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滾的乳白色溫泉,因為彩兒等人的離開而恢復(fù)清澈。
“我聽說墨家的祭女是不能離開祠堂的。”
“這里是我洗澡的地方。”
“為什么會墨老師的縮地?”
“那邊的學(xué)生也會吧?只要有心學(xué)習(xí)的話,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可沒聽說你是半人半妖的存在。”
“修行失敗了。”
“失敗了是?”
“墨家藏有封魔的術(shù)式,將特定的妖怪封印進自己體內(nèi)進而提升自身的靈氣。不過我失敗了。”
透過靈視之瞳,此方凝視著墨罌身上流動的妖氣。
“不只一種妖怪吧?”
“所以失敗了。”
墨家的封魔咒,原本是將與自己匹配的妖怪封禁于身體內(nèi)的禁術(shù)。正常來說封印一只妖怪已經(jīng)很危險了,可這個人身上至少有4股不同的妖氣。
大抵是踏過了數(shù)次死線才勉強活到現(xiàn)在,這人說話的語氣卻還是波瀾不驚。
“這樣啊。”
趁著換衣服的間隙,此方對墨罌發(fā)起一連串的詢問。讓她意外的是這個人幾乎知無不答。不管此方詢問什么,她都能面無表情的說出口。
也不知道是過于從容,還是說她本身就是馬大哈的性格。
但是
此方看了眼貼在石頭后的咒符,姑且是做好了防范的準(zhǔn)備。
換好衣服的三人一同來到了墨罌面前。
“需要我們自我介紹嗎?”
“并不需要。你是東籬君陌,是蜀山院預(yù)備班的學(xué)生。你是東籬彩兒,是墨藏書的學(xué)生,也是一年級的首席。而你,”墨罌的視線依次掃過君陌、彩兒,最后定在了此方身上:“梅此方,也是一年三班的學(xué)生。不過,另一重身份是軍的干部。對吧?”
“那是”
聽到這話,彩兒忍不住輕呼一聲。
此方的真實身份一直都是機密。即便在蜀山院中,知道她身份也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其他班上的學(xué)生和導(dǎo)師都不清楚,就別說墨家的人了。更別說這個人常年被關(guān)在祠堂里隔絕人世,怎么可能知道這等機密?
“噢?”此方瞇著眼:“真是讓我好奇啊,常年被關(guān)在墨家祠堂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難不成是有什么人特意告訴你的?”
此方的腦海里一瞬間閃過刺客的身影。
蜀山院中,知道自己身份的不過彩兒、若愚、墨藏書、曲云生和賀蘭云五人。它們中唯有墨家的兄妹能和這個人扯上關(guān)系。
但他們,怎么看都沒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動機。
也即是說,十有**是蜀山院外的知情者。
考慮到刺客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一帶,此方很難不懷疑他。
可要說刺客有什么動機,此方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再說了,如果真是刺客暴露此方的身份,那他根本沒必要特意告訴此方自己在這。
這已經(jīng)算是出賣同伴和組織的舉動了。一旦此方將這件事報告給李思源,就算是刺客也吃不了兜著走。
對于此方這個問題,墨罌沒有回答。只是她忽的看向此方剛剛換衣服待的地方
“這么短時間就看穿了我陣法的屬性,而且連應(yīng)急通信也準(zhǔn)備好了不愧是軍的情報人員。”
“你是在挖苦我嗎?墨家的祖母大人。”
雖然外貌上僅僅是小女孩模樣,但論輩分這人可比彩兒等人大兩倍。雖說她亦是導(dǎo)師墨藏書的生母,可那人卻似乎完全沒認(rèn)可的打算。
此方掏出數(shù)張五行咒符嚴(yán)陣以待。這會總算是意識到什么的彩兒也拿出五鬼的珠子,將弟弟君陌護在身后。
“能讓我再確認(rèn)一次嗎?你兜這么大的圈子把我們弄到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想和你們聊聊墨藏書的事情。”
“你知道我的事情,也會老師的獨門秘術(shù)縮地改。怎么可能會不知道老師的事情?”
“我確實有一直在關(guān)注墨藏書。”
“那么”
“所以才在思考我到底還要怎么做,才能讓曾經(jīng)的他回來。”
說話的間隙,牛鬼的角化為蠕動的黑色液體。液體順著墨罌的臉頰、肩膀一直流到墨罌的掌中。她舉起手,黑色的液體突然變成遍布尖刺的劍。
“如果你們是他的阻礙的話,我會在這里殺了你們。”
說著這種話,這人的語氣和眼神卻沒有絲毫變化。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她就好像只有理性的機器人般,一直都以最高效的狀態(tài)運行。
“會妨礙墨藏書成長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不需要。”
“即便是若愚?”
