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常年在長安經營小藥房，對這位鐵面無情，正義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心里多少是有些敬佩的。

    他想到之前對狄仁杰不冷不熱的樣子，心里生出慚愧。面上的神色即刻變得柔和了許多，反倒是狄仁杰被認出來以后，尷尬的笑了笑。

    “鬼牡之毒很是罕見，大人怎么會中這毒?”扁鵲關切的問了句，想著多了解一些，看有沒有能幫得上狄仁杰的地方。

    “我被小人暗算了..”狄仁杰雖很虛弱，但目光中透著怒意。

    “暗算你的人？看來必是個萬劫不復之人。大人以后要多加小心了。”扁鵲聞言后，眼中的神色異常。

    “為何這么說？”狄仁杰聽到這話很是奇怪。

    “鬼牡最初源自于西域的天香國，傳聞那里富饒神秘，巫術遍布。不過那個地方忽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最為奇特的，大人身中的乃是鬼牡中的通天鬼牡之毒，此毒人間并沒有，存于陰間。醫書上多稱此毒為“血忘川”。

    “因著那制毒用的血牡丹，生長于幽冥地府的忘川河邊。天地間只此一株。它的根蔓受過千年冰冷絕望之水洗滌，花蕊沾滿了孤魂野鬼的怨恨。經年累月，戾氣極重，毀人心神。不過這毒雖然厲害，卻只有身負此毒的人才能用出來。

    而這毒要植入人體內，需用四十七顆噬魂冰釘，將活著的血牡植入體內。一顆噬魂冰釘足以令人痛苦癲狂。普通人不過三五顆，絕對會一命嗚呼。妖鬼之流，厲害的十多顆也就氣絕了。受過四十七顆還能活著的人，實在難以想象。”

    狄仁杰聽到這話，震驚不已。噬魂冰釘他是聽過的，那東西對付妖鬼很是厲害。

    他曾看見過有妖族的妖君，極為殘忍的對屬下用過這種釘子。鬼怪身上釘下一顆，會痛哭的鬼哭狼嚎，哭天搶地。

    釘下三四顆后，全然痛得失了心智，只能撕扯著喉嚨奮力悲嚎，又或者完全痛瘋了，用嘴開始撕咬自己的身軀。冷血如狄仁杰看了以后，都皺眉覺得過于殘忍，難以接受。

    “你覺得會有人，為了獲得力量，主動植入血牡么？”狄仁杰腦海中浮現的竟是明世隱，他云淡風輕嘴角含笑的模樣。完全想象不出扁鵲口中說的這些，會跟他有所聯系。

    “獲得力量的途徑千千萬。何必自我折磨。倒是西域曾有陰毒巫術，選擇活人給鬼獻祭，以昌國運。”扁鵲抬手拿起帕子，擦了擦他的手掌。

    “這個活人獻祭又是什么？”狄仁杰聽到很愕然，世間還有這種駭人聽聞的事么？難不成明世隱和這個有關？難道他要雪晶，是想拯救他自己么？狄仁杰心中起了疑惑，好奇心將他對明世隱的痛恨都壓了下去。

    “聽聞有的國家君主十分愚昧，為了國運的繁榮昌盛，會讓巫師做法，獻上人和鬼神做交易。一般所選之人，必是出身高貴，容姿俱佳，心地純澈之人。不過..這都是坊間傳聞。”

    扁鵲說著頓了頓。這種愚昧的想法慌謬至極，實在難以接受。而被獻祭的人，為了獻給鬼。

    那些壞巫師們會絞盡腦汁，將那些原本出身極好的人，折磨的跟鬼差不多。但很多人基本半道上就死了，沒死的也瘋了。

    扁鵲曾云游四海時，醫治過一位邊境小國貴族的小公子。那少年不過十歲的年紀，他身上卻被劃了足足有上百刀。

    每次快死時，君主便會要最好的大夫給他醫治。一旦傷好一些，巫師又會用刀去狠狠去劃他的身軀，經受之前所受的苦難。

    扁鵲救助少年時，經年累月的折磨，讓少年清透的眼神空洞，日日只祈求早日死去，他哭嚎著求扁鵲給他毒藥，求讓他死。

    扁鵲每次聽到請求，內心都極為難過，他承諾等少年傷好了，會竭盡全力救少年走。可是沒能等到那一天。少年在傷快好的前兩日，肚里吞滿石沙，在院子里沉湖死了。

    “愚昧至極！真有這等罪惡行徑，實在不容寬恕！”狄仁杰皺緊了眉。

    他深覺這種傳聞令人發指。哪有毀掉一個人，去求國運昌盛的。如果這種蠢辦法有用，那所有君主都不用勤政愛民，直接殺人放火不就完了么？

    “大人別動怒，會影響身體恢復的。你先安心養傷吧，身體要緊。”扁鵲淡然笑了笑，起身隨手將床鋪上的薄被子給鋪開，示意狄仁杰躺在木床上休息。

    “有勞大夫了。”狄仁杰微微一笑，他意會到扁鵲的好意，也不做推辭。

    眼下他確實疲累的很，要他走，估計也走不了幾步。狄仁杰心里只記得先前的話，趕忙把金芝草拿出來，遞到了扁鵲的眼前。

    “算了，不用了。”扁鵲雖然很想要這珍稀的草藥，但還是開口拒絕了。

    “狄大人平素為長安的百姓做了許多，我這小小的醫治，只當是回報大人了。”扁鵲溫和的笑了笑，低頭將毛巾帕子，銀針收拾好。

    “拿著吧。”狄仁杰將金芝草，穩穩的塞在了扁鵲的手中。“這草藥于我來說沒什么用，給你更合適。再者...”狄仁杰微微遲疑了會，才繼續開口說。

    “狐君興許以往與你有過節，我與他是兄弟，我便代他向你賠禮。希望你能不計前嫌。”狄仁杰緩聲說道。他覺得李白有失禮的地方，他該代為陪個不是。

    “若是賠禮，我就收了。他的罪惡行徑，賠我十株金芝草都不為過。”扁鵲清秀的眸子瞇了瞇，竟不再拒絕，大方的將金芝草收了下來。

    “狄某不明白，在妖界，你在情花谷，他在青丘。便是在人間，你是大夫，他是劍客。你們倆怎么會相處的如此不愉快？”狄仁杰想了想，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扁鵲嘆了口氣，抬手撫了撫額頭，一臉郁悶。

    “前些年，這狐君找到我，說他記性不好。忘了些事情，希望我能醫治他。可問題是，狐君這失憶，并非是他頭腦受創導致的失憶。我自然無法為其醫治。”

    扁鵲微微停了會，壓低聲音繼續小聲說道：“我猜測，狐君的失憶是被人刻意而為之，他的記憶應該是被人用咒術封印在某處？或者是某物中？只要找到封印所在，就能恢復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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