。</p>
吳總一見她點頭，立即喊來了他的秘書，開始和秦曼云就一些合同細節展開了討論，對這些，林雨鳴并沒有太過關注，這些都只是一個形式，在浩瀚的中國文化中，合同是最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的東西，它里面很多模棱兩可的用語，很多前后矛盾的解釋，根本都讓你無法看清合同的本質，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不違反大原則的情況下，簽字畫押。</p>
作為甲乙雙方，實際上誰都不想打官司，那是一場勞民傷財，費時費力的事，它們的復雜和繁瑣，比起合同的內容還要升級，所以，真正遇到了事情，大家還是都會坐下來，通過協商解決的。</p>
就算是打官司，也不會按照合同來認真解釋，要是那樣，你就太小看了我們法律工作者的權力。</p>
秦曼云和吳總也是一樣，十幾個條款沒用到半個小時就宣告完成。</p>
“哈哈，秦總，林經理，預祝我們合作愉快！”</p>
“好，一定會很愉快的！”</p>
“那我去安排答應，然后簽字，晚上你們都不要走了，我請客，大家把孔主任喊來，一起熱鬧熱鬧！怎么樣！”</p>
秦曼云嘻嘻的笑著，說：“吳總，你該不會又惦記起我的會所了吧！”</p>
“哈哈哈，秦總的確善解人意，了不起，和你做生意就是爽快，你們先坐坐，我去去就來！”</p>
吳總沒有正面回答秦曼云的話，可是，從他那曖昧的笑容里就能知道，他肯定還在惦記那里的女孩。</p>
吳總剛剛離開，秦曼云就坐到了林雨鳴的身邊：“謝謝，你都不知道，我差一點報出了我們最低價格！”</p>
林雨鳴點了點頭：“我理解你的想法，謝謝你！”</p>
秦曼云瞇一下眼，看著他：“你搞錯了，是我一個謝謝你，沒有你的話，我這次真的少掙六十多萬了！”</p>
“我感謝的就是你準備不掙錢的這份心！”他凝重而真誠的說。</p>
也許是，這一次林雨鳴真的被秦曼云感動了，過去他總是認為這個女人對金錢充滿了貪婪，可是，直到他和她接觸的越多，才逐漸明白了她的為人，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至少，這次她為了幫自己，做好了一分錢不掙的準備，這的確是難能可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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