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副科長又問道:“舉報人的事兒……你清楚嗎?”
“不知道,科長只說突然收到舉報材料,至于舉報人……咱們不是有保密規(guī)定嗎,科長沒說過,也不該說。”
馬副科長不死心地追問道:“那材料是送到哪兒的他也沒說?是送到他家,他辦公桌上,還是有人走路上塞給他……”
那名手下趕緊道:“送到科長家的,一個快遞,我聽說是這么回事!
馬副科長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問題;厥芯值穆飞,馮笑香讓他強制記住了幾個重點問題,他發(fā)現(xiàn)尚有一個遺漏,于是趕緊問道:“那個……對閆氏的調(diào)查,跟一支隊那個閆思弦有什么關(guān)系沒?”
畢竟是市局的風(fēng)云人物,提起閆思弦無人不知。
那人答道:“有些關(guān)系的。一個被列入咱們調(diào)查范圍的專家——就是個國外的專家,具體名字我沒記住,資料里有——疑似北極星的成員,正好是閆思弦的博士導(dǎo)師……
我們查到,閆思弦入校那一年,他爸一次性給這位導(dǎo)師的科研機構(gòu)捐贈了50萬美金!
“握草!”
聽到這話的三人心中均是一聲咆哮,貂芳終于忍不住對馮笑香道:“有錢人都是一邊撒錢一邊上學(xué)的?”
馮笑香也是一臉困惑:“這讀的是個啥博士。慨厴I(yè)證鑲鉆?八星八箭啊?”
貂芳:“噗……”
貂芳:“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會吐槽?”
接下來,馬副科長又旁敲側(cè)擊地問了些問題,但或許是因為他常年不問工作,大多都沒問在點子上,要么就是問題太寬泛,空洞得讓人沒法回答。
不多時,馬副科長悄悄下了地下車庫,上了貂芳那輛馬自達的后座。
他腦門上全是汗,一臉虛脫的樣子。
“我可都按你們說的干了,你們總滿意了吧?那證據(jù)……”
貂芳道:“證據(jù)你就別想了,肯定不會給你,給了你回頭你來報復(fù)我怎么辦?”
“不會不會,我保證……”
“得了吧,”貂芳沒好氣地打斷他道:“你剛剛還保證開完房麻溜離開呢……哎呦呦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呢,我把你當(dāng)什么了……”
貂芳學(xué)馬副科長說話,學(xué)的惟妙惟肖,嗆得馬副科長無話可說。
貂芳又問道:“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保證,只要你以后老老實實做人,別再騷擾人小姑娘,我就不告發(fā)你!
說完,貂芳又嘟囔道:“市局啊,搞沒搞錯,萬分之一,你當(dāng)人家小姑娘考進來容易?結(jié)果呢,就為了躲你,有的工作都不要了,又去考了監(jiān)獄系統(tǒng),人家寧愿跟犯人打交道,都不愿在你跟前上班,缺德不缺德?!”
馬副科長腦門上的汗又下來了,被一名級別不如自己的警員劈頭蓋臉教訓(xùn),對剛上任不久的小領(lǐng)導(dǎo)來說,實在是尷尬,即便周圍并無旁人,馬副科長還是覺得臉上很掛不住。
尤其貂芳嘟囔完了,還十分不耐煩地揮揮手,連聲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們還有事兒呢!
馬副科長還想辯解兩句,讓貂芳將“證據(jù)”給他,可他實在被臊得開不了口,猶豫幾秒鐘,終于道了一句:“那你可得說話算話,你要是毀我,我就……我跟你沒完!
望著馬副科長離開的背影,貂芳低聲對馮笑香道:“你看那人像不像長了條尾巴?”
“嗯,夾著呢!
兩人總結(jié)了一下,從馬副科長這兒得來的信息,統(tǒng)共有這么幾條:
第一,“公!,既然所謂的北極星組織常年在公;顒,且監(jiān)控信息表明愛德華的車最后出現(xiàn)在雙李市港口,閆思弦和吳端很可能被送上船除了海,那是不是說明,劫持兩人的正是北極星組織?為什么要劫持他倆?以及,他們究竟被劫持到哪兒去了呢?
