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這一刻難免也會有些傷感。
皮卡車從郊區公路駛向市區,一片片繁華的區域在眼前忽閃過去,她依然只能回到臟亂不堪的唐人街。
進了診所,吳澤遠正在里面不知忙著什么,見到她還很溫和的問:“這幾天在農場玩的怎么樣?”
蘇文若面色平靜回答他:“很不錯,謝謝吳醫生!”
她的目光在里面搜尋陳天順的身影,沒有看到人,但是內室里走出來一個有些眼熟的大漢保安,頓時心里又隱隱的激動。
在溫哥華的這些日子,對這里的眾多壯漢幾乎都會有些印象,而內室里面的那個人,她確定不是在這里看到的,而是在來溫哥華之前,國內的國際總統酒店里,從陳天順房里出來的那個。
陳天順百分之一百已經到了溫哥華,他會在哪里?
“進去吧,先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吳澤遠顯得很平和。
她想起**桐說過,吳澤遠學貫中西,醫術非常高明,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他攻克不了的難題,對于這樣一個人,按理說應該是恃才傲物的那種人,如今對她一個病人沒有以往的冷臉,只能說明,吳澤遠拿她的身體當小白鼠,想要攻克醫學界頭疼的的過敏體質課題。
殊不知,她不僅僅是過敏體質,甚至她的身體本身就不是單純的蛋白過敏,只不過是牟霍會思血癥的其中一種表現癥狀而已。
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陳天順,不能讓吳澤遠來檢查她的身體,如果再一次化驗出血液異常,吳澤遠就會深入尋找病因,那她就沒有可能從后面那棟小樓里出來了!
蘇文若趕緊扶額說:“吳醫生,我昨晚吹到夜風,可能是要感冒了,現在頭很痛,下午就應該會發熱,現在驗血可能不太準,要不明天……”
吳澤遠拿起了掛在墻上的白大褂,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說:“感冒?進來吧,先給你檢查一下癥狀,吃個藥睡一覺就好!”
吳澤遠沒有說話,轉身先走幾步對她招手。
蘇文若反應過來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什么借口不好,非要跟一個醫生說自己感冒,現在進去一檢查,就原形畢露。
硬著頭皮跟了進去,經過那道隱形暗門,來到了后面小樓的天井里,眼神四處移動找陳天順,可惜里面一切依舊,樓下還是那些壯漢保安,樓上也還是那些,挺著大肚子懶散的在樓道上穿梭來回的女孩,連陳天順的影子都沒有。
如果陳天順來了溫哥華,沒理由不來診所,不來的可能,是在溫哥華還有陳天順的房產,以陳天順這么老奸巨猾的頭腦,也必定不會用他自己的名字購買物業,到時就算國內警方來了也查不到。
這讓她很焦灼。
本以為只要陳天順來了溫哥華,她就能找機會干掉他,沒曾想,事情越來越棘手,目前她首先要解決的吳澤遠,必須拖著吳澤遠到干掉陳天順那時候去。
吳澤遠在診療室里面喊:“進來吧,你還在緊張?”
蘇文若頭皮開始發麻,心里一急腦子就亂,完全無法思考,吳澤遠已經叫了好幾回了,再拖拖拉拉,估計很快就會起疑心,她只好磨蹭著從天井一步一步蝸牛一樣挪走進了診療室。
吳澤遠先是給她探了體溫,接著拿出個手電筒:“張嘴!”
還用中醫手法給她把了脈,最后說:“脈搏和心跳正常,肺部沒有雜音,喉嚨沒有發炎,體溫6.7℃,暫時沒什么感冒癥狀,這些天,吃那些高蛋白食物后,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果然瞞不下去!
吳澤遠已經要開始給她檢查過敏癥狀。
她忐忑的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倒霉的是,這一點點的汗珠也進了吳澤遠的眼睛里,他伸手在她額頭摸了一把:“出汗,說明不會發熱,說說,以前有哪些過敏史,有沒有引起一些慢性疾病?”
她不懂醫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不引起懷疑,而到了現在,在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面前,似乎做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不回話是絕對不行的,只好想到什么答什么:“以前時常全身起疹子,很癢,越抓越癢,抓爛就引出一大片,這幾天在農場似乎好了很多,吃了高蛋白食物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紅疹子,可能是有運動身體抵抗力加強了。”
吳澤遠在記錄她的病歷:“嗯,這么說,你的身體的確是高蛋白不耐受,造成了不同的癥狀,并不是每一次都是同一種癥狀,你剛才說頭痛,也是其中一種,所以你沒有感冒,先驗個血,才能確定要不要注射變應原制劑,如果你癥狀不明顯,有機會可以脫敏!”
