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城北,工業區,一棟低矮的樓房,一個消瘦的青年,背著一個行李包,從房里,走了出來。
“悠心,悠然,你們要乖乖的,聽許老師的話啊!大哥哥走了!”
他低喃一聲,腦海里,浮現出一對靈動地可愛的雙胞胎女孩,他笑了。
在門口頓足片刻,他頭也不回,往南而去。
他一身黑衣,舉著一把黑傘,戴著一只口罩,每上前一步,他的眼睛,都在不停閃動著,左顧右盼,他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且如此小心翼翼,很明顯,是怕有人認出他來。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百事通。
昨天,他去了一趟幼兒園,把吳志遠給他的那一萬塊錢,交給悠心悠然的老師后,在城南繞了幾圈,最后回到自己的住處。
晚上,他出去晃悠了一圈,原本想摸點錢,可聽到一則消息后,便立刻返回,自此,他沒有出過房門。
婺城接連二三出事,他心里陰云密布。
他有一種預感,他攤上大事了!
他是一個摸包的,一個扒手,一個街頭小混混,知道他的人,都會對他退避三舍,可一天之內,竟然連續有兩個人主動找他。
一個如同殺神的煞星,一個不是警察的警察,他們問的卻是同一件事:面具宴會!
他可知道,這是一場死亡盛宴!
這件事,絕對不同尋常!
百事通原本是想,回來之后,收拾好行囊,待吳志遠把余下的四萬塊錢的尾款給他之后,就此離開,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他沒想到,他晚上打開電視,在新聞上看到,三優幼兒園不遠處的一條胡同里,有一個女人,被人生生勒死!
他白天才走過那條胡同!
而且,那女的死亡時間,與他走出那條胡同的時間,相差無幾!
也就是說,他剛走出那條胡同,就有人緊隨其后,死了!
他忽然想起,他剛走進那條胡同的時候,背脊發涼,像是有人在他背后盯著他。
可他當時回頭,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他走出那條胡同之后,那種感覺,卻消失了,他當時沒有多想,以為是自己壞事做多了,疑神疑鬼。
可看到新聞后,他有一種直覺,當時的確有人在跟蹤他,不知什么原因,沒有繼續下去。
或者,就與那女的死有關。
甚至,那女的死,可能會查到他身上!
這趟水,越來越渾了,這種游戲,不是他這種小混混能玩得起的,他對那四萬塊錢再也不敢奢望,直到天亮,他下定決心,什么都不要了,索性離開婺城!
雨越下越大,他在雨中,一個人默默行走,來到一個三岔路口。
然而,這三岔路口,原本人聲鼎沸,現在卻空無一人了,就連平日里,停在路口的三輪車,也不見了。
“他媽的,人倒霉起來,什么都不順利!”
百事通無奈,只好沿著大路,往南而去。
“那個煞星,還有張逸杰,你們愛怎么玩就怎么玩,老子不奉陪了!哼!我閃人了,看你們怎么找我!他媽的,拿老子當槍使么?老子惹不起你們,躲你們還不行么?”
百事通走一步,便罵一聲,憤憤不平。
最后,他來到一個十字路口。
有一條主道,由西往東,橫在南北之間,如同一道階層線,把貧窮與富有,高級與低賤分割開來。
路以南,是市中心,鳥語花香,高樓大廈林立,住的大多是有錢人,路以北,是工業區,烏煙瘴氣,混亂不堪,住的外來的打工人員。
這條路,便是合群路。
百事通站在十字路口,一時間,竟然不知何去何從了。
他回頭往北望去,沉默半晌,又轉過頭來,路,還是原來的路。
一頭如同過去,一頭卻走向未來。
“不想了,先走人再說,到別的地方,隱姓埋名,誰他媽的也別再想找到我!”
低罵一聲,百事通邁開腳步,繼續往南而去。
“刷!”
正在這時,百事通剛行走出兩步遠,合群路上,一輛黑色的面包車,氣勢洶洶朝他而來。
“日!”
百事通急忙后退,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只聽嘎的一聲,那輛面包車,驟然在他面前停下。
百事通堪堪避過去,驚魂未定,一灘污水飛灑,卻正巧不巧,飛濺在他身上。
“你媽的,怎么開車,眼睛瞎了!”
百事通撲上去,破口大罵,恰在此時,駕駛室,車窗玻璃緩緩而下,露出一張陰沉入水的臉。
這是一個青年,他的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
“你剛才說什么?”吳志遠盯著百事通,臉色難看,此人嘴巴太臭了,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沒說什么……口誤,口誤!我以為是別人!”百事通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戰戰兢兢地說道,“那個,好久不見!”
“也沒多久,才一天而已!”吳志遠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是自己上車呢?還是要我請你上來?”
