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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蕭勉孤身一人，直搗黃龍。</p>
于甲子戰城，蕭勉曾出手救下過一名黑衣少年。</p>
那人，乃是隸屬于東海三神殿妖神殿的低階修士。</p>
名喚——信次郎！</p>
此后，蕭勉轉戰東海，一直不曾得空。</p>
那信次郎，在蕭勉的仙石空間中，也一直昏昏沉沉。</p>
卻在今日，信次郎突然蘇醒，驚動了蕭勉。</p>
諸天尊秘議結束之后，蕭勉回到了冰福號，于自己的密室中，將信次郎從仙石空間釋放出來。</p>
此時的信次郎，依舊是一身黑衣。</p>
冷冷地掃視著蕭勉，信次郎不聲不響。</p>
蕭勉見之，劍眉微聳。</p>
這信次郎，乃是東瀛扶桑人士，雖是妖神殿所屬，但顯然妖神殿上下，根本沒將信次郎等人當成同胞手足。</p>
先是殘殺信次郎胞妹花子，后又想加害信次郎。</p>
若非蕭勉一時意動，信次郎，早就身死道消……</p>
只是如今，蕭勉看著信次郎，頗有些左右為難。</p>
當日蕭勉之所以多此一舉，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對信次郎的遭遇感到同情，另一方面，卻還有隱情。</p>
這信次郎，雖然不過是妖神殿所屬的一名低階修士。</p>
但信次郎本身的資質，卻非同小可。</p>
魔門有三大魔體，道門有三大道體，佛門有三大佛體——相應的，鬼道，則有十大鬼修圣體！</p>
當初情系蕭勉的拓跋靈，正是陰煞鬼體。</p>
這信次郎的體質，比之拓跋靈，猶有過之！</p>
若是蕭勉沒有看錯，信次郎，乃是——幽冥鬼體！</p>
幽冥鬼體，在十大鬼修圣體中，排名第一！</p>
拓跋靈的陰煞鬼體，需要拓跋靈死后，才能發揮功效，她的尸體，乃是上佳的鬼修法體。</p>
甚至其他鬼修圣體，也大多是同樣的情況。</p>
生人和死者，是涇渭分明的兩重身份。</p>
也因此，所謂的鬼修圣體，對于還活著修士本身而言，其實是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的。</p>
唯有這幽冥鬼體，與眾不同。</p>
幽冥鬼體者，體內天生便帶著一絲幽冥鬼氣，這種幽冥鬼氣，乃是出生于幽冥地府的冥界生靈，才可能擁有。</p>
正因為有這絲幽冥鬼氣的存在，身懷幽冥鬼體，形似幽冥地府生靈，還是活人時，便可以修煉鬼道功法。</p>
換言之，對于幽冥鬼體而言，沒有轉修鬼道一說！</p>
甚至因為那一絲先天幽冥之氣的存在，即便幽冥鬼體修煉其他不屬于鬼道的功法，也會練成鬼道法門。</p>
幽冥鬼體修煉的，即是——鬼道！</p>
然則天道昭昭，各有因果。</p>
正因為這一絲先天幽冥鬼氣的存在，身懷幽冥鬼體之人，絕大多數才一降生，便自歸陰。</p>
有些僥幸能存活的，也都或是夭折，或是早逝。</p>
鬼道修行史上，絕少有幽冥鬼體，修煉大成之說。</p>
也因此，有人戲言，幽冥鬼體，乃是本應該轉生幽冥地府的生靈，錯投胎到了這方修行界。</p>
天道發現了失誤，便將他們系數召回了……</p>
如今，蕭勉面前，便出現了這么一個天道的失誤！</p>
深邃的目光掃視過信次郎，蕭勉表面不動聲色，暗自里，卻驚疑不定。</p>
這小子！</p>
和當日甲子戰城中比，他的幽冥鬼氣，又壯大不少！</p>
難不成，是因為胞妹之死，刺激到了他？</p>
或者說，這小子的幽冥鬼體，已經在自發覺醒了？</p>
若真如此，于鬼道而言，這絕對是一塊絕世美玉！</p>
然則……</p>
然則，這小子的出身，讓蕭勉不敢掉以輕心！</p>
東海三神殿，本就妖魅橫行。</p>
信次郎，雖然對東海三神殿已經絕望，但也正因如此，信次郎恐怕會被仇恨吞噬，成為滅世的魔頭。</p>
若真是那樣，蕭勉倒寧可現在就殺了信次郎！</p>
卻在這時，信次郎，終于開口了……</p>
“東海三神殿，可曾覆滅？”</p>
“……”</p>
面對信次郎的質問，蕭勉不知該如何回答。</p>
若說覆滅了，連蕭勉都說服不了自己。</p>
若說沒有覆滅，蕭勉又有些不想承認。</p>
便好似，數年血戰東海，一朝徒勞無功！</p>
“哼！看來是我高估你們這些中土修士了……想想也對！你們，恐怕連東海三神殿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吧！”</p>