第二,閆思弦的博士導(dǎo)師在經(jīng)偵科的名單上,疑似北極星組織成員,而其師兄愛德華正是劫走兩人的罪魁禍?zhǔn)祝f明北極星組織離閆思弦很近。他會不會很早就知道這個組織了呢?他跟組織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
第三,從閆氏的投資情況來看,整個閆氏都跟北極星有牽扯,這牽扯在閆思弦的父輩那里就已經(jīng)開始了。閆家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閆思弦和閆父之間,信息透明嗎?換言之,閆思弦知不知道自家公司跟北極星組織有經(jīng)濟往來呢?
兩人只覺得擺在眼前的是一局十分龐大繁雜的棋,甚至一眼都望不到棋盤邊緣,對兩個新手來說,著實摸不著頭腦。
在各自的專業(yè)領(lǐng)域,貂芳和馮笑香當(dāng)然都是出類拔萃,絕不輸給誰,可論綜合分析判斷能力,兩人就有些吃力了。
“還是得找舉報人!
貂芳好不容易從紛亂的毛線團里扯住了一個線頭。
“對,這是咱們一開始的目的。”馮笑香立即響應(yīng)。
貂芳又道:“剛剛那經(jīng)偵科的人說,舉報材料是通過快遞,送到經(jīng)偵科正科長溫以誠家的。”
“我這就查監(jiān)控,還有快遞記錄!瘪T笑香說著,噼里啪啦敲打起了鍵盤。
貂芳一邊思索一邊道:“你說,這個溫以誠秘密調(diào)查閆氏,僅僅是出于防止上頭干預(yù),還是說……”
“你懷疑他故意對付閆氏?”馮笑香道。
“不得不懷疑,因為如果真是這樣,說不定溫以誠跟閆哥他們的失蹤有著某種關(guān)系!
“你怎么想的?實在不行就把溫以誠綁了,嚴刑拷打?”馮笑香道,“我看行。”
看不出她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馮笑香又道:“先查監(jiān)控吧,我想想啊……據(jù)馬副局長說,他們是在這月14號突然接到科長的命令,開始秘密調(diào)查閆氏的賬目……這樣得話,收到舉報材料的時間,應(yīng)該就是在14號之前……
那……我就調(diào)取14號之前一周,溫以誠家小區(qū)的監(jiān)控,看看都有誰拿著東西去過。”
馮笑香的行動能力自然不是蓋的,很快她便指著電腦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道:“這溫以誠家是個老小區(qū)啊,快遞都不進去的。”
貂芳道:“多不方便啊,現(xiàn)在哪兒還有快遞不給送上門的?”
馮笑香道:“反正這片老居民區(qū),快遞都不進小區(qū)的,我放快進你看一下就知道了……就這超市門口,看見了嗎?快遞都是把三輪車停這兒,然后給收件人打電話,收件人自己出來取。
不過,倒是有一個快遞員搞了一回特例。”馮笑香指著一個拿了包裹正在進小區(qū)的快遞員道:“你看這個人!
“呦,這個還挺敬業(yè)的嘛,送進去了。”貂芳道。
“你也覺得他是快遞員?”馮笑香道。
“不是嗎?……等等……”
貂芳也看出了端倪。
乍一看,這人穿著灰色紅色相間的防風(fēng)衣,灰色防風(fēng)褲,還戴著個摩托車頭盔,好像要經(jīng)常風(fēng)吹日曬,打扮倒是真像個快遞員。
他手里拿著一個又介于灰色和咖啡色只見的編織袋包裹的東西,也很像一個快遞包裹。
因此,貂芳才會將他認成快遞員。
可是仔細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人身上沒有任何快遞公司的logo。
監(jiān)控畫面切換至小區(qū)內(nèi)某可以拍到溫以誠家樓道口的攝像頭。
只見這名疑似快遞員的人進了樓道,不多時空手出來,迅速離開了小區(qū)。
因為戴著頭盔,監(jiān)控探頭沒能拍到他的臉。
馮笑香繼續(xù)道:“僅憑這個當(dāng)然還不能確認送舉報材料的就是這人,不過你看……”
監(jiān)控視頻被迅速快進,直至一天一夜后。
第二天清晨,溫以誠出門上班,一手提了個牛皮紙袋子,一手拿著一個介于灰色和咖啡色之間的編織袋。
確切地說,是一塊編織袋。
兩人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疑似快遞員的人所拿的“包裹”,最外層便是被這樣的編織袋包起來的。
“這就沒錯了,那東西就是送到溫以誠家了,而且……過了一夜,既然包裹拆開了,那溫以誠應(yīng)該已經(jīng)粗略看過舉報材料了!
