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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你就像那一把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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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端是自己進入閆思弦家的,用指紋。

    他進屋時,閆思弦還沒睡,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端坐在沙發(fā)上。

    看到吳端,立馬起身,訕笑道:“看,把你指紋留下是對的吧,是不是很方便……”

    他還想繼續(xù)沒話找話的,被吳端瞪了一眼,作罷。

    兩人面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閆思弦揉了揉鼻子,“你問吧,我答。”

    吳端先是將他上上下下掃視一圈,才問道:“腿怎么樣了?”

    閆思弦一愣,撩起一側(cè)褲腿,只見小腿上纏著紗布。

    紗布不薄也不厚,看不出傷勢究竟如何。閆思弦便道:“沒事,一點小傷,幾天就好。”

    “貂兒說可能傷著靜脈了,縫針沒有?”吳端又問。

    “真沒事。”

    “行吧。”吳端這才開始說正題,“你可真有本事,高鴻杰那么大的官兒,愣讓你欺負(fù)得孫子似的。”

    他說的反話,閆思弦聽著,心里別提多得意了,面上卻還得裝出一副“我知道錯了”的樣子。

    “你都知道了?”閆思弦小心翼翼地問道。

    “高鴻杰肯定記住我了,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托關(guān)系給我穿小鞋,算了不想以后的事,你是跟楊子函合起伙給高鴻杰下套的吧?”

    “是。”閆思弦大方承認(rèn)。

    吳端撇嘴,“我看楊子函對你有意思,你這么對人家,合適嗎?”

    “她?哈哈,她不是對錢有意思嗎?不是吧吳隊你這么傻白甜……”

    吳端用一記眼刀終結(jié)了閆思弦繼續(xù)打哈哈。

    “反正我答應(yīng)楊子函家了,你得去跟她見面,另外……”

    吳端有點不好開口地咳了兩聲,“另外,事急從權(quán),我答應(yīng)下來,你會給她一筆錢。”

    閆思弦挑挑眉,“哦”了一聲,問道:“給多少啊?”

    不像詢問,倒像是商量。

    “我可沒敢承諾具體金額,反正,這次救你,她也出了力,原本不該花錢,但當(dāng)時情況緊急……我也是跟你商量,其實也可以不給……”

    吳端越說越心虛,他沒想到,自己本是來興師問罪的,怎么反倒好像做錯事的是他。

    閆思弦打斷他道:“給!當(dāng)然給!我可不喜歡欠她的人情。”

    或許是怕吳端心里有疙瘩,閆思弦又補了一句:“即便你沒答應(yīng),她幫忙了,我也會給錢,有些人,能用錢劃清界限,其實挺好。”

    楊子函的事就此翻篇,吳端又問道:“那你跟政府的合作,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按合同辦,我剛給高鴻杰去過電話,他不打算違約,你帶人抓捕詢問他的事,也一筆勾銷。

    總之,前事不提,繼續(xù)合作。”

    “臉都撕破了,還合作呢?”

    “撕破臉?biāo)闶裁矗蠹叶际浅赡耆肆耍欣蓤D就行,誰跟錢有仇啊?

    我還要感謝你,沒真的毀了高鴻杰,想再找個像他那樣手握實權(quán)又肯跟我合作的人,可就難了。”

    吳端不得不承認(rèn),他沒有為難高鴻杰,的確有為閆思弦考慮的成分。

    他怕高鴻杰被逼急了魚死網(wǎng)破,真要那樣,閆思弦也脫不了關(guān)系。

    不過,吳端心里終究有些別扭,不知這事做得是否正確。

    閆思弦攤手無奈道:“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

    吳端:“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你會鄙視我嗎?”

    “會。”

    天就這么被吳端聊死了。

    憋了半天,閆思弦不甘心地追問:“真的?”

    吳端瞪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的手段不對,可是……我又希望你能達到目的。

    那個行業(yè)需要一些有標(biāo)準(zhǔn)有擔(dān)當(dāng)?shù)钠髽I(yè)來領(lǐng)頭,不能再爛下去了。

    你能做到嗎?”

    “你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

    “至少……不能像那個長天藥業(yè)似的……”

    閆思弦伸出雙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親自來拷我吧。”

    吳端瞪他一眼,“說得輕巧,我打不過你,世界冠軍。”

    閆思弦知道吳端心中惱火,被嘲諷了,也不還嘴,還賤兮兮道:“那我讓你一手一腳啊。”

    吳端:“滾!”

