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寂寞。”狂鐵微微笑了一下,面上有些難為情。“其實寂寞也沒什么的,我經常一個人打鐵,無休止的打鐵,很空虛無聊的時候,我就會唱歌。什么歌都唱,什么曲子都可以。”
狂鐵說到這稍微頓了下,他清澈的目光看向了馬可波羅,繼續追問了句:“要聽我唱歌嗎?”
“嗯。”馬可波羅低聲應了句,點了點頭。
狂鐵難得的不像平日里毛躁,而是輕聲和緩的哼起歌來,那歌聲緩慢且低沉,就像溪流一樣蜿蜒緩緩流入人的心田。馬可波羅卻忽然低下頭輕聲啜泣起來,他哭了。
裴擒虎聽著歌聲卻想起了他的哥哥,他的哥哥總叫他阿虎,還總是愛打他的腦袋。裴擒虎一直覺得他智商不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小時候哥哥打他的腦袋打多了。
裴擒虎想著想著,不知道為什么,鼻子一酸,眼睛也紅了。
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他吵著嚷著抓住哥哥的袖子,要哥哥帶他出去玩。哥哥總是笑著和他說:“阿虎乖,等阿虎再長大點,力量變強了,就帶你出去玩。”
他的哥哥和他一樣有著火紅的卷發,笑起來格外的燦爛,就像火紅的杜鵑開滿了山谷。他的哥哥打得一套好拳法,總是被街坊鄰居交口稱贊,為人又熱情,總是幫人干活。
他一直以哥哥為驕傲,總想著長大成為像哥哥一樣的人。可是沒等他長大,他的哥哥就離家而去,說是要從軍去保衛國家,守護長城。
哥哥離家的時候,把一顆老虎的牙齒用粗繩子串起來,做成了個手串,戴在了裴擒虎的手腕上。
“哥哥!你要去哪啊?”裴擒虎一臉興奮的眨巴著眼睛發問。
“去個很遠的地方”裴犼伸出寬大的手掌搓了搓了裴擒虎的小腦袋。
“很遠?很遠是有多遠啊?是隔壁村子么?”裴擒虎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他圓圓的眼睛里滿是好奇和向往。
“就是比隔壁村子還要遠上許多個村子的地方,大概有一百個隔壁村子那么遠”裴犼耐心的解釋著,他眼眸里滿是可愛的弟弟。他伸手一把將裴擒虎的小腦袋瓜子抓了過來,開始用手給裴擒虎的卷毛梳個小辮子。
“唉喲!疼!疼死了!別揪我的頭發!”裴擒虎立馬眉頭緊蹙氣呼呼地嚷了句。
“嗯,以后就揪不著你了。阿虎,你要學著自己梳頭發了。”裴犼好笑的敲了下裴擒虎的小腦袋瓜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哥哥你好啰嗦啊!”裴擒虎扁著嘴,雙手抱著他的小腦袋搖了搖。
“好啦,那我走了,阿虎要乖要聽話,好嗎?”裴犼抿嘴一笑,黝黑的肌膚上滿是健康的光澤。他說完后,雙手放開小裴擒虎,拍拍衣服,拿起了腳邊的行囊。
“阿虎會乖的,可是我要是想哥哥了怎么辦?”裴擒虎眼巴巴的盯著哥哥高大的身影,可憐兮兮的問了一句。
“嗯,那就來找我!我在邊關等著你”裴犼瞇眼燦爛一笑。
而這個笑容就是裴擒虎看見哥哥最后的笑臉。他后來長大了,也去了邊關,根本沒有見到他的哥哥。那里的人似乎都沒有聽見過裴犼的名字。他的哥哥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
裴擒虎一直在找啊找啊,直到遇見了明世隱,又來到了長安。可是他的心里總是很寂寞,他很想見到自己的哥哥,告訴哥哥,他的拳法已經練得很好了,比哥哥還要好!可是他卻沒有這個機會。
裴擒虎暗自捏緊拳頭,牙齒咬得緊緊的。他討厭命運,討厭這樣孤獨的思念,他極其想見到自己的哥哥。只有破云殿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按照明世隱的說法,殺了其他人,就能自己獨吞寶物,實現愿望。
“你們知道嗎?”馬可波羅忽然開口說話了。
馬可波羅抬起衣袖將眼角的淚痕拭去,蒼白的臉上滿是惆悵的神色。他將手中的雙槍往腰間的槍套中,小心安放好。锃亮的槍身散發著微微光澤。
“天上有顆北極星,那個星星永遠指引著北方,它永遠的那么閃亮。可是你要是跟著星星一直一直往北走,你會發現星星還是懸掛在空中,指引著更加遙遠的北方,你走再多步,都接近不了它一點。有時候我很灰心,也很喪氣,似乎我尋找父親的這件事,就是在追尋遙遠的北極星。無論我去到哪里,走了多遠,可我還是沒法接近到他。我有時候也會想,我的父親是不是壓根不在意我,也許對他而言,這世上有沒有我,都不重要。”
馬可波羅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也不管狂鐵和裴擒虎聽懂沒,他說完后就抿緊了唇,不再吭聲。他似乎還在猶疑還是思索,他的眼睛就像蔚藍的海一樣美,一樣迷離。
“我覺得你該找到你的父親好好問一問!如果他真的不把你當回事,你就該好好打他一頓出出氣!”狂鐵皺了皺眉說道,他緊接著又追了一句:“總之,你要找到答案!不能半途而廢!不管你父親怎么想,至少我覺得你很優秀!就是脾氣壞了點,喜歡拿槍指著人的腦門,太暴力了!”
馬可波羅聽見狂鐵說的話,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是說這樣嘛?”馬可波羅的槍不知道又什么時候掏出來了,他槍口的黑洞正好對準狂鐵的腦門,這樣的動作他是極為嫻熟的。似乎對于用手槍威脅狂鐵,他格外喜歡這樣的操作。
“臥槽,當老子沒安慰你!都說了,不要拿槍指我!”狂鐵暴躁地翻了個白眼,罵罵咧咧的扭過身去。
就在這時,馬可波羅的目光一冷,手指扣動了扳機。
砰!一枚子彈射了出去,猛地擦過狂鐵腦門上的一搓頭發,打到了大慈寺的門口,門口的地板頓時嘭的炸出一個大洞!
“哇!你想打死我啊!!背后放冷槍!太他么沒人道了吧!”狂鐵被突如其來的子彈差點嚇尿了!他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彈起來,伸手指著馬可波羅嚷了起來。
馬可波羅竟十分嚴肅的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張嘴小聲說了句:“有人。”他的目光十分的緊張。他聚精會神的死死盯向大慈寺外空曠的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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