“沒錯,看樣子這是打算帶到單位再好好研究一下……這之后沒過幾天,經(jīng)偵科就成了鐵板一塊,開始秘密調(diào)查閆氏。”
貂芳道:“能追查那人的去處嗎?”
“在查了,”馮笑香道:“天網(wǎng)系統(tǒng)和交管部門的監(jiān)控都存在盲點,這人離開小區(qū)之后,不久就消失在監(jiān)控里了,我向前追溯了幾處路口的監(jiān)控,都沒看到他。”
“有車?開車走了?”
“很有可能!
“那怎么辦?”
“別急,好在老小區(qū)也有老小區(qū)的好處。”
“哦?”
“周圍的配套設(shè)施齊全,各種便民商店也多,有大量民用監(jiān)控……雖然有點麻煩,好在黑幾家民用監(jiān)控難度不大……”
這么說著,電腦上的監(jiān)控畫面接連幾次切換,馮笑香“哈哈”笑了一聲。
“怎么了?”
“麻煩也省了,不知道是社區(qū)統(tǒng)一給安裝的,還是這幾家店主自己商量好了團購,反正吧,用的都是一個廠家同一型號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哈哈,一次黑了一小片店面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
貂芳由衷道:“你可真厲害!
馮笑香哈哈一笑,“我再厲害,也搞不定尸檢啊……呃……更玩不來仙人跳!
貂芳也笑,氣道:“我這點黑歷史就過不去了是吧?你就故意氣我吧!
“不不不,我是真心覺得自己不如你,真心夸贊,不信……”馮笑香沖貂芳眨眨眼,“不信你看我這真誠的眼神!
貂芳:啊啊啊我不生氣,我是姐姐我是前輩,我不跟后輩斤斤計較……
馮笑香又道:“馬副局長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
這一點,貂芳倒是十分相信,畢竟馮笑香是出了名的悶,要讓她在背后戳事倒非傳人閑話,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說笑兩句,兩人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這些天的高強度調(diào)查工作,兩個姑娘便是以這種方式休息大腦緩解情緒。
嘴上在說笑,手頭的工作卻是絲毫不敢懈怠,不多時馮笑香便道:“找到他的行進路線了,截止這會兒,他都還在步行。”
“往哪兒去了?”貂芳也湊上來看,“誒誒?這是……進了一條小巷子嗎?”
“是!
“巷子里頭有監(jiān)控嗎?”
馮笑香皺眉搖頭,“小路,沒監(jiān)控。”
她切換至衛(wèi)星地圖看了一眼,又松了一口氣,“不過,好在這巷子直來直去,沒什么岔道,而且啊……”
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又是一個切換,“而且,巷子出口處正對著一家社區(qū)便利店,便利店門口的監(jiān)控能拍到巷子出口!
兩人看著那監(jiān)控畫面等待著。
等待著。
一個打扮時髦高跟鞋連衣短裙的姑娘走了出來。
姑娘長發(fā)及腰,步伐婀娜,風(fēng)姿搖曳。
不多時,又有兩個看起來是剛剛逛完早市的老人穿過巷子走了出來。
抱著孩子的母親。
推著共享單車頭戴耳機的年輕人。
……
反正,就是沒有那個穿著疑似快遞員衣服的人。
馮笑香和貂芳對視了一眼。
貂芳發(fā)動車子,奔向目標(biāo)地點,馮笑香則將那巷子出入口的監(jiān)控畫面進行比對。
“這女的不對……就是穿得挺潮這女的,”馮笑香道:“別人都是有進有出,只有她,光有出巷子時的監(jiān)控畫面,沒拍到她進來!
貂芳道:“換裝?難道不僅快遞員的身份是假的,就連性別也是假的?”
“不好判斷,這方面我不是專業(yè)的,”馮笑香想了想道:“我把那假快遞員走進巷子的監(jiān)控片段,還有那女的走出巷子的片段,發(fā)給圖偵的同事,讓他們幫忙分析一下步態(tài)什么的,或許能看出點端倪!
“好!