    吳端本以為自己怒火中燒,來的路上便已經(jīng)想好,要如何劈頭蓋臉將閆思弦一頓臭罵,偏偏見了面又沒那么大火氣了。

    這讓閆思弦也很意外,畢竟,他也做好了挨罵的準(zhǔn)備。

    兩人沉默片刻,閆思弦繼續(xù)沒話找話。

    “那個……你喝水嗎?”

    他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遞給吳端。

    吳端接過,放在茶幾上,并不喝。

    閆思弦重新拿過礦泉水,擰開瓶蓋,繼續(xù)試探道:“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知道。”吳端擺擺手,不想再看閆思弦小心翼翼,“可你做過的事,就會留下痕跡,你今天違規(guī)一點,明天又越線一下,你覺得沒人知道,那是因為時候未到。

    你看那些出事的,哪個不是墻倒眾人推,真到了情況不好的時候,這些舊賬會一筆筆被翻出來。

    我不是個干大事的人,不懂你們的規(guī)則,但因果循環(huán)的道理我還知道一點。”

    閆思弦頭一次語塞,吳端很少如此嚴(yán)肅地跟他探討道理。

    準(zhǔn)確來說,自他成年后,便再也沒有人這樣跟他探討過道理了。這讓閆思弦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著頭,又恢復(fù)了一開始做錯事小學(xué)生的形象。

    “別跟我裝可憐啊。”吳端道。

    閆思弦也不爭辯,只問道:“所以你直播的時候,從不講臟話,從不探討任何敏感事件。”

    “對,任何時候我都不會留下把柄。”

    “知道了。”

    “行吧,我還有個問題,”吳端道:“那兩個人抓你,單單只為了讓你的公司違約?”

    “一開始是想要我的命,地下車庫的情況,你應(yīng)該看了,李鐵急眼了,連自己的同伴都往死里撞。”

    “但后來李鐵沒對你動手。”

    “他本來就是陳兆榮花錢雇的人,陳兆榮能用錢買通他,我當(dāng)然也可以。

    我給他出了個兩頭通吃的主意,從陳兆榮那兒賺一份錢,再從我這兒賺一份錢,不是挺好嗎。”

    吳端長長松了一口氣,“早知道我就不該管你,等著你自己回來多好。”

    “不不不,我能獲救,全靠吳隊你的英明神武,我自己頂多有一點點小聰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閆思弦開啟拍馬屁模式。

    吳端惡寒,一邊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邊道:“趁你的馬屁還沒拍到馬蹄子上,趕緊打住。”

    閆思弦見好就收,看吳端真的消了氣,便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關(guān)于唐宏旗的死,你有什么想法?”

    吳端簡要描述了這兩天了解到的關(guān)于唐宏旗的信息,然后道:“你覺不覺得,唐宏旗跟他的直屬領(lǐng)導(dǎo)——陳兆榮……呃……我該怎么說呢,這倆人關(guān)系不一般。”

    閆思弦接過話頭道:“當(dāng)著高鴻杰的面在電話里拌嘴,與其說毫不避諱,不如說對他們來說,這是常態(tài)……

    還有,唐宏旗死后,陳兆榮的表現(xiàn)——哭成狗,以及,破罐子破摔的交代問題,連雇兇殺人的事兒都交代了。

    這種情緒崩潰的表現(xiàn),感覺這倆人不是上下級,也不單單是共犯那么簡單,倒好像……”

    閆思弦沒把話說完,吳端接過話頭,將他的猜測說了出來:

    “不會吧……這倆人可是都有老婆孩子……”

    閆思弦聳聳肩,“大家對同志的接受度這兩年逐漸提高,但以前——我是說唐宏旗和陳兆榮的那個年代,那可是大問題,不說捆起來燒死,肯定要被當(dāng)成異類。

    他們倆又都在衙門上班,即便真有關(guān)系,也不敢公開。

    娶妻生子掩蓋真相,其實有不少懦弱的同志都做了這種選擇,只不過你我生活的圈子里沒有這種情況,不知道罷了。”

    “那也太卑鄙了!”吳端道:“這不是毀了人家妹子嗎?”

    閆思嘆道弦:“人性啊,你永遠不知道,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能對別人漠視到什么程度。”

    吳端剜了他一眼:“這是變相為你設(shè)計坑高鴻杰狡辯嗎?”

    “沒!絕對沒!”閆思弦趕緊表態(tài),“我沒理,我不對,我對領(lǐng)導(dǎo)的批評心服口服。”

    吳端樂了,繼續(xù)道:“我這兩天一直在琢磨這個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唐宏旗的妻子知道嗎?這會不會成為殺害唐宏旗的動機?

