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萊被送到大牢的消息,趙闞清早一醒來便知道了。
小廝立在珠簾外看著已經(jīng)從床上坐起身的王爺,顫顫道:“王爺,這件事您看怎么處理?小的接到消息,說端慧公主帶著國師大人一早就進宮了,鄭將軍這次只怕真惹上了麻煩。”
趙闞面容沉沉,一側(cè)的侍妾趕忙起了身服侍他更衣。
等更衣完,趙闞才一把將她撇開在了一側(cè),從里間走了出來,看了眼小廝,沉聲道:“嘉才人呢?這件事是他叫鄭萊去辦的,想必她應該預備了法子才是!
“嘉才人在接見劉大人呢,昨兒指認鄭將軍的,還有劉大人。”
“還有他?”趙闞越發(fā)不懂,既然他敢指認鄭萊,今兒一早怎么還敢來景王府?
趙闞想了想,才道:“先去盯著,有情況隨時稟報,本王先入宮!编嵢R雖然只是三品,但好歹手握實權(quán),有他在總比沒有好一些。
小廝忙應下,等看著趙闞出去了,才又急急往嘉才人的院子去了。
到時,劉大人跪在花廳里。
“下官實在不敢瞞騙娘娘,的確是昨夜有人威脅下官如此做的,下官的夫人至今還被嚇得不敢出門。等天兒一亮,下官立即就來回稟了,還請娘娘明察!眲⒋笕饲檎嬉馇械。
嘉才人冷淡睨著他,淡淡撫弄著手里的茶:“既如此,劉大人何必來跟我說,去尋景王殿下豈不是更好?”景王府的這些人,說到底還是趙闞的人,只是現(xiàn)在處出于互相利用的目的暫時對她恭謹罷了,但這個劉大人卻不找趙闞而來找自己,豈不是奇怪么。
劉大人面色不亂,只咬咬牙,似乎有難言之隱一般。
嘉才人見狀,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才道:“都去門外候著。”
下人們立即應聲退下了。
等他們一走,嘉才人才看向劉大人,略有幾分寒意:“你可不要現(xiàn)在告訴我,你是想要背叛景王,所以才先來找我說的!
“娘娘怎么會如此想?”劉大人面色愕然,詫異看了她一眼,才繼續(xù)道:“下官的確是有難言之隱,但對景王殿下忠心耿耿,如若不是知道娘娘跟殿下現(xiàn)在要共同對付外人,也必然不會先把這事兒來跟娘娘說的。”劉大人說完這話,心里暗暗打鼓,但他扮豬吃老虎久了,早知道如何應對這樣的懷疑和質(zhì)問,嘉才人此人可不是好敷衍的。
嘉才人聞言,果然疑慮消了些,只道:“哦,是嗎?那你且說說你到底是有何難言之隱?”
劉大人這才開口,道:“是,下官發(fā)現(xiàn),昨兒威脅下官的人,跟娘娘有關。”
“跟我有關?”
“對,娘娘請看這個。”說完,從袖子里摸出一塊腰牌來,正是平西王府的腰牌。這是昨兒墨月走時留在他馬車里的,平西王世子妃跟嘉才人的關系,他在京城這么多年,也早就注意到了。
嘉才人看著這腰牌,一直淡漠的表情才終于被打破了。
“怎么可能是她?”
“下官也不知,那人只威脅下官去害鄭萊,還說這些都是為了娘娘好。下官擔心是有人冒充平西王府的人,想要借此挑唆娘娘跟王爺?shù)年P系,所以特地先來跟娘娘回稟,讓娘娘去核實一下,到時候也好跟王爺解釋!眲⒋笕诉@才垂下頭道。
嘉才人聽到這話,縱然還有懷疑,更多的卻是相信了。
她瞥了眼地上跪著的人,沉聲道:“既如此,你想辦法去幫我把世子妃請來!
“小人只是六品的千戶,只怕連平西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劉大人為難道:“而且傳聞世子妃性子高傲,就算是見到了面,怕也不會相信下官所說的娘娘還在人世這個消息!