信次郎說這話時，滿滿的嘲諷，又滿滿的自嘲。</p>
蕭勉聞言，心中一動。</p>
“東海三神殿，自然是在東海！不錯，現階段我們確實還沒找到東海三神殿的老巢。但我中土修行界，既然發兵遠征，就勢要將東海三神殿連根拔起！就算將整個東海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東海三神殿的老巢，一網打盡！”</p>
“誰跟你說：東海三神殿，就一定是在東海的？就像誰跟你說：東海三神殿，就一定是神殿的？”</p>
東海三神殿，自然不是神殿，不光如此，東海三神殿，還是比世上所有妖魔鬼怪更邪惡的存在！</p>
既如此，東海三神殿不在東海，又有什么奇怪的？</p>
雖然通過之前的蛛絲馬跡，蕭勉已經猜到了這一點。</p>
但信次郎的話，還是讓蕭勉很是不爽。</p>
深吸口氣，蕭勉緊盯著信次郎。</p>
“咱們也不用繞彎子了！不錯！我確實很想知道：東海三神殿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你，不也是這么想的嗎？如今，你掌握著東海三神殿的信息，我擁有毀滅東海三神殿的力量，你我合作，才是消滅東海三神殿的契機！”</p>
“……”</p>
“別告訴我：你還對東海三神殿，抱有希望？”</p>
“閉嘴！”</p>
陡然怒吼一聲，信次郎怒視著消滅，虎視眈眈。</p>
那一瞬間，蕭勉瞳孔一縮。</p>
窺靈法眼無聲運轉，蕭勉從信次郎身上，捕捉到了一股異常神秘的詭異能量——幽冥之氣！</p>
經過在仙石空間的長時間閉關，信次郎，竟然在毫無基礎的情況下，單憑情感波動，控制了幽冥之氣！</p>
難怪！</p>
難怪這小子身懷幽冥之氣，卻又大難不死。</p>
便在蕭勉沉默間，信次郎，同樣沉默以待。</p>
良久之后，信次郎終于有了決斷……</p>
“他們不該對花子下手！就算要死——也該讓花子死的有尊嚴！可是……可是……他們都該死！”咬牙切齒的，信次郎喃喃自語：“他們為了自己的所謂夢想，摧毀了我的夢想；我要摧毀他們的夢想，來祭奠我的夢想！”</p>
“你，真的決定了？”</p>
“哼！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斜視著蕭勉，信次郎嘲諷似的一笑：“當初救我，該不會就為此事吧？”</p>
“小子！你要明白：這方修行界，搜魂奪魄之秘術，雖然偏門，但并非沒有，我就恰好掌握了這么一門搜魂奪魄術。對付高階修士，或許力有不逮；但要對付你……”</p>
話到一半，蕭勉閉口不言。</p>
蕭勉所言，并非虛妄。</p>
以蕭勉在《分魂離魄大@法》上的造詣和搜魂奪魄術的威能，要對付一個信次郎，還不是手到擒來？</p>
眼見信次郎啞口無言，蕭勉索性坦然相告。</p>
“你小子，就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嗎？”</p>
“……”</p>
“這方修行界，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特殊體質。其中鬼道十大圣體中，排名第一的，名為——幽冥鬼體！”</p>
信次郎若有所思間，蕭勉將幽冥鬼體解釋一遍。</p>
“你……你是說：我乃幽冥鬼體？”</p>
“應該錯不了的！當日甲子戰城中，我雖同情你們兄妹的遭遇，但也是出于愛才之心，才多事救下了你！如今你若肯說出東海三神殿所在，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肯，我也不逼你！不過，就算你是幽冥鬼體，就算修煉個百年千載，能否消滅東海三神殿，還是未知！好好想想吧！”</p>
蕭勉推心置腹的一番話，讓信次郎再度陷入沉默。</p>
良久之后，信次郎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望著蕭勉。</p>
有些事情，無法選擇；有些事情，可以改變！</p>
接受無法選擇的事情，決定可以改變的事情。</p>
此后，信次郎將關于他知道的所有關于東海三神殿的情報，和盤托出，都告訴給了蕭勉。</p>
將信次郎提供的情報再三梳理，蕭勉發現真正有用的寥寥無幾——信次郎在妖神殿內部，不過是一個雜役。</p>
關于東海三神殿的真正秘密，信次郎并不知情。</p>