    他們的房間在酒店10樓,外面是純玻璃幕墻,不可能有人攀窗戶進屋。酒店監(jiān)控顯示得很清楚,當(dāng)時只有唐宏旗的妻子出入過房間。

    要么自殺,要么他妻子是兇手。”

    “是他妻子。”閆思弦道:“你在墻上發(fā)現(xiàn)的那條只有一半的血跡,就是重要線索。

    查她妻子外出時隨身攜帶的所有東西,她的衣服、鞋子、包,還有包里的一切,一定有什么東西沾上血了。”

    “托你的福還沒顧上,不過我現(xiàn)在就叫人去查。”吳端已拿起了手機。

    撥通市局的電話前,他又對閆思弦道:“你確定嗎?繼續(xù)跟高鴻杰合作真的靠譜嗎?畢竟……”

    “畢竟李鐵被抓了,陳兆榮也對雇兇劫持我的事供認(rèn)不諱,他們會一并供出我拿照片要挾高鴻杰的事,你在擔(dān)心這個?”

    “是。”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高鴻杰還沒傻到把自個兒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事兒逮誰都說。

    他們只知道我要挾了高鴻杰,并不知道具體的要挾內(nèi)容,即便真跟警方供述了什么,也不過是些捕風(fēng)捉影。

    北吉市警方已經(jīng)夠焦頭爛額的了,我不認(rèn)為他們還會分出精力向高鴻杰求證,即便真的去求證,高鴻杰也不會承認(rèn),所以,警報解除。”

    吳端終于不再多問。

    反倒是閆思弦又賤兮兮道:“不是吧,你擔(dān)心我?”

    “驢肝肺!”吳端罵道。

    閆思弦趕緊賠笑叫苦,“別介啊,好歹我剛剛被人劫持過,吳隊你就光明正大表示一下慰問,安慰一下我受傷的靈魂……呃……以及肉體唄……”

    吳端:“滾!”

    “行,我滾去睡覺了,吳隊還有問題嗎?”

    閆思弦走上樓梯時,吳端突然問了一句:“你家沒有保險箱嗎?”

    “哈?”

    “我是說,閆少爺你應(yīng)該有很多值錢的東西吧?家里就沒個保險箱?我一直以為,只有我爺爺會把值錢東西往床墊褥子底下藏。”

    閆思弦樂了,“我不用那玩意兒。”

    “為什么?”

    “那不等于告訴賊’快來看啊,我家值錢東西都在這兒了!’

    防君子不防小人,沒用,賊要是真想偷,可以直接把保險箱扛走。”

    好有道理,吳端表示無言以對。

    ……

    一天后,唐宏旗妻子隨身物品的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她的背包上發(fā)現(xiàn)了少量血跡,與墻壁上斷掉的噴濺狀血跡吻合。

    證明了唐宏旗血流如注時,他的妻子尚未背著包離開。

    被捕后,唐宏旗的妻子始終沉默不語。

    吳端本想花點心思,弄清她的犯罪動機,可北吉市警方派的人到了,對方想立即押解嫌犯回去,吳端沒有更多時間審訊,只好遺憾放棄。

    不過,北吉市警方也帶來了消息:

    陳兆榮承認(rèn)了他和唐宏旗的關(guān)系。

    兩人先后進入同一家政府單位工作,陳兆榮比唐宏旗早兩年。

    自第一次見面,可以說是一見傾心,兩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又通過調(diào)換單位宿舍住在了一起。

    80年代末,他們住的是那種單位的單身宿舍,兩人一間。

    陳兆榮說,兩人擠在小屋里的兩年,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可那個年代——當(dāng)然,即便是現(xiàn)在也不容易——他們的關(guān)系當(dāng)然不能公開,兩人很快按照家里的意思結(jié)婚生子。

    唐宏旗娶了一個喜歡他多年的女人,陳兆榮則是傳統(tǒng)的相親結(jié)婚,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

    婚后不久,兩人先后對妻子公開了自己的情況。

    陳兆榮此后就跟妻子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并且,據(jù)他說,連兒子也不是他親生的,但他不在乎。

    唐宏旗的情況就比較特殊了,他妻子這輩子沒干別的,就致力于拆散他們倆。

    這次單位出事,陳兆榮接受調(diào)查,唐宏旗不惜親自出馬——據(jù)陳兆榮交代,唐宏旗有親自動手解決閆思弦的想法,所以他才緊急買兇。

    他不希望唐宏旗出事。

    總之,極大概率是因愛生恨。

    事情終于告一段落,結(jié)果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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