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毅給出的條件，錢耀華心中一喜，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咧開。
那位所謂朋友的轉運公司，注冊法人是一位他相熟多年的發小。此外，他的妻弟、弟妹等同樣持有轉運公司的股份。
當然了，為了避嫌，這些股份是由他那位發小代持的。
這類轉運公司在深城有很多，規模大的每年純利可以多達數百萬，規模小些的純利在十幾到幾十萬這個區間浮動。
錢耀華發小的那家轉運公司叫深達物流，是去年剛剛成立的，業務范圍主要圍繞著南山高新區的幾家企業。
錢耀華曾經粗略算過，下來扣掉各種零散費用，深達物流今年的總利潤大約有七八十萬，其中啟源特飲的轉運營收占比超過一半。
這還僅僅是一處占地九百平米、日產能八萬罐的流水線能帶來的收入。
現在唐毅開口就是上萬平米的新廠房，明顯就是準備下大手筆擴充產能。
不指望他一下就擴充十條生產線，哪怕只是擴充兩三條，轉運收入也能輕輕松松翻個倍！
如果是五條...八條...
想到這，錢耀華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錢主任，錢主任？”
就在錢耀華構想未來時，唐毅的聲音把他拉回到了現實。
錢耀華輕咳一聲，臉皮有些泛紅：“咳咳，剛剛想著事兒，走神了，走神了。”
唐毅給他倒了半杯酒：“看來錢主任工作壓力也挺大啊...那銀行這事兒....？”
“沒問題，交給我就好了！”錢耀華大手一揮，“四大行我都有熟人，回頭我就去幫你運作下，最晚兩天吧，你等我電話。”
錢耀華這話倒是沒吹牛，作為一個市級高新區主管企業引進的副主任，和四大行有業務往來實在太正常了。
接著他靠近唐毅身側，有些神秘的道：“我試試能不能把老農的林行長約出來，老農在咱們深城，那是這個！”
說著他豎起一根大拇指，在唐毅眼前晃了晃。
唐毅有些奇怪：“老農？四大行里面最牛X的不是大媽行嗎？再不濟也是小賤或者鐘行啊。”
“你這就不懂了吧？”錢耀華砸了咂嘴，“大媽行牛X的是卡部和在金融行業的地位，小賤鐘行牛X的則是血統——這點看名字就知道了，至于老農...看起來雖然沒什么檔次，但實際上，老農是四大行里面唯一一家允許虧損的銀行。”
唐毅眉頭一揚：“虧損？”
錢耀華點點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貸款業務方面，老農已經連續虧損了三十八年。”
接著他嘆了口氣：“老農也不容易啊...大部分的虧損都是投入到農業領域，算是國家扶持的支出，這類叫做扶持性貸款。”
唐毅繼續道：“老農是挺不容易的...不過，它和啟源食品有什么關系？無論是啟源食品還是啟源科技，都和農貿企業沒有關系吧？”
錢耀華呡了口酒，潤了潤桑：“這就是我說的老農地位高的原因了，只能在其他行申請的經營貸，到老農這卻是可以下扶持貸款的。”
在唐毅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他繼續道：“很難相信是吧？這卻是事實，呆賬這詞就是從老農這兒出來的...扯遠了，咱們拋開不還款這個問題，單說利息吧。”
他伸手沾了點酒水，在桌上比劃起來：“五千萬的貸款，你找大媽行申請，年利率至少是4.75起步，你貸個兩年，利息就是小五百萬。但你找老農就不一樣了，他們能給你1.0的年利率，甚至是...免息。”
錢耀華比劃了個“五”的手勢：“五百萬吶，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唐毅看著眉飛色舞的錢耀華，沒有說話。
錢耀華的出發點肯定是為他好，畢竟減免的利息都已經是個普通人難以想象的數字了。
但是.....唐毅總覺得如果找老農，有些不厚道。
倒不是說他準備賴賬什么的，而是他覺得如果啟源食品拿到這筆錢，那么真正需要錢的農民兄弟，該怎么辦？
他不知道深城老農每年的貸款額度是多少，但是定然有個上限，唐毅一下拿走了五千萬，至少要有一百到兩百戶農民的貸款申請要被拒絕。
對于這些農民來說，也許他們用這筆錢買個貨車，搭個大棚，一家的生活就會因此而改變。
如果唐毅是真的需要這筆錢，那也就算了——他還沒圣母到割肉救鷹的地步。
但是，如果只是為了省五百萬的利息，為了這本就不符合名目的扶持貸款，這種鳩占鵲巢的事，他真的做不出來。
唐毅又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在兩年多前，他剛入職振華那段時間，有次他經過一家農村信用社時，見到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農...跪在大廳里面，求著一位負責人批款。
當時那位負責人說的是“信用社已經沒有貸款額度了”。
現在想想，究竟是真的沒有額度了，還是讓某些企業用“扶持”的名目占用了呢？
五百萬，對現在的唐毅和啟源科技來說，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數字，卻也不是非要不可。
和這五百萬比起來，一家企業負責人的三觀，一家企業的社會責任感，無疑更為珍貴。
如果今天唐毅走出了這一步，那么將來呢？套頭上市？洗錢？然后各種公募私募撈一筆跑路？
偷盜，往往是從小時候偷一根針開始的。
有科技工廠在手，有這么一條康莊大道，為什么要去占那些本就不屬于自己的小便宜呢？
想到這，唐毅深深的吸了口氣，看向錢耀華：“錢主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老農那邊...還是算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選大媽行。”
錢耀華有些不解：“大媽行倒是沒問題，他們的錢行長和我同姓，交情也很深。不過唐總，老農那邊你真的不考慮了嗎？如果你是擔心違法什么的，我可以......”
唐毅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錢主任，我已經決定了，那筆錢，還是讓給更需要它的人吧。”
“更需要他的人？”錢耀華目光有些茫然，下意識的看向唐毅。
只見這位比自己小了足足有一輪的年輕人，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作假，盡是坦然。
過了許久，錢耀華的眼眸中恢復了神采，他雙手捧杯，正正的舉到唇前一尺。
“唐總，我敬您一杯。”
PS：關于讀者群...暫時還沒建哈，應該在下周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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