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百無聊賴，走進了竹苑，既來之則安之。她只是好奇狄仁杰會去干什么？她在竹苑里呆了一會，就有老媽子殷勤的跑了過來，看來是狄仁杰叫老媽子過來伺候她了。

    “云姑娘，我是榮媽，狄府的老媽子。少爺叫我來伺候您，您先在院子里坐會，老奴馬上把竹苑收拾干凈。”榮媽堆起滿臉的笑，她臉上的皺紋褶子像包子皮上的一樣多，細小的眼睛瞧了妲己好幾眼。這女子長得十分貌美，微笑的樣子很是清甜乖巧，舉手投足間雖然規矩少了點，卻不是天真可愛，這樣的女子是配得起狄大人的。

    榮媽在狄府里伺候多年了，從來沒看見過狄仁杰帶女子進過府門。雖然狄仁杰把這個姑娘安置在偏院的竹苑，但看來對這姑娘的想法不一般。榮媽自然對妲己會格外的客氣和熱情，生怕照顧不周，讓自家的大人不高興了。

    妲己看榮媽手腳麻利，一下子掃地，一下子用抹布擦著桌子上的灰，里里外外的忙著。她干站著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就走過去，拿起水桶邊的濕抹布也想干點活。結果她的手才摸到濕抹布，榮媽就一個箭步沖過來，將那抹布搶了過來，咧嘴一笑，熱情的說：“姑娘坐著休息就好，要是讓少爺知道，老奴讓你干活了，我可得挨罵了！”

    妲己眨了眨眼睛，還是覺得不好，于是伸手去拿榮媽手上的抹布：“沒事，這里是我要住，我打掃下也是應該的。”

    “不不不！姑娘您坐好！您是客人，哪有客人動手的道理。再說了，您是少爺領進門來的，老奴哪里敢怠慢！這二十多年了，老奴頭一次看見少爺領姑娘進門，我得好生伺候著！”榮媽笑吟吟的將妲己手中的抹布給拿了過來，并且將妲己領到旁邊干凈的凳子邊，一把按著她坐了下去，擺明了不讓她干活。

    妲己心里覺得暖暖的，但同時又奇怪，為啥榮媽叫狄仁杰做“少爺”呢？這宅子里也沒看見“老爺”啊？妲己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眨了眨，終于忍不住問：“榮媽，您為什么叫狄大人少爺啊？方才進門見其他人都不這么叫的。”

    榮媽聽到妲己這個問話，她手上拿抹布擦桌子的動作慢了下來，稍微停頓了下，嘴角微微一笑，看向妲己道：“姑娘有所不知，老身跟著少爺很久了。最以前老身是伺候夫人的，后來有了少爺，我就伺候少爺了。”

    妲己蹙了蹙眉，接著問：“那您不伺候夫人了么？”

    榮媽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傷感，嘆了口氣：“少爺命苦，夫人在少爺五歲時，就西去了。所以老身就去伺候少爺了。要知道夫人的去世，對少爺是極大的打擊，可那個時候少爺雖然年紀小，卻不像別的小孩子傷心的大哭大鬧，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夫人所種的梨樹下，一言不發。這樣的沉默，看得人心里更不是滋味。老身那時不懂，就去問少爺：“夫人去了，少爺很傷心，為何不哭也不鬧啊？””

    榮媽說到這擦桌子的手，就停了下來，她的指尖抓緊了濕抹布，像是很沉重。

    “那狄大人怎么說的啊？”妲己側著頭十分好奇的說，她想不出五歲的小孩子會做怎樣的回答。

    榮媽嘆了口氣道：“少爺說：“娘的去世，讓爹很是傷心，我要是還哭鬧，爹會更加難過。而且府里的其他人也會因為我的哭鬧，很難做吧。娘雖然不在了，但是她一定希望我能懂事。”少爺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著還未開的梨花，滿臉的悲傷。少爺那時的懂事，讓老身十分心疼，可是老身除了用心照顧少爺的生活，其他的一點也幫不上。”

    妲己聽見這話面色變得凝重了，原來狄仁杰這么小就沒了母親，一定很可憐吧？妲己她也是從小沒了母親，所以父親則是格外的疼愛她，父親的寵愛讓她才沒有那么難過。可是她有時候看見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待在身旁時，她就忍不住的去羨慕。

    她忽然想知道狄仁杰也會羨慕別人么？妲己只知道現在表面看上去的狄仁杰是那么的清冷孤獨，他很強大，似乎什么都不需要。

    “狄大人娘親走的早，那他父親應該很疼愛他吧？”妲己看向停住的榮媽，她想了解狄仁杰，知道他的過去。

    榮媽這時的表情說不來是什么，有些像笑又有些像哭：“老爺對少爺很嚴苛，不給飯吃是常有的事，大冬天的還會讓少爺穿著單衣站在雪地里凍的瑟瑟發抖，有一次少爺在雪地里凍病了，高燒了三天三夜，人都快燒成了傻子，老爺也沒去看他一眼。”

    “我有時候懷疑老爺是不是把少爺當親生的，對少爺總是果決無情，總是不斷的敦促著少爺的功課，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每每試煉或是功課又些許差錯，就是一頓罰，似乎少爺無論做的多好，都沒有用。”榮媽面上露出凄惶的神情，似乎狄仁杰如今的孤僻少言與老爺的嚴苛對待是分不開的。

    妲己聽到這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為狄仁杰的經歷又氣又悶。

    難怪她以前躲在妖界時，看見那個仙鶴上冷峻的男子，眼眸里就是一副死氣，毫無生的朝氣，似乎生與死在他眼里毫無差別。妲己那時想不通，真的會有人把生死看得這么淡然嗎？

    妲己現在覺得，要是狄仁杰的經歷換到她的身上，她要么早就離家出走，要么就跳井一百回了。畢竟她爹每天都把她供著，讓她什么也不干好吃好喝的，她才快活了點。不然她阿娘的離世，早就讓她只想待在屋子里，誰也不想見了。妲己聽到這里對狄仁杰是很心疼的。

    她隱約明白，狄仁杰為什么會提著花燈站在小巷子，看著萬家燈火時，臉上露出安定的笑容。大概是因為狄仁杰羨慕家家戶戶這種有溫度的生活吧，不像他總是孤單的一個人，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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