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客廳拖完了，岑野把拖把往角落一丟：“地主婆，還有什么活兒交給本長工？”他原本意在懟她，哪知許尋笙慢悠悠走出來，芊芊素手一指花園：“去拔草，雜草最近長得有點(diǎn)礙眼，我不太喜歡。”

    岑野看她兩眼，又看她兩眼，說：“許尋笙你今天吃錯(cuò)藥了？老子那個(gè)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許老師，去哪兒了？”

    許尋笙忍著笑，走過他身邊，丟了另一副手套給他：“現(xiàn)在戴著，防止刺傷——哪怕你自認(rèn)為是東北爺們兒。”話沒說話，岑野忽然上前一步，就在她背后，低聲道：“嗯，老子算是明白了，你今天是成心的，打算剝削我到什么時(shí)候？”

    許尋笙的耳朵被他的氣息弄得好癢，轉(zhuǎn)過臉避開，說：“看心情，不行嗎？”

    岑野便盯著她白皙的脖子，還有微微翹起的嘴角，心里就跟被灌了蜜似的。心想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其實(shí)老子就想要被你一個(gè)人使喚，隨便蹂躪啊。嘴上卻淡淡地說：“拔就拔，像我這樣的技術(shù)流打工人員，什么活兒不能干？”

    日頭漸漸偏西。

    岑野發(fā)現(xiàn)，這活兒還挺難干的，她院子里的雜草雖然不高，但是細(xì)密。原本這在別人眼里，大概是無礙的。可許尋笙要求很高，每一根都要拔干凈。于是這可苦了岑野，他人高，彎腰拔了一會(huì)兒，就覺得腰酸背痛。蹲下拔吧，總感覺樣子有點(diǎn)丑。但到底還是蹲下慢慢拔著，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dòng)，不顧形象了。

    偶爾抬起頭，看到許尋笙在旁邊修剪花枝。她已脫掉套鞋，換上雙平底棉鞋，燈籠褲子，配舊毛衣，長發(fā)散落了一些，專注地盯著樹枝，手拿剪刀一根根修剪，動(dòng)作細(xì)致又輕盈。岑野看著看著，竟也覺得賞心悅目。有時(shí)候干脆就蹲在一地毛草中，托著下巴，盯著她看。

    其實(shí)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想要什么。時(shí)光變得很靜了，僅余的冬日陽光灑在樹枝上，還有她溫柔的側(cè)臉上。就覺得這樣，挺好，和她吵吵鬧鬧斗嘴相處間，心里莫名踏實(shí)了，散淡了。有些憤怒陰暗的情緒，隨之遠(yuǎn)去了。于是岑野變得更加懶洋洋，蹲在地上都不想動(dòng)了。

    許尋笙察覺了，轉(zhuǎn)頭看他，說：“喂，不要偷懶。”

    岑野卻將手一揮，指著被他拔掉一大半的草地，低沉又悲壯地說：“尋笙，這都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說完得意地哈哈大笑。

    許尋笙默默看著他，只吐出兩個(gè)字：“白癡。”然后轉(zhuǎn)過頭去，又剪了一枝，自己卻也笑了。

    可岑野卻發(fā)覺了，站起來，說：“許尋笙，你剛才是不是罵人了？你罵老子白癡了。第一回聽到你罵人，我靠，簡直要載入史冊，回去我就告訴他們。”

    許尋笙：“……”

    草拔得差不多了，岑野說：“我抽支煙啊。”靠在園子邊上，慢慢抽著。這時(shí)太陽不見了，天光還是亮的，往日陰沉的天色，此刻在岑野眼里，居然溫柔又寂靜。

    許尋笙剪完了花枝，又回房里，拿了塊像是棉布的東西出來，往院子里那棵櫻桃樹上纏。

    岑野問：“這樹還怕冷？你還給它穿衣服？”

    許尋笙：“唔……”