“你說的倒不無道理……”嘉才人略一思索,看了看他:“既如此,事不宜遲,你現(xiàn)在去備馬,我要親自去見她問清楚,倘若她沒有遣人做,那必是有人故意陷害了。而且此人知道我尚在景王府,如此下去,我繼續(xù)留在景王府也不安全……”
“娘娘說的是。下官也擔心,一旦娘娘被查出住在景王府,皇上也必要遷怒于王爺。”劉大人只表現(xiàn)出一副對趙闞忠心耿耿的樣子。
嘉才人不在多疑,立即去里間換了衣裳,戴了帷紗,便出府去了。走時倒也留了心眼,讓人把她的行蹤傳去給了趙闞。
此時景王府外,躲在暗處守著的人瞧見她竟真的出來了,再看劉大人貼身帶著香囊緊緊跟在她身側(cè),嘴角微揚,轉(zhuǎn)身離開了。
大理寺內(nèi)。
林錦婳看著氣得青筋暴起的鄭萊,才走到一旁的桌邊坐下,緩緩道:“不過你若是想要一條生路,我可以給你。畢竟你跟隨父親南征北戰(zhàn)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混到今日這有頭有臉的樣子,總不想再踏錯一步,什么都失去了吧!
鄭萊嗤笑一聲,勉強靠著墻坐穩(wěn),才道:“你以為我會信你?”
“除了信我,你覺得你還有別的活路?”
“你太自信了……”
“不是自信,是我早已算計好了一切!绷皱\婳倒也不急他立即就答應,像鄭萊這樣的臭石頭,不在南墻上撞得頭破血流是不會回頭的,
鄭萊越發(fā)諷刺鄙夷:“就憑你?”再怎么厲害,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這次就算僥幸設計了自己,難道還能把景王殿下和敬貴人都算計進去么。
林錦婳見他越發(fā)不信,倒也不急。
不多會兒,墨月從外頭進來了。
墨月看了眼癱軟依靠著墻坐著的鄭萊,眉梢微挑,才上前跟林錦婳道:“小姐,辦妥了,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門了!
“走吧,我們也該去會會了,許久不見嘉才人,竟是有些想念了。”林錦婳說完,也不管鄭萊是什么表情,直接起了身往牢外去了。
鄭萊聽到這話的時候,震驚不已:“林錦婳,你竟是知道嘉才人沒死?”
“什么?”林錦婳故作沒聽清般回頭看他。
“你別裝蒜,你知道嘉才人根本沒死,被景王殿下藏在府內(nèi),所以才說設計了這一局對嗎?”鄭萊怒道,原來她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自己,繞了這么大一圈,還是圍著嘉才人來的!
林錦婳眨眨眼,轉(zhuǎn)角一側(cè),徐程青帶著大理寺其他兩位官員才剛剛趕到,這是錦婳之前吩咐的,讓他等墨月進來后,再帶其他人進來,哪想一進來就聽到了這些。
林錦婳只淡笑看著鄭萊,意味深長道:“這么說來,鄭將軍才是一早就知道嘉才人根本沒死,而且被景王殿下收留在了景王府,對嗎?”
“你別跟我繞圈子,林錦婳,我告訴你,你敢動嘉才人,是自己找死!”鄭萊看著她那張永遠沒什么表情的臉就氣得慌,她方才竟然還扇了自己兩巴掌,她也配!
林錦婳看他越發(fā)盛怒,反而越高興:“誰要動嘉才人了?我只是要去會會故友,今日天色尚好,錦婳不在此多陪鄭將軍了!绷皱\婳說罷,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轉(zhuǎn)過轉(zhuǎn)角,看到徐程青跟兩個嚇得不知所錯的官員,才淺淺行了禮,道:“徐大人,民女先行告辭了。”
“嗯!毙斐糖嗫戳搜鬯韨(cè)的墨月墨風,也放心的點了點頭。
等她走了,才看著身邊兩位大人道:“看來昨晚鄭府出現(xiàn)嘉才人的鬼影是謠傳,既如此,勞煩哪位大人去宮里稟報一聲?聽聞一早端慧公主還因此入宮了呢。”
“大人,這……”兩人均是猶豫,這要去了,不就是跟景王府做對么,大理寺雖然專審查犯了罪的官吏,但從不敢跟王爺們作對的,尤其是,端慧公主分明不僅僅是因為此事才入宮的好嗎……
徐程青看了看他們二人,見他們猶豫,道:“那本官親自去?”
