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安慰我,真的,我清楚,太丟人了,警察的臉都讓我丟完了。
我經(jīng)常想,要是換成你,你怎么做?你八成跟電視劇里的英雄一樣,讓同事們別管你,以抓捕逃犯完成任務(wù)為主,我知道你會這么干。
你看,咱們的學(xué)校、工作履歷都差不多,可我就是不如你……
你知道咱倆的差別嗎?
你有信仰,亞圣書院的案子,你能惦記這么多年,說明你心里還相信著點什么。
可我不一樣,我就是個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大概就是個考試型人才。
我讀公安大學(xué),僅僅因為考了能讀公安大學(xué)的分兒,我當(dāng)警察,僅僅因為讀了公安大學(xué)。
我就是個普通人,你明白嗎?上了個自己不太了解的大學(xué)和專業(yè),參加工作,到了一定年紀(jì)就結(jié)婚生孩子,跟所有渾渾噩噩的普通人一樣。
跟你說實話吧,其實,孩子沒了,我心里……我說不上來,可我清楚,沒那么難過,真的,因為生孩子對我來說更像個任務(wù)。
任務(wù)完成了,之后還有一大堆麻煩事,我根本就沒做好準(zhǔn)備,也不知道該怎么準(zhǔn)備,只能……只能模仿著想象中好爸爸的樣子……
孩子沒了,除了難過、可惜,我還……我還覺得如釋重負……
你看,我就是個人渣!沒錯!人渣!我根本就不配有一個幸福的家,老婆孩子……我怎么配?我把別人家搞得分崩離析……”
能看出來,這些話真的在李八月心里憋了很久,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傾訴的欲望在這時得到了充分滿足。
無疑,吳端是個好聽眾,等李八月說完了,他才道:“11年了,我以為自己有點了解你。”
吳端搖搖頭,“誰不怕死?我也怕,我死了,農(nóng)村的老爹老娘怎么辦?
同樣的情況發(fā)生在我身上,我也不可能好到哪兒去,電視里的英雄……呵,反正不會是我。”
吳端伸手拍了拍李八月的肩膀,“我不知道怎么勸你,或者說,該不該勸你,你有責(zé)任……一條人命,一個家庭,因為你毀了……我拿你當(dāng)兄弟,就跟你說實話,我覺得,無論你受多少良心譴責(zé),都是應(yīng)該的。”
“也就你會這么說,聽兩句實話,真踏實。”
“可話說回來,去替你,終究是你師傅的選擇。”
李八月痛苦地閉上眼,搖了搖頭,“我要是勇敢點,師傅就不用換我了,說不定……會有更好的抓捕時機。
再或者……我能跟師傅配合一下,畢竟兩個人的力量……”
吳端打斷他道:“那是七年前的事,你師傅已經(jīng)死了。”
“是啊,是啊……”李八月喃喃地重復(fù)著。
“我認識的李八月,雖然每次抓捕行動不會沖在第一個,但絕對第一個給我支援,我可以放心把后背交出去。
跟我的冒進相比,你更能拿捏那個‘度’。
你不是不如我,而是我們本來就不一樣,所以才能配合默契。
你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我不知道那件事讓你如此糾結(jié),如此自我否定,也不知道……每次抓捕行動,都是往你心里捅刀子吧?”
“正如你說的,那是我該受的。”
“有時候時間也不能改變什么,你師傅的事,別忘了它,記住其實挺好,它會提醒我們:別再犯錯了。”
李八月深吸了幾口氣。即便生性懦弱,有了這么長時間刑偵工作的鍛煉,他也摸索出了一套辦法,迅速控制情緒。
他沖吳端點點頭,意思是他沒事了。
吳端便繼續(xù)問道:“你還記得是什么時候出的事嗎?”
“7月30號,2010年7月30號,當(dāng)天傍晚8點一刻出的事兒,過了12點,31號凌晨的時候,我?guī)煾感妓劳觥!?br />
“那之后呢?你在宛城一直停留到8月26號,這期間你都在干些什么?”
“出了事以后……嗯……當(dāng)晚追逃地趕過來的刑警突審嫌疑人,什么都招了。第二天那些刑警做了事故報告,就把嫌疑人押走了本來我?guī)煾凳軅膊皇侨思业呢?zé)任。
然后……局里一輪又一輪的調(diào)查。
刑警犧牲,這是大事兒,省里還下了份文件,所有相關(guān)人員挨個述職。
我作為主要相關(guān)人,不知道被問了多少遍話……還有那么幾天,我被單獨隔離,勒令呆在市局不準(zhǔn)回家……反正我印象里,每天都有談話。”
吳端的眼睛里有精光閃過,“這些事都有記錄嗎?”
“當(dāng)時是有的,可是……我接受調(diào)查的時候,我父母也在托關(guān)系……最后的結(jié)果你也知道,能把我的實習(xí)記錄都消了,恐怕那些文件……”
“證人總會有,我打算去一趟宛城,走訪當(dāng)年的知情人,”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吳端又加了一句:“終于能嘗嘗你推薦的臭豆腐了。”
李八月笑笑,像是配合吳端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而做出的努力。
“我能問問嗎,”李八月道:“為什么查這些事?”
“不在場證明,我要找到你七年前的不在場證明。”
“看來我真被牽扯進案子里了,哪件案子的不在場證明?跟亞圣書院有關(guān)?”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那罪名可比膽小失職嚴(yán)重得多,但我保證,查清事實,誰也不能冤枉你,你現(xiàn)在唯一的任務(wù)就是放寬了心好好養(yǎng)病。”想了一下,吳端又道:“還有,這次去宛城,是我的個人行為,我只偷偷的調(diào)查,伯父花錢幫你抹去實習(xí)記錄的事,應(yīng)該不會曝光。”
“你……打算幫我瞞著?”
“你是個好警察,不該被毀了,至少,不該被我毀了。”
李八月突然抓住了吳端的手,搖頭道:“別,別這樣,以破案為主。我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因為我個人原因害我?guī)煾邓兔荒茉馘e一次啊!”
吳端點點頭,“某人剛才還說別人是英雄,自己不也一樣?糾錯需要的不是一時的勇氣,你或許要為此付出代價。”
“我知道。”
……
病房外的長椅上,閆思弦靜靜玩著手機,吳端從屋里出來,他抬頭笑笑,問道:“要去宛城嗎?”
“沒必要。”
“哦?”
“我記得上大學(xué)的時候,有個低一屆的學(xué)妹,是李八月老鄉(xiāng),畢業(yè)以后聽說是回宛城工作了,找她幫忙打聽,比咱們?nèi)松皇斓南古芤谩!?br />
閆思弦大了個哈欠,“沒勁,我還以為能公費出差呢。”
“你那么有錢,想去哪兒還不是說走就走?用得著在意局里那仨瓜倆棗的?”
“勤儉持家嘛,我的原則是,能占公家便宜,絕不自己花錢,畢竟還要攢老婆本呢。”
“握草,你這是赤裸裸的炫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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