“如果她也成為阻礙的話。”
“老師聽到了絕對會生氣的。”
“我是為了他好。”
聽到這話,比起此方彩兒先忍不住。她向前跨了一大步,越過了此方瞪向墨罌:“別假惺惺了,我們知道你對墨老師和墨林姐做的事情!”
“是指?”
“你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才生下墨老師的。墨林姐也是,你根本就不配做母親。”
“原來如此,是墨林告訴你們的吧。”
“是啊!所以請你不要說為了墨老師好那種話!”
“但我確實是為了他好。”
“這就叫強加于人!墨老師根本沒有期待過你做這些事。”
雖然至今為止彩兒都還沒能完全了解事態(tài),但很討厭墨罌這點表露無遺。對于珍重弟弟、珍愛家人的她而言,墨罌這種把子女當(dāng)做道具的作風(fēng)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所謂的子女,從來都不是為了父母的什么才誕生在這個世上的。
彩兒死死地握住了牛鬼化成的劍,紅色的鮮血滴落大地,她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姐”身后的君陌正打算出聲,卻被此方阻止了。
“你根本沒資格當(dāng)墨老師的母親。”
彩兒死死地看著墨罌,眼神純凈而直率,就連一絲迷茫都沒有。
“”
對于沉默的墨罌,彩兒補充道。
“所以我討厭你。”
聽到這話,此方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便是東籬彩兒。
她總是堂堂正正一往無前,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既不會對自己撒謊、也能毫不顧忌地講出口。
說是正直和固執(zhí)那一定是沒錯的,但卻不會讓人討厭。
但是,這世間也是需要的
必要的圓滑。
“而且就算你在這里殺了我,老師百分百不會領(lǐng)情的。搞不好他會殺了你。”
此方走到彩兒一旁,用著輕快的口吻說著。
“這無所謂,只要他能帶領(lǐng)墨家走上巔峰就好。沒有什么比北辰星更適合墨家家族的名號。”
“北辰星?”
“你是說要讓墨老師超越院長嗎?”躲在兩人身后的君陌弱弱地問道:“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們確實沒可能。但是墨藏書不同,他絕對能超過賀蘭云。”
“別說大話了,就算是姬天子也做不到吧?你有什么依據(jù)嗎?”
“因為我親眼看著賀蘭云一步一步強大起來的。”墨罌說道:“對于你們而言,賀蘭云是遙遠的傳說。但對我來說,那不過是幾十年前的事情罷了。”
聽到這話,彩兒三人紛紛都驚訝起來。
當(dāng)然,這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北辰星賀蘭云,歸根到底不過是年過半百的人。這世上自然有很多除靈師和她處于一個時代,但會特意提出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畢竟那個時代大家會記住的,也只有北辰星一個人。特意說明這點,反而有種刻意高攀的意味。
但神色平靜的墨罌,卻沒有給人這種感覺。
“她也并不是一開始就如此強大,同年齡的話,過去的墨藏書并不輸于她,所以并不是沒機會。”
墨罌的話,雖然沒有什么實感卻意外的厚實。這個小小身板的人,是實實在在走過了漫長歲月。她是經(jīng)歷了自己等人好幾倍的時間才走到這一步
那種歷史帶來的沉重感,壓制著彩兒三人。
明明是錯誤的,卻難以反駁。
“即便如此”
“你剛剛,提到自己進入了境界的領(lǐng)域是吧?”
“是又如何?”
“賀蘭云是在十一歲進入的,而墨藏書則是在十二歲。”
也即是說,就資質(zhì)和氣運而言,墨藏書和賀蘭云相差無幾。而且,和半只腳踏入又倒退回來的彩兒不同,那兩人是切實踏進了境界的大門。
“所以,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啊我總算明白了。”
和陷入糾結(jié)的彩兒不同,此方立刻抓住了墨罌言語的破綻。
“這不過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老師他根本沒那個興趣。”
“確實。”
“而且你也并不是想殺我們,對嗎?”
“你們不會成為他的阻礙的。”
“何以見得?”
對于此方的質(zhì)疑,墨罌沒有回答。
只是
“我剛剛說的,你可以考慮下。”
墨罌十分突兀地看向了彩兒。黑色的劍再次化為蠕動的液體,順著墨罌的手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什么?”
“你若是渴望著變強,那么也可以嘗試一下魔道的方式。”墨罌指了指自己還在蠕動的牛角和豎立的蛇瞳:“我已經(jīng)完成了改進的版本。不僅能一口氣獲得大量的靈氣,外型上也能勉強維持人型。”
“我是不會墮入邪道的。”
“是這樣嗎?我卻有相反的看法。”
墨罌看著彩兒滴落的鮮血,從自己衣兜下拿出一塊抹布遞了過去。
彩兒當(dāng)然是拒絕了。
“為什么?”她問道:“你有什么依據(jù)嗎?”
“因為你和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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