“哪里敢勞煩大人。”兩人更加糾結(jié),若是徐大人親自入宮,皇上必要以為他們兩個什么事都沒辦,事情都給新上任的徐大人做了,這徐大人背后撐腰的,可也是當今寧王殿下呢。
思慮一番,二人還是一同去了。
等人一走,徐程青才輕輕一笑,吩咐著底下的衙役:“看好鄭萊,沒本官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見他。”
“是!”
鄭萊聽到這聲音,只覺得整個人都傻眼了。
林錦婳出了大理寺之后,沒有回林府,而是轉(zhuǎn)道去了定南侯府。
定南侯夫人見她來,意外的很,揮退了身邊捏肩的小丫鬟,才看著她,有幾分敷衍笑道:“林小姐怎么來了,可是稀客!
“理當來給侯夫人請安問好的。”林錦婳看著一身藍色杭綢長裙,慵懶倚在美人榻上乘涼的侯夫人,笑道:“侯夫人氣色看起來不錯……”眼角的媚意根本藏不住,想來之前自己教她的法子她已經(jīng)開始肆無忌憚的在用了。用那法子留住男人,終究短暫,而且長時間用藥,對夫妻雙方都有影響,更何況侯夫人才小產(chǎn)不久。
“是嗎?”侯夫人提到這兒,心花怒放,想到合香被關入大牢判了死刑侯爺也沒說什么后,她就一陣陣痛快,更不用提侯爺現(xiàn)在夜夜睡在自己這兒了。
林錦婳見她如此樣子,自然也不會說什么壞了她的興致,只笑道:“聽聞京城新開了家吟香樓,里面的花茶和脂粉最是美容養(yǎng)顏,不知夫人可曾去過?”
“聽是聽過,這陣子天氣悶熱,倒沒來得及去……”侯夫人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笑了笑:“你想去看看?”
“錦婳就是覺得婚期將近,也當打扮打扮!绷皱\婳羞澀般垂下眸子。
侯夫人看著她嬌嫩的小臉,嬌羞時更添幾分嫵媚,那嫵媚與自己的不同,仿若是自帶的風流韻致,一身血紅色的長裙跟襯得她膚白如雪,五官精致。
見此,侯夫人也就應下了,去看看她究竟是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才保持如此好的肌膚的,也不錯。
想罷,立即讓人備了馬車。
不過出門時,還是遇上了‘剛巧’回來的定南侯。
林錦婳一見他的人影,便往定南侯夫人身后站了去,垂眸行禮,盡量不叫他看清自己的臉,奈何即便如此,那道灼熱的目光也絲毫未減,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侯夫人見此,上前一步拉著定南侯笑道:“侯爺,您怎么忽然回來了,不是說要出去巡查嗎?”她看著自家侯爺平素硬朗的五官這會兒也染上了些欲望,心里妒忌的火仿佛要把她燒了一般。
定南侯只盯著林錦婳看,幾日不見,她身子發(fā)育的似乎更好了些,紅衣也襯的她更加可口誘人,只可惜,上次沒能成功……
這般想了想,他才道:“你們要去哪兒?”
“錦婳說想去吟香樓看看!焙罘蛉寺詭е鴰追忠а赖。
“吟香樓,本侯正好……”
“若是侯夫人不便,民女便先行告退了!绷皱\婳聲音微涼。
定南侯聽出她的不愿意,倒也不勉強,只望著她深深笑道:“侯夫人怎么會不愿意呢,女人涂脂抹粉是應該的,尤其是你們這樣嬌嫩的肌膚,更應該好好呵護。”
侯夫人聽得心里一陣蕩漾,林錦婳則只是暗暗攥緊了手心,好歹出了侯府的門,才立即上了馬車,可直到馬車離開,那道灼熱的目光依舊在,讓她好生惡心了一番。
定南侯看她的馬車離開,才將一把捏在手里把玩的珠串停下,對旁人道:“這吟香樓的東西當真很好?”
“聽聞不錯!
