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是這里嗎？”

    夜色蒼茫，有兩道身影，風塵仆仆，在一棟樓下，停住腳步。

    吳志遠和陳曦來了。

    此時此刻，陳曦在志遠背上，指著樓房，驚喜問道。

    這是麗州郊區的一個小區，距離市區，也不過幾公里。

    說是小區，其實，不如說是一個村莊。

    這里環境優美，空氣清新，靠山而座，卻也是四通八達，這里，被工業區環繞。

    這里的每一棟樓，從遠處看上去，都差不多，一樣的高，一樣的設計，一樣的色彩。

    這是新建的樓房，分單元而落，每一棟樓，也不過五六層高。

    更重要的是，這里，沒有監控，小區各處，沒有攝像頭。

    戶主不住這里，這里的住戶，大多是外地租客，大多時間，都匆忙上班，家家戶戶，幾乎沒有溝通，沒有來往。

    毫無疑問，這里，很合適志遠二人。

    “龍泉山”吳志遠輕笑，這個小區的名字，和老家差不多。

    “小曦，這里，以后是我們的家了！”吳志遠柔聲說道。

    “嗯！”陳曦輕輕點頭，從志遠背上下來。

    “我們走！”吳志遠笑道。

    “嗯！”挽著志遠的手臂，兩人并肩上樓。

    “呀，還有聲控燈呢！”陳曦高興地說道。

    “到了！”來到三樓，吳志遠掏出一把鑰匙，把門打開。

    “咔！”一聲輕響，燈開了，房里亮了，陳曦的眼睛，也亮了。

    “遠哥，好漂亮！”陳曦目光轉動，一瘸一拐，跑進客廳。

    她的身影，苗條而輕盈，白裙飄動，在客廳中央。

    此時此刻，猶如一只歡快百靈鳥，靈動而迷人。

    吳志遠笑了，輕輕把門關上。

    這才是她，這才是他的小曦，她就應該這樣，天真爛漫，開開心心。

    房里，有冰箱，有電視，有精美的沙發，有齊備的桌椅，家電家具齊全，應有盡有。

    這才是家，他們的家。

    “呀，還有陽臺！”陳曦嬌笑連連，跑出客廳，來到陽臺。

    這里也很寬敞，還擺放著一些盆栽，生機勃勃。

    “先把吉他放下，你也累了！”吳志遠很是溫柔，從陳曦身上，把吉他拿下來。

    “我不累，高興著呢！”陳曦把一縷秀發，別在耳后。

    她轉過身來，望著茫茫夜空。

    此時此刻，那萬里蒼穹，繁星點點，猶如她的眼睛，干凈而明亮，熠熠生輝。

    “我們永遠不分開了！”吳志遠意動，從陳曦身后，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

    “永遠不分開了！”陳曦抓住他的手，她的聲音，很輕，很柔，猶如窗外的清風。

    此時此刻，兩人緊緊相擁，他們的心，緊緊相連。

    夜，也隨之變得迷離起來。

    “遠哥，我想聽你彈吉他！”忽然，陳曦說道。

    “我的琴技，不入流！”吳志遠輕笑，“你才是專業的，你曾說，你鋼琴彈得不錯！”

    “呀，我都快忘了！”

    陳曦臉色通紅，低聲細語，“上高中后，我忙著功課，很少摸琴了，鋼琴太貴，買不起！”

    “跟我來！”忽然，志遠拉著陳曦的手，走進房里。

    在晨曦疑惑的中，志遠推開一間房門。

    “遠哥，你”霎時間，陳曦的身影，僵在門口，說不出話來。

    美眸中，一行清淚，脫眶而出。

    在她的目光下，房間里，有一臺鋼琴，靜靜地擺放在那里，它猶如一個嫻靜的睡美人，在等著它的主人的到來，把它叫醒。

    它，似乎等了很久很久了。

    鋼琴周圍，有兩排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隨著房門打開，紙張的清香，撲面而來。

    她喜歡這樣，她非常喜歡。

    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環境，一臺鋼琴，一本書。

    “別哭，我喜歡你的眼睛總是亮堂堂的！”

    吳志遠伸出手，把她的眼淚撫去，“這琴，是藍雨挑的，她懂這個，錢還是藍衣出的，他有錢，我其實什么也沒做，只負責托人把琴運到這里安好，我甚至沒來得及來看一眼，不知道你滿意不！”