“那個……我還有事,回頭見啊!”百事通目光不停地轉動,很明顯,他想逃走。
他萬萬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這個煞星,但他此時此刻,只想離這個人越來越好。
開什么玩笑,如此處心積慮的找他,必然有大事!
“你跑兩步試試看,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吳志遠何嘗看不出百事通的打算,此人太過圓滑,一肚子鬼主意,他直接把槍掏出來,拉開保險,槍口對著百事通的腳。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百事通把傘一扔,毫不遲疑,直接拉開車門,走進車里。
“這是你的錢!”
吳志遠掏出一沓錢,扔給百事通,繼續說道,“我一直在想,你這種人,會住在哪里!”
“你一直在城西城南活動,以你的精明,絕對不會住這兩處,而城東又是金融中心,你自然不會住那里,那只有一處了,城北!”
吳志遠回頭,掃了他一眼:“城北魚龍混雜,無疑最合適你這種人了!而合群路,由北往南,必過這里,我在這里,等你幾個小時了,你真是讓我好等啊!”
“辛苦了!辛苦了!”百事通暗自咧嘴,但他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硬著頭皮恭維。
“哼!”
油門一動,吳志遠架著車,往南而去。
車上,百事通坐如針氈。
按理說,他之前給吳志遠提供消息,現在也把所有的錢給他了,算是兩清,各不相欠,可吳志遠把錢給他之后,并沒有放他走,他知道,事情玩大發了!
“你這是去哪呢?”吳志遠通過內后視鏡,瞥了百事通的行李一眼,淡淡地說道。
“沒……沒去哪!”
“是么?”吳志遠嗤笑一聲,“準備跑路吧,連錢都不要了?”
“你也知道,最近風聲緊,想出去避避風頭!等風頭過來,再回來!”
百事通攤手,無奈說道,“至于這點錢,我相信,以你的人品,自然是不會賴賬的!”
“你怕是言不由衷吧!”吳志遠頓了一下,忽然,一個急剎,把車停在一個路邊。
“百花街?”百事通放眼望去,不知不覺,他們來到婺江邊上。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想跟你合作,你以后有消息,給我!我給你錢!消息值多少,我就給多少!”
“這……”
百事通猶豫,他實在不想接觸這個人了,可吳志遠的話,他聽出來了,不容置疑,他要是不答應,可能會死!
他要是答應了,這不是把自己搭進去了么?他也可以暫時答應,隨后悄悄溜走,可面對吳志遠,他沒信心!要是他失信溜掉,萬一,這個煞星再次找到他,那后果,他想想都不寒而栗。
“兄弟,我實話實說吧!你們的事情,我不想參和了,這不是我這種小嘍啰能參與的,我有自知之明,我現在,只想跑路,離開這里,越遠遠好!”百事通老老實實地說道。
他很清楚,在吳志遠面前,他不敢太過耍弄心思。
“你不想見她們么?”吳志遠從懷里,掏出一張簡報,遞給百事通。
“你……你要干什么?”
百事通顫抖著雙手,這不是他昨天在胡同里,扔掉的那張剪報么?怎么會在他身上。
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要是此人去三友幼兒園,把悠心,悠然兩姊妹抓了,用來威脅他……
還有,他扔掉報紙的那個地方,昨天剛剛死了一個女人,而此人,出現在那里過,他會不會是,殺人兇手?
絕對有這個可能!
一開始,他都能聞得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你……你別碰她們,她們只有六歲啊,爹媽剛死,已經很可憐了,你要怎么合作,我都依你,我不走了!”
“你當我是畜生么?我怎么可能去傷害這兩個丫頭!”吳志遠冷聲說道。
“沒想到啊!你這種痞子,會有這么心善的一面,無親無故的,你為什么要幫她們?”
“我們都是孤兒!”
百事通聲音沙啞,心里卻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個煞星,并沒有傷害那兩個丫頭的想法,那他放心了。
“我也是孤兒!”
吳志遠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我不會傷害她們,不代表別人不會!昨天,你被人跟蹤了!”
“什么?”
百事通驚叫一聲,眼睛睜得老大,顫聲說道,“這么說……這么說……昨天死的那個女的,是你……”
“說吧!最近聽到什么消息了,告訴我!”
“我聽說,今晚八點,有兩幫人,為了爭地盤,在城西,要開戰!”
“都什么年代了,還爭地盤?”吳志遠眉頭一皺。
“你不知道,城西經營的大多是娛樂場所,那里有兩幫人,平在里面看場子,是有分成的,油水很足!”
百事通繼續說道,“這兩幫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可昨天晚上,青龍幫突然來一個人,好像是他們背后真正的老大,突然下命令,要踩到青衣幫的地盤來,青衣幫自然不肯,所以就約了一個時間地點,干一架,重新劃定地盤!”
“這人是誰?”吳志遠目光一凝!
“她叫陳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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