監(jiān)控里的巷子距離市局不算太遠,約莫20多分鐘車程。
到了地方停好車,兩人便從那假快遞員進巷子的地方走入,慢慢觀察著巷子里的情況。
小巷位于兩個相鄰的老小區(qū)中間,兩旁是又高又舊的小區(qū)柵欄。
貂芳記得,左手邊的小區(qū)曾經(jīng)出過入室搶劫殺人案,死者是一名在此租房的年輕女性,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步入工作崗位不過一年多時間。
尸檢正是由貂芳做的。
許是出過惡性案件的原因,這小區(qū)的圍墻被加高過。
所謂加高,就是在之前已有的圍欄基礎(chǔ)上,在每根豎著的鐵柵欄上焊接一截。如此一來,圍欄整體便加高了近一米。
當(dāng)然這也導(dǎo)致每一根圍欄上都有焊接留下的“疤”,十分丑陋,且左右高矮樣式均不對稱,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巷子不長,步行得話十余分鐘便能從這頭走到那頭,年久失修的緣故,有些地方的水泥地面都開裂了。
兩人注意到,巷子兩邊的圍欄雖然丑陋,卻十分完整,并無被破壞的痕跡。
縱然如此,仍然不能排除那冒牌快遞員翻圍欄,從兩側(cè)的小區(qū)逃走。
馮笑香想到了這種可能,便道:“等會兒我再查查兩邊小區(qū)的監(jiān)控吧。”
兩人自知不是痕檢專業(yè)的,再看下去也很難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便向著車的方向走去,貂芳還道:“要不我給一支隊打電話,找倆痕檢專業(yè)的過……”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此刻她和馮笑香的注意力被一個人吸引了。
那是個老太太。
一個起碼已經(jīng)90歲了,弓腰駝背步履蹣跚滿臉皺紋的老太太。
老太太拄著拐杖,一雙裹腳顫顫巍巍,仿佛一陣小風(fēng)就能將她吹倒。
這樣的老太太當(dāng)然已經(jīng)足夠吸引人眼球的了,不過兩人格外注意的,是老太太身上披著的一件衣服。
紅灰相間的乍一看很像快遞公司工作服的衣服,與老太太格格不入的一件衣服。
老太太就這么惦著小腳,披著衣服慢慢挪到了街邊的一棵樹下,坐在了不知誰家丟棄在樹下的舊沙發(fā)上。
一坐下,老太太立即跟那沙發(fā)融為了一體,整個畫面無比和諧。
你只要看到這畫面,便會知道,樹下的沙發(fā)就是這老太太的專座,只要有太陽的日子,她就一定會坐在這里,打個小盹,或者看看來來往往的行人,緩緩消磨著生命最后的時光,這個畫面無論如何都少不了她。
馮笑香小聲道:“是那件衣服吧?”
“我看像,”貂芳道:“應(yīng)該不是巧合吧?”
馮笑香猶豫了一下道:“你自己去問吧,行不行?”
貂芳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擅長跟陌生人交流,不想在一旁破壞談話氣氛。
“行,”貂芳點點頭,“你在車里等我消息吧!
說完,貂芳便走向了老太太。
“奶奶!曬太陽呢?”
在距離老太太還有五六步遠的時候,貂芳便堆起了笑,大聲打著招呼。
老太太也笑了起來,一咧嘴,能看到她僅剩的一顆門牙,有點喜感,更多的是慈祥,很容易讓人想到宮崎駿漫畫里的老人。
她一邊笑,一邊道:“你好你好!彼坪醵洳惶檬,沒聽懂貂芳剛剛在說啥。
貂芳走到近前,剛想再提高些聲音說話,老太太卻擺了擺手,示意貂芳等等。
她便等著。
老太太顫顫巍巍摸向了自己的口袋,不多時竟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助聽器。
她狡黠地沖貂芳笑笑,還眨眨眼,似乎在說:“怎么樣?沒想到吧?”
貂芳被這老太太的童心逗得,也發(fā)出了由衷的笑。
等老太太戴上了助聽器,她開口問道:“閨女,你說啥?”
“我說,您在這兒曬太陽呢?”
老太太一邊答道:“是啊!币贿吶フ{(diào)整那助聽器的音量。
貂芳又道:“您老在這兒曬太陽嗎?”
“是啊,天天都在,沒事干嘛……老嘍,啥也干不了嘍!
“那是您有福氣!滨醴加芍苑Q贊,讓老太太笑得眼睛瞇成了一道縫兒。
“您這衣服也好看,”貂芳道:“誰給您買的?”
老太太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還是答道:“撿的呢!”
貂芳沒想到她這么坦誠,愣了一下問道:“您誆我的吧?這么新的衣服,上哪兒撿去呀?”
“你看看,你也不信,我跟誰說,誰都不信!崩咸溃骸翱删褪菗斓陌,我大兒子撿回來的,我兒從不撒謊,我老太婆還能騙人不成?