    過了一會(huì)兒，岑野又說：“不是吧，我在別處也見過櫻桃樹，沒人給穿衣服的啊。”他本是好奇，心想許尋笙這棵樹莫不是比較虛弱，哪知許尋笙稍稍有些羞赧的樣子，說：“我知道。我就是喜歡。”竟是蠻不講理，只憑喜好了。

    岑野的一抹煙灰，掉在了自個(gè)兒的手指上，他低下頭，拼命忍著。許尋笙見他忍得難受，默默地說：“喂，想笑就笑。”

    岑野用手按了按笑開了的臉，把它按回來，抬起頭，已是一臉嚴(yán)肅：“沒什么，我沒有笑，我覺得這樹穿上棉衣，也是極好極好的。偶爾出出汗，有益身心。”

    許尋笙抓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就扔向他，岑野眼明手快，一把接住，看她一眼說：“喂，我挨打可是會(huì)還手的。”

    許尋笙：“你敢！”

    他嘆了口氣：“不敢，這輩子都不敢。”

    許尋笙像是沒聽到似的，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給櫻桃樹“穿衣服”。岑野話一出口，自己心尖卻是一顫，只是看她的樣子，似乎根本沒往心里去。他也不在意，挑眉看著遠(yuǎn)方暮色，心里到底還是有一絲不為人知自得其樂的甜意，就著這難得的甜意，舒舒服服抽完了煙。

    晚飯就是在許尋笙家吃的。她中午就蒸好了飯菜，臘肉、香腸、牛舌、鹵豆腐，蒸在飯里，又炒了個(gè)青菜，煮了一鍋飯。還給岑野拿了瓶可樂。兩人就在她的電火爐前，熱熱乎乎吃完。她吃了一碗飯，岑野吃了三碗，她煮的分量剛剛好，已經(jīng)可以準(zhǔn)確估計(jì)他的飯量了，飯菜全部掃空。

    岑野霸占了她的椅子，靠在那舒服的躺椅里，還扯過她的薄毯蓋著，仿佛極冷似的，明明人睡得大刺刺的。許尋笙起身收拾碗，他摸了摸肚子，說：“喂，你要是還讓我洗碗，就真的發(fā)飆了。”

    許尋笙失笑，說：“才不要你洗，肯定洗的不干凈。去拿塊抹布，把桌子擦了，地上掃一掃。”

    這活兒相比洗碗簡直是大赦，岑野：“遵命。”三下五除二就把活兒干完了。

    廚房的水汩汩流著，許尋笙正洗著碗，便聽到有人在門口說：“我回去了。”

    許尋笙一笑，沒有回頭：“好。”

    他卻沒有馬上走，拉長聲調(diào)：“今天謝謝你……的兩頓飯。”

    許尋笙心想，也許今天，小野是明白的。他一直通透又聰明，藏在放肆的外表下。然而她嘴上卻說：“不，是我謝謝你，房子打掃干凈了，我也可以安心過年了。”

    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必定笑了。

    “那倒不用謝，以后記得對(duì)老子知恩圖報(bào)就行了。許尋笙，明天見。”

    雖然今天干活有點(diǎn)腰痛，可回家的路上，走路卻是帶風(fēng)的，走得也挺快。等岑野推開家門，渾身都熱熱的，還哼著歌。趙潭出去吃飯，還給他打包了回來，回頭一見他，問：“吃了沒？給你打包了。”

    岑野掃一眼桌上的飯盒：“吃過了，留著當(dāng)宵夜吧。”說完還吹了聲口哨。

    趙潭望了他半晌，看他把床上堆的臭襪子衣服扒拉下來，居然是準(zhǔn)備去洗衣服了。雖然趙潭很高興這家伙終于意識(shí)到再不洗就沒衣服穿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今天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副吃了春～藥的樣子，完全康復(fù)了？”

    岑野聞言，倏地笑了，說：“你說的沒錯(cuò)，吃了一嘴的頂級(jí)春～藥。”

    趙潭：“臥槽，看你那賤～樣！”

    結(jié)果就聽到這哥們一邊大力搓衣服，一邊說：“老子打算重振河山！通知他們，明天恢復(fù)訓(xùn)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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