“去查查這是哪家的產(chǎn)業(yè)。”定南侯想起方才的林錦婳,便覺得身下邪氣涌動。
小廝忙應下,他這才轉(zhuǎn)過身,剛好看到一個穿紅衣的丫環(huán),直接摟著她就往最近的房間去了。
馬車上,侯夫人從方才的敷衍假笑到了現(xiàn)在完全的漠視不理,林錦婳也只能啞然。她原以為定南侯多少要收斂一切,沒想到反而越發(fā)的肆無忌憚。
就這樣一路無話到了吟香樓,事兒才算完。
吟香樓離平西王府隔了一條街,但是一條十分主要的街。
林錦婳引了侯夫人到了二樓臨街的雅間坐下,才笑道:“這外面倒是熱鬧!
侯夫人興致缺缺的瞥了眼,根本沒心思搭理她。
林錦婳也不急,讓人泡了茶來,慢慢喝著,只等著好戲登臺。
此時的劉大人跟嘉才人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平西王府外,他親自去求見世子妃,不過在太陽下等了好半晌,人未等來,身上卻開始慢慢發(fā)癢。
他左撓右撓,卻感覺絲毫沒有緩解,他想了想,忽然就瞥見了身上昨晚那人給他的香囊,難不成這香囊是裝了讓人渾身發(fā)癢的東西?這東西就能逼出嘉才人?
他心里一陣陣懷疑,馬車里忽然傳來了尖叫聲。
他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去低聲問道:“娘娘,怎么了?”
此刻的嘉才人,只覺得渾身上下好似有蜈蚣在爬一般,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甚至她的手背胳膊上都慢慢裂開了一條條血痕,猙獰的仿若血蜈蚣。
“快請大夫!快請大夫!”她再冷靜,也忍不住沉聲喊起來。
她這么多年護養(yǎng)的肌膚,她一直小心翼翼呵護的臉,她不想永遠比不上茵嬪,不想永遠不被皇上喜歡,她絕不要自己的皮膚和臉被毀壞……
劉大人趁著簾子隨風擺動時,悄悄朝里面看了去,不由驚駭?shù)牡纱罅搜劬,嘉才人這渾身的血痕仿若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一般,反倒是自己沒事,難不成這藥只針對嘉才人?
他心里慌亂起來,昨晚那人到底是誰,竟有如此的本事。
嘉才人看他愣住,寒聲道:“怎么了?”
“沒事,下官這就去請大夫……”話說完,平西王府里已經(jīng)來了人,瞧見劉大人,冷淡問道:“我家世子妃忙著,問下劉大人,到底是誰要見我家世子妃?若是不打緊的事兒,今兒就不見了。”
劉大人忙上前道:“是世子妃的故人!
“故人?”那丫環(huán)輕輕一笑:“我家世子妃故人多了去了,不知是哪位?”
“薛家的人。”嘉才人有些心煩意亂,直接抬手就掀起了簾子,但在陽光照在她手臂上的一瞬間,她覺得手臂上那極癢的感覺好似消減了。
她頓了頓,見那丫環(huán)正詫異望著自己的手,才又忙將手收了回去,不過好在她帶著帷紗帽,丫環(huán)并未看清她的臉。
她收回手臂后,不及細想,方才緩解的手臂似乎更癢了起來,原本皮膚上只是有血痕,這會兒皮肉竟是都要慢慢裂開了一般灼熱。
她心道不好,只盼著世子妃能趕緊見她把話說清楚,做好能請個御醫(yī),但她不僅沒等到世子妃來,沒多久,平西王府的大門都隨之關上了,任憑劉大人怎么敲門,里面就是沒人再應聲。
“娘娘,這……”劉大人回到馬車邊,也是愕然。
“罷了!奔尾湃怂浪酪а溃骸白蛲硗{你的人十之八九,跟他們無關!彼麄冞B見自己都怕,怎么可能派人去害鄭萊。世子妃也是隨了平西王,膽小如鼠!
她身上痛苦難耐,腦子里也似乎沒多余的空間來思考了,只道:“立即回景王府!”
“是!眲⒋笕艘膊辉俚R,不過他也聰明,道:“娘娘,下官還有別的事物要處理,只怕要先行離開!