哎哎哎,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日子過好了,就不知道簡樸節(jié)約了,這么好的衣服,嶄新的,就扔了,作孽呦!
貂芳很理解老人的心思,所以她耐心地聽老人慢悠悠絮叨完了,故意做出半信半疑的樣子道:“真有這種事兒?那……您大兒子在哪兒撿的啊?”
老人臉上又掛出了狡黠的笑,“閨女,你也想去撿?”
貂芳哭笑不得,一時間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可愛的老人了。
老人倒也不藏著掖著,抬手一指那小巷道:“就在那里頭,有個垃圾桶吧?我記得是有個垃圾桶的……”
的確有個綠色的垃圾桶,剛剛在小巷里走過一趟的貂芳還記得。
她趕緊點頭,“嗯嗯,有的。”
得到肯定的老人繼續(xù)道:“我大兒子說,那天來看我,就走的巷子,走到那垃圾桶旁邊,就看見這衣服搭在桶邊上……
新簇簇的呢,他就想著咋回事兒啊,誰扔了這么新的東西?就拿起來看了看,不止衣服,還有一條褲子呢,也是嶄新的。
看了好幾遍呢,沒毛病,他就都撿回來了,洗洗干凈,衣服給我穿,褲子他自己拿去穿了……多好啊,我讓孫子在網(wǎng)上查了查,這衣服還是名牌呢,好幾百!
講起此事老人臉上滿是得意,倒也并不讓人厭煩,因為不是那種占了便宜的得意,而是單純因為自己有一個了不得的談資、趣事而得意。
貂芳又問道:“那您記得這衣服是什么時候撿回來的嗎?”
“半上午。”
這回答有些無厘頭,但對貂芳來說,卻很有參考價值。
因為那神秘包裹送到溫以誠家的時間,恰好是半上午,之后疑似快遞員的人迅速離開,進入了小巷。
從時間上來看,他或者她在小巷里換了裝,換下的衣服不久便被正好路過小巷的老太太的大兒子發(fā)現(xiàn),撿回了家。
貂芳本想亮出警官證,讓老太太配合調(diào)查,交出衣服,可又覺得那樣會嚇到老人。
這么大年紀(jì)了,萬一有個閃失……
略一猶豫,她決定先跟老太太告辭,回車里和馮笑香商量一下。
馮笑香倒也沒閑著,貂芳一上車,她便道:“社區(qū)里85歲以上的老人十分有限,我查了一下,已經(jīng)確定了這位老人的身份。”
貂芳問道:“能查到她大兒子嗎?”
“老人叫朱喜花,已經(jīng)92歲了……大兒子得話……等下我看看啊……有了,李大力……哎呦,也是個小老頭了,都75了。”
“嗬,這家子得五世同堂了吧?”貂芳道。
“是了!瘪T笑香道:“接下來怎么辦?”
“我想對他們撿來的衣服和褲子做一遍詳細的檢測,看能不能提取到什么蛛絲馬跡……”
馮笑香接過話頭道:“但你又不好亮明警察身份,直接向兩位老人討要衣服——李大力也是個古稀老人了。”
“可不是,所以咱們還是聯(lián)系李大力的孩子——或許孫子——讓他們幫忙討要衣服吧!
“明白了。”
要說起來,不僅是老太太,這一家子人都很可愛。
貂芳向一名合適的人選說明了情況后,對方先是很緊張,怕自家長輩被牽連,在貂芳保證了絕對不會節(jié)外生枝后,那人便爽快地表示配合,立馬翹班去把爺爺褲子和太奶奶的衣服誆出來,交給警方。
縱然那人的辦事效率已經(jīng)不低了,貂芳還是等到了下午8點才拿到衣服。
夜幕降臨,兩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回市局。
進了重案一支隊辦公室,在濃重的煙味和腳臭味中,馮笑香隱約聞到了一點雞蛋灌餅的味道,這才想起今天自己只吃了一頓早飯。
貂芳比她好點有限,中午啃了半塊牛排。
有一支隊的同事看到馮笑香,招呼道:“笑笑沒吃飯呢吧?桌上,自個兒拿,敞開了吃啊,訂得多!
