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心頭一顫。
卻并非是擔(dān)心她們?nèi)巧狭耸聝,相反,她更替那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的‘土匪頭子’眼下安危感到擔(dān)憂。
好似為了印證薛海娘所想一般,南叔珂冷不丁微抬眼瞼,琥珀玉石般的眸子剎那如冰凍三尺的寒窟,如春寒料峭難化的雪。
他環(huán)著‘瑯寰’的右胳膊稍稍一動,薛海娘便好似與他頗有心靈感應(yīng)般,恰好一把攥緊他被一圈銀制護(hù)腕包裹的手腕。
薛海娘原是想扣著他的手腕,卻不曾想習(xí)武男子的手腕非一般的大,盡管南叔珂看似纖弱文縐,可身高七尺有余的男兒,手腕豈會小?
薛海娘根本環(huán)握不住他的手腕,只能勉強攥住一半。
南叔珂斜眼看她,那好看的眸帶著些許驚訝,卻也順?biāo)熘D锓Q不上大的力道,不再有所動作。
薛海娘沖著那‘土匪頭子’笑道,“您可真是有眼光。我這位大哥自幼身子骨不好,卻又一向崇拜那些江湖俠客,手持佩劍,所以呀,哪怕現(xiàn)如今從了文,走上仕途,可出門在外卻總喜歡學(xué)那些個江湖俠客,握著把劍不放呢!
她這番話雖看似在討好那‘土匪頭子’,那言語中所隱匿其中的‘仕途’卻如一記棒槌狠狠敲在那‘土匪頭子’頭上。
所謂仕途那是往文雅的方向說的,說得白了點,那便是當(dāng)官兒呀。
看上去年紀(jì)輕輕,一副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竟是個當(dāng)官的?
那‘土匪頭子’一時間心中有些忌憚。
都說這官場上官官相護(hù),是以道上皆是有這樣一個說法,得罪誰也不能輕易得罪當(dāng)官兒的主。
南叔珂仿佛能感覺到擱著銀質(zhì)護(hù)腕,從她指尖傳來的溫度。
順著薛海娘的視線落在那不知死活的‘土匪頭子’身上,琥珀玉石般的眸子也緩和了稍許,眼底冰峭驟化。
‘土匪頭子’咽了咽口水,果真不再騷擾,撇過頭便不再理會三人。
見此,薛海娘方才放開南叔珂的手,也學(xué)著他的模樣倚在柱上,與坐在靠背椅上的梁白柔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
說了一會,梁白柔說道自己乏了想小憩一會兒,靠著靠背椅閉目養(yǎng)神。
薛海娘扯了扯南叔珂的手腕,那冰涼涼的觸感雖叫她略有不喜,卻仍是耐著性子不曾放開。
‘待會兒如何’
薛海娘緩緩張合著唇瓣,盡量叫南叔珂可以看得清楚。
南叔珂亦是極為配合,同樣是張著薄唇卻未曾發(fā)出聲音,‘你與我一齊暗中跟隨便是’
薛海娘略有躊躇。
‘我可不會武功,怕是要被人發(fā)現(xiàn)!
南叔珂粲然一笑,那右眼角處的紅痣熠熠生輝,‘有我在!
簡言意駭,卻莫名叫薛海娘的心沉了沉。
‘我便在這兒等著!
若是她待會兒提出要隨著梁白柔一同進(jìn)入大堂禱告,這西暖閣只剩下南叔珂一人,想來以梁白柔的性子定是要生疑。
可若是她真如南叔珂所言與他一同守在暗中……
她可不比南叔珂身手不凡,屆時若是叫梁白柔發(fā)現(xiàn)了,只怕不好。
權(quán)衡之下,她留下自然是最好的。
左右,刺客的目標(biāo)在于梁白柔,而非她。
南叔珂卻有些不滿,一把扣住她纖細(xì)皓腕,真真是如那江南水鄉(xiāng)的楊柳枝條一般,纖細(xì)柔韌,好似稍一用力便可將其折斷。
‘不行。’
琥珀玉石的眸醞釀起些許怒駭之色,這副模樣像極了昔日初見時,他那副見鬼的駭然模樣。
薛海娘心下一沉,顧及到小憩的梁白柔,不敢動作太大,更是不敢與他吵起來。
‘你只需護(hù)好梁婕妤即可!
好似特意在‘梁婕妤’上放緩唇瓣張合的速度,以至于在強調(diào)這個稱謂般。
南叔珂卻懂了。
她在提醒他。
提醒他這一路來,他是奉著南久禧的密旨,護(hù)梁白柔安全無虞直到佛光寺。
南叔珂心下嗤笑。
南久禧的密旨又如何、
即便梁白柔此行當(dāng)真母子俱損,南久禧如今忌憚著他手里頭的東西,又能拿他如何。
正要以強權(quán)迫使薛海娘毫無反抗余地的應(yīng)下,那矮塌上的梁白柔卻是動了動。
南叔珂一時便沒了動作。
薛海娘如今可是將這女人當(dāng)寶一樣看待。
若是出了岔子,叫這女人察覺出端倪,薛海娘非得將他撕碎了活吞不可。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梁白柔揉了揉眼,對薛海娘道。
薛海娘笑了笑,“才過了一刻鐘左右,梁姐姐你再躺一會兒,等等沒什么人了我再喚你起身!
“好!
薛海娘不再與南叔珂爭執(zhí),而是歪著頭靠在一旁,閉目小憩著。
高臺上的沙漏標(biāo)示著時間緩緩流失。
約莫半個時辰后,西暖閣內(nèi)的人都走了不少,三人眼見著歡天喜地的少婦來這兒牽走自己的夫君與家屬。
薛海娘見人少了許多,便叫醒了梁白柔。
“梁姐姐,我與二哥送去你了大堂門口便回來如何?”
梁白柔笑著點頭,“這才對,我不會有事兒的!彼p撫著微隆的小腹,眼中滿是母性慈愛。
待梁白柔入了大堂,南叔珂作勢便扣住薛海娘的手腕,不許她掙扎更不許她離去。
“你與我一起,混入大堂內(nèi)在暗中守著!蹦鲜彗鏀蒯斀罔F,不容置疑。他豈會容許薛海娘在如此混雜之地一個人待在那西暖閣,即便是沒有遇著刺客,再像方才一般,遇著那不講理的土匪,又該如何。
殊不知,若非方才薛海娘打了圓場,南叔珂怕是要與那‘土匪頭子’真刀真槍地干了起來。
薛海娘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你究竟在顧忌著什么?”
南叔珂沉默。
他在顧忌著什么?
這個問題倒是好……
問的,他也答不出來。
“梁婕妤如今懷著身子,心思比尋常細(xì)膩些,你身手不凡我這才放心讓你隱匿在暗中,可若是加上一個我,我相信梁婕妤定然會察覺出端倪,我不想將這事兒搞砸,梁姐姐很在意她腹中這個孩子。”薛海娘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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