嘉才人想了想,覺得不對勁,但身上的難受占據(jù)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只冷淡應了聲,便趕忙叫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起從昨日晚上到如今她出府,都覺得隱隱有一絲不對勁,但要說不對勁在哪兒,她又想不出來,直到馬車迎面撞上另一輛馬車,她的想法才戛然而止。
她從馬車里跌落出來,頭上的帷紗帽也掉落在了一旁,烈日下,她的頭重重撞在了堅硬的地面上,而不遠處正好站著一個吃著糖葫蘆的小孩子。
小孩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而后便白了臉大哭了起來:“鬼……娘親,有鬼……”
嘉才人掙扎著起身要去拿自己的帷紗帽,但一只腳卻直接踩在了那帷紗帽上不讓她拿。
她抬眼看去,是個不認識的少年:“讓開!”她寒聲道。
花生看著她臉上滿是血痕,嚇得人都結(jié)巴了:“你……你是……”
離此處不遠的二樓,聽到動靜,定南侯夫人也懶懶看了一眼,這不看不打緊,仔細一看便目光都直了:“這……這是……”嘉才人的臉她怎么會不認得,她常出入深宮,對宮里這些貴人們最熟悉不過。
“怎么覺得好似有些像嘉才人?”林錦婳在一側(cè)道:“不是聽說嘉才人已經(jīng)被賜死了嗎?”
“是啊,可這光天化日,難不成還有鬼?”定南侯夫人心思一轉(zhuǎn),立即看了眼林錦婳,道:“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林錦婳只當做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般,連忙起身行了禮:“侯夫人慢走!
侯夫人淡淡應了聲,趕忙帶著丫環(huán)們下樓去了,走時,還特意繞到人群后面仔仔細細看了眼那滿臉血痕女子的臉,看她的眼神,聽她說話的聲音,不是嘉才人是誰?
想到這里,只讓人暗中看住,自己忙起身回定南侯府了。
林錦婳站在窗邊,看著她快速離開,才淡淡吩咐一側(cè)的墨月:“盯著嘉才人,別讓她跑了。”
“已經(jīng)安排好了,她今天跑不了。”墨月立即道。
林錦婳不再多說,只看著底下曾經(jīng)高高在上嘉才人如今如同怪物般被人圍觀,心中淡漠。那藥是她專門研制的,皇后屋里一直燃燒的奇怪味道的熏香她終于知道是什么了,是一種侵入人體叫人無法懷孕的香料,而這香料本身就是帶毒的,以前嘉才人常去皇后宮里請安,必然沾染不少,如今再碰上自己特質(zhì)道香囊,便是毒上加毒。
嘉才人又使勁兒扯了扯帷紗帽,旁人雖然沒認出她是誰來,但那看怪物般的眼神更讓她難受。
小孩子哭著大喊‘鬼’讓她覺得難堪至極,見此,干脆放棄了帷紗帽,只連忙起了身讓小廝扶起來馬車,鉆了進去。
可到了馬車里,她身上越發(fā)的難受起來,那些血口子都如同會跳動一般,咆哮著要爆裂開。
“快回去……”她沖小廝大喊,她已經(jīng)開始覺頭暈目眩了,她知道她肯定是被那看似忠誠的劉大人騙了,等她回去,她必要將她碎尸萬段!
小廝們立即要再駕著馬車回去,但跟他們馬車撞上的人卻開始不依不饒了,死活不讓他們走。
嘉才人心煩至極,卻不知道更大的麻煩即將接踵而至。
養(yǎng)心殿中。
皇帝本是百無聊奈的聽著端慧跟慧覺一起說著鄭萊使用巫蠱之術,但這些在他看來都是證據(jù)不足,況且端慧霸道的性子他是一向知道的,只涼涼睨了眼一側(cè)的慧覺,才道:“大師當真是在鄭府察覺到了邪氣?而且是危害駙馬的邪氣?”
“這……”慧覺連忙跪了下來,道:“是,貧僧的確是看到了!彼睦锔曳裾J,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在欺君了。
“是嗎?”皇帝目光涼了些,端慧立即上前道:“皇兄,你不相信臣妹嗎?那可是臣妹親眼所見!”
皇帝看了她一眼,越發(fā)覺得頭疼,只揉了揉太陽穴,才對一側(cè)安公公道:“景王也在外面候著?”