馮笑香道了謝,拿起兩個雞蛋灌餅,掀開其中一個的塑料袋,便往自己嘴里送去。
等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法醫(yī)辦公室門口時,一個雞蛋灌餅已經(jīng)被她吞下了大半。
她嘴里鼓鼓囊囊,沒法跟貂芳說話,只是將另一個雞蛋灌餅遞過去,意思是給貂芳帶了吃的。
貂芳接過來,自己顧不得吃,先給馮笑香倒了杯溫水。
馮笑香也顧不上分出個你的杯子我的杯子,接過來就喝,咕咚咕咚直將一杯水喝完,嘴里的食物總算順了下去。
貂芳也開始吃,并道:“衣服已經(jīng)送到物證科,開始做檢驗了,我不太放心,一會兒也去幫忙吧!
馮笑香道:“希望很渺茫吧?畢竟洗過。”
“那也得試啊。”
馮笑香點頭,“那就等你消息了,我去圖偵那邊看看,視頻比對結(jié)果該出來了!
比對結(jié)果的確出來了,圖偵一名戴眼鏡的年輕刑警道:“雖然換了高跟鞋,但是從步態(tài)和體態(tài)來看,是同一個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走路時扭跨的動作。”
眼鏡刑警將視頻動畫放慢,解釋道:“這個穿著防風(fēng)衣走進巷子口的人,在她拐進巷子的時候……對,就是這個拐彎的時候,看見了吧?扭跨的動作是不是特別明顯。
然后你再看出巷子口的這個女人……也是拐彎的時候……看看看就是這兒,這兩處的扭跨動作是不是一模一樣?
另外,從身高和胖瘦來看,這倆也是同一個人!
馮笑香又是道謝,拿到這一結(jié)果后,假快遞員的脫身方法算是板上釘釘了,她便開始馬不停蹄地追蹤那妙齡女子的行蹤。
以馮笑香的黑客技術(shù),能夠為她所用的監(jiān)控探頭遠比警方的天眼系統(tǒng)要多,可十幾天前的事了,變數(shù)太多,開展這項工作時,馮笑香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好在,她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輛車。
那妙齡女郎離開巷子口不久,便上了路邊的一輛車。
沒有同伙,她自己開車迅速離開。
馮笑香的眼中閃過一絲歡喜之色。
有了車輛信息和車牌號,想要追蹤一個人,就相對簡單了。
馮笑香查了車主信息,令她意外的是,這輛白色桑塔納的車主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家庭婦女。
墨城前任市長楊宇軒的原配老婆。
為什么要加一個原配呢?因為這位市長下臺的時候可不太光彩:包養(yǎng)小三,小三還生了私生子,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他是被迫辭職的。
馮笑香雖沒有那么愛打聽八卦,可那段時間市長家的丑聞在墨城傳得沸沸揚揚,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她想不知道都難。
據(jù)說,在輿論反應(yīng)最強烈的時候,前任市長楊宇軒的兒子——是原配夫人生的兒子,不是私生子——完成了一波借酒消愁,酒后駕駛,最后出交通事故的操作。
和那些撞死人之后逃逸的官二代不一樣,這位官二代簡直算得上一股清流。
他拿小汽車撞大貨車。
后果可想而知,大貨車的噸位在那兒擺著,撞一下沒事兒,小汽車可就報廢了。
跟著一塊報廢的,還有這位官二代。
高位截癱植物人。
據(jù)說,暴出丑聞以后,前市長楊宇軒原本還在掙扎求生,也能理解,爬到市長的位置不容易,哪兒舍得輕易放手呢?蓛鹤映隽耸,他便心灰意冷,引咎辭職,再也沒有爭的心了。
即便如此,輿論還是不肯放過當(dāng)事人,什么“死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什么“看著官二代死兒子我就痛快”,什么“他不是還有個私生子嗎?一塊死了才好呢”。
惡毒的言論滿天飛。
馮笑香當(dāng)時還為前市長抱不平,不為別的,因為這位市長上任后大力改革,將一批不作為的警員辭退,讓一些工作認真的協(xié)警正式上崗,又擴招了一批警校畢業(yè)的年輕警員,同時還提高了警務(wù)人員的薪酬待遇。
這一系列改革,使得墨城的治安上了好幾個臺階。
且不說楊宇軒的私生活,單就警察們的感覺,這位市長絕非不作為的慵官兒。至于私生活的黑點……怎么說呢,克林頓還有老馬失足的時候,總不至于一錘子打死。
因此,私下里有另一個說法,就是前市長因為得罪人,被算計了。不過這也就是個說法,是真是假無從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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