    “遠哥”忽然，陳曦大哭，撲到志遠懷中。

    她怎能不知他的用心良苦，他在想法子讓她忘記心里的苦痛，他事事為自己著想，他不說，但她又怎會不知？

    “去，彈一首給我聽聽！”捧著她的臉，吳志遠輕聲說道。

    “嗯！”陳曦輕輕頷首，轉過身來，走進房里。

    蓮步姍姍，她的白裙隨風而動，舉手投足間，她的身姿，太美了，仿若不屬于人間，她仿若是從天上墜落凡塵的精靈，圣潔而典雅，那華美的地板，仿若承受不住她的絕代芳華，空氣仿若凝固了，整個世界，只剩下那一道緩緩前行的倩影。

    直到，她來到鋼琴前，盈盈坐下，她的手指，按在琴鍵上。

    “當！”一聲脆響，打破沉寂的夜。

    深吸一口氣，陳曦的手指，開始輕動起來。

    霎時間，琴聲悠揚，伴隨著徐徐清風，細膩而沉靜，憂郁而迷離，整個房間，也變得溫柔起來。

    “當”隨著一道清脆的琴聲徐徐落下，一曲終了。

    陳曦驀然回首，一次回眸，風情萬種。

    這才是她，最真實的她，也是最美的她。

    此時此刻，站在門口的志遠，他癡了。

    此時此刻，他望著她，眼神溫柔而癡迷。

    “月光曲第一樂章！”志遠喃喃自語。

    這是貝多芬的曲子，充滿感情，曾經，他聽陳小芳彈奏過，沒想到，陳曦有如此高的造詣。

    第一樂章，講究即興發揮，每個人彈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同，陳小芳彈的，是隨性，而陳曦彈的，是思念。

    他能想象得到，她在黑暗中苦苦掙扎的日子，他能想到，她在黑暗中，隔著茫茫時空，對自己的思念。

    “小曦！”吳志遠邁開腳步，一把將陳曦擁在懷里。

    “我在的，我在的！”陳曦靠在他的心口上，聽著他的心跳，她知道，這個男人，時時刻刻都為她牽絆，她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他心潮起伏。

    他愛她，愛得深，愛得沉。

    當，一縷輕風，悄悄地掀開窗簾，從吳志遠臉上撫過，這時，他松開陳曦，拉著她，來到一排書架旁。

    “小曦，你看”吳志遠把一本書取出來，遞給陳曦。

    “這是飄！”陳曦驚喜，把書翻開。

    “嗯！”吳志遠輕笑。

    當初，在成都，他們一起走進書店。

    當時，陳曦挑的，就是這本書。

    這是英文珍藏版，很難買到，志遠在渝城時，無意中發現，便買了下來。

    這個版本，與當初陳曦看的那一版，一模一樣。

    她曾說，高中三年，她大多數時間，都在書店度過的，那里很安靜，那里不分階層，不分地位，不分男女老幼。

    那里，是很多流浪人暫時避風港，更是她心靈的驛站。

    她還說，她喜歡書香的味道。

    他說，他也是，在那里，他的心，能安靜下來。

    “這套房，是我一個東北的朋友找的，鋼琴，還有書架，也是他一個人親自搬來的，還有房間這一切，都是他擺設好的，除了他，沒人知道我們住這里，我們可以安心住下！”

    吳志遠說道，“以后，你可以在這里看書，彈琴，天氣好了，我們可以去散散步，看看電影！”

    “遠哥，你真好！”陳曦柔聲說道。

    她喜歡這樣的日子，遠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用他費心。

    “跟著我，你大學上不成了！”吳志遠苦澀道，“不過，我上過大學，我可以想法子，給你找一些教材來，給你買一些設備，你自學，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做，而且，如果真能學到東西，那些文憑，也不重要了！”

    “你呢？”陳曦抬起頭來，問道。

    他什么都為她想好了，他自己呢？

    他為她傾其所有，犧牲太多了。

    “我當然要找事做了！”吳志遠咧嘴一笑，“這邊找工作，不用身份證也能找到，我力氣大，干些粗活，也能養活我們！”

    “我和你一起！”陳曦認真說道。

    “不！你在家安安心心的學習，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吳志遠說道，“你知道嗎？我叫小勇回去龍潭寨，準備申請辦學，叫晨曦小學，以你的名字命名，你將會是名譽校長，那完全屬于你的！你不是一直有個心愿嗎？要回到家鄉，為家鄉做點事情，現在，政法你是學不成了，那條路太亂，也不適合你，但是，只要晨曦小學辦起來，到時候，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為家鄉做事情，而且，在龍潭寨，沒人敢欺負你！”