“是,說是為了鄭將軍的事兒……”
“打發(fā)回去,不見。”皇帝已經(jīng)察皇子覺到皇子間這些勾心斗角了,但闞兒……當真是愚笨。
安公公目光微閃,連忙應下。
端慧見狀,還要繼續(xù)說,又見人來稟報:“皇上!
“何事?”
“是大理寺的兩位大人求見,說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回稟。”傳話太監(jiān)道。
皇帝頓了頓,看了眼端慧和慧覺,才道:“國師去外殿候著,端慧先回去,鄭萊之事,朕會讓人嚴查!
端慧知道他這是敷衍之詞,因為他根本就不信,亦或是還在埋怨自己因為他賜了小妾給駙馬,而動手傷了駙馬。
她只微微咬牙,不甘心的應了聲是,才退下了。
走時,剛好碰上大理寺的兩人大人,她看著他們神色都是慌慌張張的,難不成跟鄭萊有關?
她留了個心眼,故意放慢了腳步,便聽到里間傳來了問話的聲音。
“你們特意來面見朕,是何事?”皇帝提起朱筆,才問道。
“回……回稟皇上……”
二人齊齊跪地,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才將今日聽到鄭萊說嘉才人被趙闞救走了的事說了出來。
話落,就感覺到了這大殿里深寒的氣息,忙跪伏在了地上。
殿外,端慧聽到這話,面色立即冷沉了下來?難不成鄭萊是跟嘉才人勾結(jié)了,這一切都是嘉才人指使他做的?
她本就是個暴躁脾氣,這樣一想,二話沒說便快步往殿外而去。
殿內(nèi),皇帝的手也頓住了,陰沉看他二人:“再說一遍?”
“是……是鄭萊親口所說,嘉才人被景王殿下藏在府內(nèi),沒死,臣等還未去驗證……”
“來人!立即搜查景王府!”他們話未說完,皇帝便直接下了圣旨,此刻在外等著的趙闞根本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定南侯夫人回去后,是在床上找到定南侯跟另一個女人的,當時便鐵青了臉。
定南侯見她闖進來,略有幾分不悅:“你怎么突然回來了?脂粉買好了?”
“侯爺,妾身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說吧……”
“閑雜人等先出去。”侯夫人冷冷看著依偎在定南侯懷里的女人道。
定南侯略有幾分不悅,倒也沒多說,把人打發(fā)走了,才兀自起身穿了里衣,問她:“現(xiàn)在可以說了?”
定南侯夫人呼了口氣,這才將方才街上見到嘉才人的事說了出來:“妾身不會看錯的,那人分明就是嘉才人!
定南侯本來悠閑的神色微微一頓:“當真?”
“對!
“那就有意思了!倍虾钫f罷,冷冷一笑,吩咐道:“來人,備馬!”不管是利用嘉才人來威脅九皇子還是庇護嘉才人的人,都是十足的好用呢。
他如此想著,直接叫上了自己最精銳的護衛(wèi)。
吟香樓上。
張曉芳興致沖沖的捧了賬目來打算給林錦婳看,卻發(fā)現(xiàn)她好似是毫不關心樓下的熱鬧,只安靜的坐著喝茶,模樣優(yōu)雅極了。她走在門口便感慨不已,古代大家小姐渾身的氣度還真是從小培養(yǎng)出來深深刻在了骨子里的。
她上前一步,笑道:“小姐,這是這幾個月的賬。”
“嗯!绷皱\婳微微頷首,才轉(zhuǎn)頭看她:“京城的鋪子都站住腳了?”
“嗯,效率還算不錯,等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往外擴展了,有好幾處地方我都考察過,很不錯!彼幌氲酱蟀汛蟀训你y子,便興奮不已。
林錦婳笑笑,倒不再多說。銀子有了,接下來就是籌備一個能幫她做事的組織了。
不多會兒,只淡淡轉(zhuǎn)頭看了眼被困在大路中央的嘉才人,嘉才人好似也注意到了她,四目相對,只有冰冷的較量。
“林錦婳,果然是林錦婳,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會是最大的麻煩!”嘉才人咬牙,看了看身側(cè)的小廝,寒聲道:“還不能走嗎?對面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用景王府的名聲壓下去就是!”
