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長安城街道，在夕陽的映照下散發(fā)著異樣的美麗。街道上人來人往，雖不及上午時分的喧鬧與擁擠，但也人潮洶涌分外熱鬧。

    “號外，號外，天下第一宗師重陽真人羽化登仙！”

    “號外，號外，道家執(zhí)牛耳者，一代無上宗師重陽真人羽化登仙！”

    忽而，一陣清脆的童音從街角響起，打破了街道上的喧鬧，讓熱鬧的街市瞬間進入了無聲世界。一時間針落可聞，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側(cè)首向聲音的來源看去。

    卻見，兩位十歲左右的報童揮舞著報紙，在街道上高聲吶喊著。

    “給我來一份。”

    “我也要一份。”

    “給俺來三份！”

    經(jīng)過短暫的死寂之后，街道上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高呼。一位位或儒裳綸巾書生打扮的人，或大腹便便的商人，或手持利刃的江湖人士，皆不斷地揮舞著大手，滿臉急色地高呼道。

    短短盞茶的功夫，兩位報童手中的數(shù)百份報紙，就已經(jīng)完全賣出。

    街道上處處都是站街看報的人，一度讓交通變得擁擠不堪。兩旁的酒館茶樓，更是坐滿了心神不寧的客人。

    “哎，有段時間沒有重陽真人的消息了，未曾想到而今竟已天人兩隔。”

    “這全真教尚未傳出消息，不會是假的吧？”

    “呵，可笑至極。先不說長安日報從未有假消息，而且重陽真人羽化登仙的消息，誰人又敢作假！”

    “哎，重陽真人羽化登仙，實乃我北地的一大損失啊。從今日起，北地大亂將起。”一位衣著寒酸的文人滿臉傷感，眼角隱隱帶著淚光，拍打著桌面悲痛萬分地感慨道。

    其他人見狀，眉頭皺起，但見他滿臉傷感，想到報紙上的記載，嘆了口氣也沒有出言反駁。一位須發(fā)斑白的老漢側(cè)首而來，詫異道：“先生何出此意？”

    文士微微搖頭，嘆道：“金人與西夏畏懼真人，故而不敢攻伐我大宋。而今真人既已仙去，兩國不久之后必然大舉入侵。到時哪還有我們今日的安寧生活，一旦戰(zhàn)亂四起，哎！”

    文士說到這里，滿臉憂愁地嘆了口氣，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眾人聞言，很多人神色為之一變，露出了擔憂之色。

    老漢搖頭道：“老漢沒讀過什么書，也不懂太多的大道理。金人與西夏的事情，更輪不到老漢去操心。老漢只知道重陽真人在世時，曾免費為我等窮苦之人看病，災禍之年更是派道人下山施粥救命。

    真人在世時，用不到老漢什么。而今真人仙逝，老漢若是不能親自前往其靈前上一炷香，實則不當人子。”

    老漢說著，尚算健壯的身材躬了起來，臉上滿是傷感之色。他站起身來，顫巍巍地向外走去，呢喃道：“天色快要晚了，但愿老漢能夠早點趕到終南山見真人最后一面吧。”

    文士驀然站起身來，堅定道：“老漢且等上一等，在下愿與老漢同去終南山。我楊某人也曾受過全真教的恩惠，更是對重陽真人的偉大情操感到敬佩。真人生前，在下未曾有機緣與其會面，已經(jīng)是無比遺憾之事。若是此次再行錯過，必然抱憾終生。”

    老漢贊賞地看了文士一眼，道：“后生不忘本，懂仁義，甚好，甚好。”

    文士拱手，未曾言語。

    兩人相伴離去，轉(zhuǎn)眼從街角的位置消失。他們走后，茶館先是寂靜了片刻，而后傳來陣陣哭聲：“嗚嗚，當年俺老娘病重，還是全真教的高人幫忙醫(yī)治。人家不僅沒有收下一文錢，更是留下了兩百文的銅錢。如今，如今，嗚嗚。”

    “哎，當年我一家四口從北方逃難至此，若非全真教的真人幫助，早已經(jīng)餓死在路邊。今日真人羽化，俺老六幫不上什么忙，只希望能在真人靈前上一炷香，叩上九個響頭，讓真人知道俺老六永遠記著他。”

    眾人默默垂首，先后有數(shù)人站了起來，拱手道：“諸位可愿一同前往終南山走一遭，在真人靈前點上一炷香。”

    “算俺老六一個。”

    “嗚嗚，還有俺，還有俺。要是讓俺娘知道，俺沒有最先去終南山祭拜真人，還不得將俺打死。”

    眾人微微一笑，而后十數(shù)人站了出來，相約不久之后一同前往終南山祭拜。

    只是沒有人知道，先前離開的老漢與文士，已經(jīng)在另一處酒樓繼續(xù)上演著這一幕。同時整個長安城，以及附近的村鎮(zhèn)的酒樓客棧，都是宣揚此事的人。

    雖然天色已經(jīng)晚了，但還是有著三千多人不畏道路艱險，不畏天氣嚴寒，不畏路途遙遠，浩浩蕩蕩地向著終南山趕去。

    長安城，一處普通的宅院。

    張尚負手而立，滿臉沉思地坐在后院的臺階上。

    兩位身著灰色仆人衣衫，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實人的家伙恭敬道：“少爺，您讓我們辦的事情已經(jīng)辦妥，今天已經(jīng)有至少幾千人正在急匆匆地趕往終南山，預計明天可能會有超過萬人。”

    張尚微微頷首，露出淡淡的感慨之色。

    重陽真人不愧是道家得道高人，這等威名當真是讓人羨慕啊。

    而今雖已經(jīng)是春季，但夜間還是相當冰寒。數(shù)千人不畏嚴寒，不畏山高路險，也要第一時間給重陽真人送行，足見重陽真人在北地的威名。哪怕其中有自己安排的人在推波助瀾，但終究還是重陽真人德高望重，否則其他人又豈會受到蠱惑。

    若是自己有這等威名，哪怕是每日在家坐著，收獲的信仰點也能讓自己笑醒了吧？

    不過，快了，快了。

    張尚想到不久之后的大事與謀劃，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這天，將因我而變。這世界，將因我而喧囂！

    張尚瞥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做的不錯，每人去賬房領(lǐng)二十兩銀子的賞錢。另外，本少爺還有一事需要你們走一趟，做好了每人賞白銀百兩！”

    兩人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聽到百兩白銀的賞賜，更是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百兩白銀，這是什么概念，幾十畝上好的田地啊！

    要是按照自己兩人的工資，那可是好幾年的收入！

    兩人激動地臉色通紅，興奮地躬身道：“少爺請吩咐，我二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們立刻前往長安周邊的其他城鎮(zhèn)，每到一地就繼續(xù)今日的舉動，不過要小心一些，莫要讓人察覺到什么。”張尚神色肅穆，凝聲道。

    兩人雙眼亮起，心中充滿了興奮，還以為什么困難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會是這么輕松的活計。至于不被人發(fā)現(xiàn)，那簡直太簡單了。

    兩人興奮道：“少爺放心，我們一定會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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