不過有一點，信次郎很確定：東海三神殿，不在東海！</p>
依照信次郎所言，東海三神殿，在一個神秘的地域！</p>
那里有水有山、有海有天，地方雖然不大，卻儼然是一處世外桃源——周圍，則是一重神秘的混沌！</p>
“你可知道：靈秀島？”</p>
“靈秀島？沒聽說過！”</p>
信次郎的斷然否認，讓蕭勉神色凝重。</p>
若信次郎沒有騙他，東海三神殿所處的那個神秘地域，和靈秀島海域迥然不同。</p>
難不成，自己之前的推斷，又錯了？</p>
可是，經過光音天女逆向推算，當日若是沒有蕭勉插手，那陳家家主空間置換的地點，便是靈秀島海域無疑。</p>
是信次郎錯了？</p>
還是自己錯了？</p>
又或者光音天女錯了？</p>
等等！</p>
或許，三個人都沒有錯！</p>
照這個思路推敲下去，蕭勉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靈秀宮，確實和東海三神殿有所勾結，但東海三神殿的本部，并不在靈秀宮，而是在信次郎提及的那處神秘地域！</p>
若是這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p>
包括此前一直困擾著蕭勉的——鐘靈秀的動機！</p>
蕭勉一直想不通，鐘靈秀為什么要這么做。</p>
如今看來，鐘靈秀，是將靈秀宮，當成了棄子！</p>
如此一來，中土修行界乃至是東海修行界，會紛紛回防，掃蕩靈秀島。</p>
但是，東海三神殿，并不在靈秀島！</p>
想到這里，蕭勉將此番東海戰事逐一回顧。</p>
打從中土聯軍進入東海，似乎就一直在被東海三神殿牽著鼻子走——每一個決議，都是被動而消極。</p>
中土聯軍，便好似一頭進入陷阱的巨獸，有力無處使。</p>
如今，東海三神殿，意圖將天下的目光轉移到靈秀島——那就說明：真正的關鍵，絕不在靈秀島！</p>
靈秀島，在東海之西，中土之東。</p>
換個立場，逆向思維，蕭勉將目光投注在東海之東！</p>
既不屬于東海，又在東海之東，豈非就是——靈墟！</p>
得出這個結論，蕭勉聳然一驚。</p>
當日東海龍宮中，蕭勉曾經就東海三神殿所在問過白龍姬，白龍姬的回答，蕭勉記憶猶新。</p>
萬古之前，東海三神殿的地址，已經是一片靈墟！</p>
難不成，東海三神殿，一直沒有移動過地方？</p>
雖然按照白龍姬的說法，所謂靈墟，乃是靈之廢墟，靈墟中，一切有靈氣的存在，都會被吞噬殆盡！</p>
但是！</p>
萬一東海三神殿，掌握了在靈墟中生存的法門呢？</p>
以東海三神殿層出不窮的鬼蜮伎倆，若說有什么技術可以讓他們在靈墟中生存，蕭勉一點也不覺得意外。</p>
若真如此，那所謂的東海之戰，還真是個笑話了……</p>
中土修行界，集結五州之力，遠渡重洋，到東海來剿滅東海三神殿，期間頗多艱辛，不小損耗。</p>
誰曾想，根本連東海三神殿的屁都沒摸到！</p>
靈墟！</p>
靈墟……</p>
正是對靈墟的恐懼，讓世人忽視了東海三神殿最可能的藏身之處！</p>
東海三神殿，就這么一直在靈墟中，安然無恙！</p>
當然，這些，還都只是蕭勉的猜測。</p>
事關重大，蕭勉必須謹小慎微。</p>
“阿信！”</p>
“什么？”</p>
“信次郎，你若是愿意繼續背負這個名字，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我想，往事已矣，不必執著！”</p>
“你想讓我忘記過去？”</p>
“我只是想讓你走出仇恨！”</p>
說這話的蕭勉，沒來由的，多出幾分感同身受。</p>
當年蕭勉身上發在的變故，未嘗不比信次郎的慘絕人寰，蕭勉報仇雪恨之后，之所以依舊以“蕭勉”為名，為的便是牢記仇恨，借此鞭策自己，勇猛精進，不落于人。</p>
然則后來很多事情證明：仇恨，并不能幫助自己！</p>
仇恨，只會扭曲人的性格，消磨人的意志，阻礙人的進步——除此之外，一無是處！</p>
當然，如今的蕭勉，早已經看淡了一切。</p>
蕭勉或是蕭青云，不過是一個符號罷了……</p>
再說信次郎，從蕭勉的神情間，看出些許真摯。</p>
“阿信？也好……”</p>
就這樣，后世邪絕天下的蕭氏三邪之一——計都星君黑服阿信的名字，自今日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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