那小廝很猶豫,低聲道:“王爺說過,您不能用他的名頭。”
嘉才人面色微寒,但渾身好似越發(fā)難受。
正想著,外面忽然一陣嘈雜,她連忙掀開車簾看去,只看到一群官兵正朝這兒而來。
難不成林錦婳引了其他人來?
她心道不好,連忙下了馬車打算自己先走,便聽得領頭的高稟寒聲一句:“奉寧王殿下之命,捉拿逃犯,在這里的所有人都不許離開!”話落,官兵立即將這里的所有人嚴嚴實實圍了起來。
林錦婳都驚訝了一下,懷琰已經(jīng)回來了?曾家的事處理好了么?
她未想完,忽然看到馬車里嘉才人已經(jīng)出來了,仿佛憑著玉石俱焚的念頭,抬頭直指林錦婳:“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搗鬼嗎?林錦婳,你妄圖跟你父親一起謀逆,你別以為天下沒人知道!”
林錦婳看著她眼里的狠意和恨意,手心微緊,難不成她正打算跟自己同歸于盡?
嘉才人的確是這樣想的,如今趙懷琰的人也來了,她不可能再逃脫,既然當初只讓皇上對趙懷琰起了懷疑,那么現(xiàn)在,她就要坐實這個懷疑!
“小姐,怎么辦?”墨月?lián)牡馈?br />
林錦婳也皺眉。
嘉才人見她不語,冷笑起來:“你想殺了我這個唯一的證人,以為就能掩蓋得了你林家跟寧王勾結(jié)邊關舊部兵將,意圖謀反之事么?別做夢了,我薛嘉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如愿的”
“是嗎?看來嘉才人是死了一次還不夠!
冷漠的聲音傳來,讓方才還囂張的嘉才人猛地顫了一下。
她側(cè)過身,就看到了從人群里走來的人,一身黑色錦衣的高大身影,除了趙懷琰還有誰!
“你何時回的京城?”
“在你預料之前!壁w懷琰淡漠看著面前的人,她看自己的目光只有恨意,對婳兒也有殺意,枉他還想瞞著母妃饒她一命,是他多心了。
“你——”嘉才人話未說完,趙懷琰已淡淡停住了腳步。
“高稟!
“是!”高稟看他這冷冰冰的樣子,心里一緊,忙上前:“來人,拿下逃犯!”
“就憑你?”嘉才人輕嗤一聲,手心攥緊了早早備好的匕首,她自被趙闞救走后,她就時時刻刻防備著這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林錦婳察覺到她的動作,忙道:“王爺,小心!”
趙懷琰看著她持匕首欲自盡,快速上前捏住她的手腕,而且沒出意料,她的手腕一轉(zhuǎn),便對準了他的心口:“趙懷琰,你還是心軟……”
“噗——!”
她話未說完,一支利箭飛來,直接從她背后刺穿了她的心口,而她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趙懷琰:“你——”
趙懷琰沒說話,單手扶住她,淡漠看著才放下弓箭騎著馬趕來的定南侯,面容清寒。
定南侯則是翻身下馬,輕輕一笑:“臣護駕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恕罪么……
趙懷琰看著他眼里根本藏不住的笑,他分明是故意為之吧。殺了嘉才人,不管嘉才人是不是因為自己而死,父皇和趙傾都會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
林錦婳已從而二樓趕了下來,看到定南侯微微咬牙,她分明只想借定南侯的手帶走嘉才人的,卻不想他竟借此機會殺了她不說,還害了懷琰。
定南侯深深看了眼惱怒的林錦婳,嘴角微揚:“林小姐,你可曾出事了?”
“多謝侯爺關心。”
“不必謝,林小姐不僅替本侯驅(qū)了體內(nèi)的蠱蟲,還曾保住過本侯的孩子,本侯關心林小姐,是理所應當!倍虾钸@話說得曖昧,旁人聽著,看向林錦婳的目光也變得異樣。
趙懷琰讓高稟扶住已死的嘉才人,才寒聲道:“定南侯護駕有功,當賞。”
“多謝王爺……”
“射殺嘉才人,當罰。來人,立即綁了送去大牢,等候發(fā)落。”趙懷琰直接道。
定南侯不曾想趙懷琰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下自己面子,不由擰眉:“王爺,臣……”
“聽聞定南侯至今膝下無所出,本王會送你佳麗三十人!闭f完,才掃了眼一側(cè)的侍衛(wèi)。
侍衛(wèi)會意,立即上前押住了定南侯。
定南侯哪里看不出來他這是在泄私憤,因為自己方才話語輕薄了林錦婳。不過也由此看出,林錦婳還真是他的弱點!