男護理很積極的過來給她快速抽了一管血,跟著吳澤遠進去里面化驗!
蘇文若緊張的摳著自己的手掌心,吳澤遠只驗她一個人的血,頂多不超過十分鐘,就會出來,然后她的戲就再唱不下去。
不行,她必須現在去找到陳天順,不能一直在這里干等著。
她轉身快步走出大診療室,外面天井周圍都是壯漢保安,不敢跑太明顯,只能將步伐盡力跨大,步子加快,希望能趁人不備走出診所。
只要能走出這個診所,去了大街上,她就能找個臟亂的地方躲起來,外面街上那么多流浪漢,要在垃圾桶里找一個人,找上幾年未必能找到。
前提是,她現在必須不引起天井周圍那些壯漢保安的注意。
蘇文若剛走到天井里,身后的大診療室吳澤遠的聲音就來了,那聲音,剛才聽起來還很平和,如今在她的耳朵里,就如同一個索命的魔鬼。
吳澤遠拿下口罩,還是那兩片厚嘴唇:“你去哪?回來!”
蘇文若背對著吳澤遠,死心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后,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走回去,扮內急狀:“我想去上個廁所!”
吳澤遠伸手一指診療室右邊:“廁所不是在這里嗎?”
蘇文若連忙撓著頭,故作尷尬說:“啊?我忘了,呵呵!”
匆匆忙忙進了廁所,把門關緊,剛才忍著了這么久,嚇得心頭好像有七八個吊桶在七上八落。
現在怎么辦?
總不能一直在廁所不出去,她非出去不可。
抬眼看了看這個廁所四面墻,連個窗戶都沒有,只有天花板上一個換氣扇在呼呼的換著空氣,電視里那些爬通風口逃脫的都是騙人的,現實明明只有老鼠才能爬進去。
蘇文若急的想要抓狂,在農場回來的時候,要不是以為陳天順會在診所里,她早就在半路上打暈護送的壯漢和司機逃跑,雖然失敗的幾率為百分之九十九,也好過現在這里沒有一分的可能逃出去。
“篤篤篤!”
有人敲門了!
男護理的聲音:“喂!你怎么這么久,吳醫生在等著你!”
廢話!她還會不知道吳澤遠在等著她嗎?
然而只好捏著鼻子說:“不好意思啊,我便秘!”
廁所門外的男護理沒有說話,玻璃背面的影子已經走了,應該是去稟告吳澤遠。
這么拖下去不是辦法,總不能便秘到明天去,哪怕就是讓她一直便秘下去,她不能只呆在廁所里,必須要出去解決陳天順!
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不可能去把吳澤遠這樣一個精明的醫生給忽悠過去!
思來想去還是沒能想出什么好辦法,大約是時間有點久,男護理又來敲門了!
她一咬牙,死就死吧,總要出去,說不定一會兒出去了還能找個機會逃跑,不出去就只能被戳穿后讓壯漢架著出去!
蘇文若果真視死如歸的從廁所里出來,感嘆人生百態,她不過是上個廁所,出來就成了上刑場,要是還能有機會跟別人說起這事,估計會以為她編了個冷笑話!
走過男護理身旁,眼角看見那個牛高馬大的男護理,居然把他的食指橫在自己的鼻孔下方!
這是在嫌棄一個剛從廁所出來的便秘者嗎?
蘇文若惡狠狠的在心底詛咒,等老子死了,天天飄去你房間問候你!
吳澤遠坐在里面寫著東西,聽見她墨跡的腳步聲才抬起頭來,單刀直入:“你的身體以前真的沒有哪里不舒服?”
到這時候了,瞞也瞞不住,干脆裝傻不說話,只搖了搖頭。
吳澤遠滿臉的狐疑,目光炯炯看著她:“前幾天你的血液驗出ESR異常,我以為你只是情緒不穩定才導致紅細胞沉降增快,但是剛才驗出來的結果,跟上次一樣!”
蘇文若睜大眼睛,假裝驚愕自己怎么會突然得病!
吳澤遠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著血樣報告在她面前打開,兩只眼睛似乎已經穿透她隱藏的秘密,聲音也越發的可怖:“RSR也叫血沉,你雖然只是很輕微的血沉增快,可能在一些大醫院根本就檢查不出來,但在我這里,絕對不會驗錯,血沉速度變快和血漿黏度是紅細胞凝聚力的關鍵,這就意味著,你要么得了重大疾病,要么是血紅蛋白存在缺陷,看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后者概率較大,你不是母體適合的人選!”
這就得出結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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