    “遠哥”陳曦語氣哽咽，她想說什么，最終，什么也說不出口來。

    “走，我們去臥室看看，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呢！”

    吳志遠輕笑一聲，拉著陳曦，走出書房，推開另一道房門。

    這是一間臥室，寬敞明亮，藍色的窗簾，藍色的被褥，還有白色的衣櫥，深紅色梳妝臺。

    “真好！”陳曦走進房間，藍色和白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這個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但很溫暖，她很是喜歡。

    她的手，從梳妝臺上撫過。

    緩緩坐下身來，她看著鏡子的自己，細細打量。

    曾經，她也時常這樣看著自己，那時候，她一個人，被關在籠子里，如同一只折斷了翅膀的小鳥，那時，她總是問自己，她還是她么？

    現在，她不禁自問。

    她經歷太多了，那些經歷，現在想起來，她都忍不住心顫。

    現在的她，還是她么？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一張冷艷無雙的臉。

    “男人是沒耐性的動物，吳志遠找你找很久了，絕望了，就會失去信心，更重要的是，他會想，你現在成什么樣了？還是以前那個冰清玉潔的陳曦么？都失蹤這么了，會不會被人給玷污了？身子干不干凈的了？”

    “不管你是自愿的，還是被強迫的，你的身子，的確是不干凈了！”

    “只要是個男人，無論他有多愛你，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上床，咯咯咯”

    陳曦想到那間黑暗的密室，想到歡兒說過的話，她雀躍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一瞬間，她想到了那個如同魔鬼一般的男人。

    那個風雨交加的黃昏，那個魔鬼，在她身上肆虐，他要了她，不只一次。

    這是她心里永遠的痛，揮之不去的噩夢。

    無論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沒法改變。

    想到這里，陳曦渾身顫抖起來，她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小曦，別怕，我在！”

    正在這時，吳志遠的身影，出現在鏡子里。

    他站在她身后，環抱著她，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吳志遠貼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遠哥，我臟了，嗚嗚嗚！”陳曦大哭，她沒法面對自己，沒法面對遠哥。

    “胡說！”吳志遠語氣格外溫柔，“你永遠是我的小曦，你永遠是最干凈的女人，我的女人！那不是你的錯，小曦，你要勇敢，知道嗎？無論是任何事，我們都一起面對，不要怕，我永遠在你身邊！”

    “真的嗎？”陳曦轉過頭來，滿眼淚花。

    “嗯！”吳志遠沒有遲疑，重重點頭。

    這是她的心結，他知道，哪怕他只要遲疑半點，都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是她僅有的依靠了。

    其實，他的心，何嘗好受？

    她受的苦，受的罪，就算陳定海死了一萬遍，也不足以彌補。

    此時此刻，他只能安撫好她，這是她的心結，只能慢慢解開，他相信，他能做到。

    他要百般愛護她，呵護她，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走出來。

    “我去洗洗！”忽然，陳曦從志遠懷里鉆出來，從行李中，拿出一件白色睡袍，跑進洗浴間。

    “哎！”吳志遠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

    他知道陳曦為何這樣，她終究還是不能釋懷。

    “小曦，我不會負你，永遠不會！”吳志遠握緊拳頭，在心里，堅定地說道。

    一支煙熄滅，有輕盈的腳步聲接近，陳曦一襲白袍，亭亭玉立，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從門口走進來。

    “遠哥”陳曦輕聲喊道。

    “來！”志遠輕笑，上前一步，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而后，將被子給她蓋好。

    “我去洗洗，我們好好的休息！”吳志遠說著，起身離開。

    “不！”陳曦拉著志遠的手，“不要離開我！”

    “我滿身是灰！”吳志遠苦笑。

    “我不！”陳曦搖頭，死死拉住志遠的手，不讓他離開。

    “好，我不走了！”吳志遠褪去鞋襪，坐到床上。

    “遠哥，抱著我！”陳曦低喃一聲，緊緊地靠在志遠的胸口上。

    下一刻，她閉上眼睛，漸漸睡去。

    “安心休息，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吳志遠笑了。

    抱著她，他也緩緩閉上眼睛。

    這一夜，格外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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