“那臣就恭候王爺大賞了!彼菓(zhàn)功累累的定南侯,為了護駕而射殺罪妃,就是皇上也不能把他怎么樣,只不過現(xiàn)在要在眾人面前丟臉了……尤其是林錦婳,她竟是正眼都沒再看自己!
他話說完,趙懷琰竟也理都沒理他,似乎根本不屑一般了。
定南侯這么多年南征北戰(zhàn),何時受過這等氣,當即臉上的笑意是半點都沒了,掙脫開侍從的手,冷笑道:“看來寧王殿下根本不需要臣的幫助!”自己手握軍權(quán),哪一個皇子不想拉攏他。趙懷琰一直依靠的也就是皇后罷了,如今皇后等同被廢,他難道半分不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么?
他話說完,趙懷琰是淡漠掃了他一眼,如同高高在上的睥睨一般:“定南侯需要做的,是為錦朝效忠,而不是為本王!彼麎焊蜎]把定南侯放在眼里。
高稟在一側(cè)都替定南侯尷尬,王爺這么多年來,性子孤冷是出了名的,這并非是他性格使然,而是他根本不需要在乎這些人,區(qū)區(qū)定南侯,也敢在王爺面前猖狂了么,等日后知道王爺?shù)恼嬲臼,他就是哭著要來抱大腿,王爺都不屑?br />
“還愣著做什么,沒聽到王爺?shù)脑拞?”高稟看著侍從們道。
侍從們立即應下,定南侯憋了一肚子氣,咬咬牙,自己轉(zhuǎn)身走了。
高稟見人走了,才看著扶著的已經(jīng)沒了生息的嘉才人,眉頭微緊,朝一側(cè)的林錦婳看了看:“林小姐……”
“事已至此,把人送去皇宮吧!
“是。”高稟連忙應下,才招呼著人走了。
林錦婳見趙懷琰進了一側(cè)的吟香樓,等這兒人群都散開,才跟花生使了個眼色,也欲轉(zhuǎn)身進去,左肩卻一把抓住了。墨月才要上前,竟是被那人一拳給打開了。
林錦婳詫異,才要去看來人,腰上一暖,而后渾身便都籠罩在了趙懷琰的氣息之下。
她這才得以往前看去,趙懷琰的劍已經(jīng)拔了出來,冷淡看著面前帶著鬼面具的人,漠然道:“何人?”
那人方才抓著林錦婳的手已被趙懷琰砍傷,見趙懷琰完全護著林錦婳,目光一寒,快速離去。
“王爺,可要追?”旁的侍衛(wèi)過來道。
趙懷琰微微擰眉:“不必!弊凡簧狭,看那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八成只是為了試探而已。
說完,看向林錦婳:“這段時日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明白,不過爹爹那里……”
“放心,已經(jīng)在京城了!壁w懷琰感受著她靠在身上的溫度,目光漸漸變得溫柔,一側(cè)的侍衛(wèi)看著他如此,心里期盼,要是王爺能一直這么溫柔就好了。
不過林錦婳倒是覺得,趙懷琰冷冰冰的外殼下,有一顆真正溫柔的心,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三番五次背叛他的嘉才人和九皇子趙傾。
還未想完,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而后便見一列禁衛(wèi)軍護著一輛馬車過來了。
馬車在趙懷琰跟前停下,安公公從里面下來,看到趙懷琰和林錦婳,目光微深,忙上前見了禮:“王爺,皇上請您入宮一趟,林小姐也一同前往!
“錦婳?”趙懷琰皺眉:“何事?”
安公公想了想,還是低聲道:“在林小姐見過鄭將軍后,鄭將軍被人發(fā)現(xiàn)慘死在了大理寺,而且是中毒而死!
“怎么會……”林錦婳手心微緊,她的藥只會讓鄭萊失去行動能力,卻不致命,大理寺又是徐表哥的地盤,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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