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燃依舊去找了離心下棋,因為離心說今天要是輸?shù)脑捰袘土P,莫燃從一開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仍然輸了,所以就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
離心坐在那顆茂盛的古樹之下喝茶,樹蔭將他所在的地方都籠罩在內(nèi),而莫燃就站在大太陽底下,金雞獨立的姿勢,距離那樹蔭也就咫尺之隔。
曬太陽也沒什么,罰站也沒什么,但是不能用靈力就過分了,這好像回到了前世,莫云楓罰她蹲馬步的時候,時間一長,別提有多煎熬了。
“師父,下次能不能換個懲罰”莫燃看著離心悠閑的樣子,喝喝茶翻翻書,對比起來就格外傷人。
離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就知道你下次一定會輸”
莫燃頓時苦著臉道“以我們之間棋藝的懸殊來看,我想贏你還早著呢。”
離心點了點頭,“你不想單腳站立,那就倒立吧。”
莫燃臉色更難看了,說好的得道高人的離心這種整人的把戲是從哪里學來的怪不得洛川總說他裝模作樣,原來真的很狡猾“不不用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非常鍛煉耐力,不用換了。”
莫燃晃了一下,穩(wěn)住身體剛剛站好,卻見離心捧著一本書走了過來,把那書合上,放在了莫燃頭頂,道“別掉下來,否則多罰一個時辰。”
莫燃看著離心從容淡笑的臉,就算是換成她爹,她也敢偷個懶耍個賴什么的,可偏偏面對的是師父,莫燃只好忍氣吞聲的接受了。
好不容易挨到一個時辰,莫燃把書拿下來飛快到了樹蔭下,端起茶杯連續(xù)喝了好幾杯,等她剛放下茶杯就聽離心道“繼續(xù)吧。”
他已經(jīng)收好了棋子,在等莫燃下棋,莫燃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坐下,這回真的絞盡腦汁了。
離心始終都是不慌不忙的樣子,他抬眸瞧了一眼莫燃,見莫燃面色冷凝,一雙狹長的眸子盯著棋盤,里面倒映的都是黑白的格局,昨日她的棋路還很保守,今天便已經(jīng)漸露鋒芒,而且縱觀全局,她竟也指揮若定,她一點都不缺統(tǒng)帥的才能,缺的只是開疆拓土的野心。
若沒人推她一把,那小小的身體里藏了多少能量,根本無法爆發(fā)出來。
她這樣,是好事也是壞事,好的是她心中尚有善惡之分,壞的是,那個推她的人,若是用力過猛,便會傷害到她。
“為什么我又輸了”莫燃抓了一把頭發(fā),日頭越來越大,她又要曬一個時辰這時間點也趕的太巧了吧總挑在日頭最烈的時候。
“快去,也許還能下一盤。”離心收回思緒,笑著說道。
“師父,不能免了嗎”莫燃試探著問道。
離心看著她,慢慢搖頭。
莫燃只好繼續(xù)去曬,而且自覺的拿上了那本書。
“為師小憩一會,你莫偷懶。”離心伸了個懶腰,當真去竹屋里躺著了,真是氣死個人。
莫燃在糾結(jié)了一會到底要不要偷懶之后,終于決定咬牙罰站了,不就是一個時辰,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這點小懲罰嗎
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莫燃眨了眨眼,睫毛上也是汗水,這種煎熬與練功完全不同,雖然不痛不癢,卻慢慢的磨人心智。
忽然,莫燃肩膀上稍稍一重,腳下頓時也不穩(wěn),身體晃了幾下才穩(wěn)住,頭上的書也沒掉,莫燃被這一下嚇的不輕,長呼一口氣的同時怒道“刑天你找死嗎”
原來,正是刑天突然跳到了莫燃的肩膀上。
刑天嗅了嗅莫燃的脖子,又伸出舌頭舔了舔,舔的莫燃又是一抖,頭上的書都往旁邊斜了斜,刑天哼了一聲道“找你就是找死嗎你躲什么睡了我就跑的遠遠的,昨天晚上是誰跟你一度的”
莫燃眼神閃了一下,“我沒躲你。”
“呵你說這話,自己信嗎”刑天道,它又舔了舔莫燃的臉頰,“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你身上都是那只白麒麟的味道。”
莫燃卻是驚了一下,“你胡說什么”什么白麒麟的味道這也太嚇人了吧
刑天道“從你的表現(xiàn)來看,我并沒有胡說你怕什么我又沒說不讓你睡他,我只問你,為什么要躲我”
莫燃再一次說道“我沒躲你。”只是底氣略有不足。
刑天頓時笑道“是嗎那你今天晚上在山上住,你也可以不聽我的,只是晚上我會忍不住去找你的,如果撞上你跟唐燼的好事我就只能抱歉了。”
莫燃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刑天道“我想干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嗎”
說完,黑貓身形一閃,眨眼間就消失了,莫燃卻被刑天一番話弄的心煩意亂,好不容易才靜下來。
等她罰站結(jié)束之后,離心也準時出現(xiàn)了,他看了看天色,“果然還能下一盤,來吧。”
莫燃抓起一把棋子,忽然問道“師父,如果哪天我贏了你,你罰站嗎”
離心眼睛都沒抬,淡淡吐出一個字,“不。”
莫燃道“為什么這不公平。”
離心更加從容的說道“因為我是你師父。”
莫燃一噎,說什么尊師重道攤上一個喜歡欺負徒弟的師父,她有什么辦法她不禁想著,如果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徒弟就好了,可以毫無理由的下手。
她倒是有一個徒弟,可廉鴻淵是老古板一塊,經(jīng)不起她折騰。
毫無意外的,莫燃又輸了,在夕陽下又罰站了一個時辰,此時太陽已經(jīng)不曬了,她站在懸崖上望著天邊元卷云舒,紅霞變幻,那一輪紅日慢慢西斜,掛在天邊許久,終于掉入了山那一頭。
天變成了有些暗沉的青色,山中更靜,莫燃看向離心,卻見他也支著頭看著天邊,不禁想著,不知道他在山上的時候,是不是每天也這樣看著這樣的景致。
“師父,你有沒有心愛之人”莫燃忽然問道,還是不死心,離心風流一世,該不會真的一個心愛的女人都沒有吧那他一個人在這山上清修,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她忽然很好奇那是什么樣一種感覺了。
離心稍微動了動,支著頭似乎是想了想,“沒有吧。”
“你怎么想那么久”莫燃問道。
離心呼出一口氣,笑道“太久了,她們的面目,為師記不太清楚了。”
莫燃不禁囧了一下,曾近的紅顏知己,真的會忘的那么干凈嗎“師父,你本來就不愛她們。”
離心挑眉,“何以見得”
莫燃道“若是愛一個人,別說時間,就是死,她的一切也會融進骨血,刻進靈魂,忘不了的。”
離心卻道“你不過才二十歲年紀,怎么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莫燃挑了挑眉,“雖然我小,但是我堅信如此,不信我們再過一千年,等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我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離心卻是笑了笑,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看已經(jīng)沒有了色彩的天邊,也不知道是不信,還是不想跟莫燃辯駁。
“師父”莫燃喚道。
離心道“你又想問什么為師就該讓你倒立的。”
莫燃笑道“最后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子嗣”
離心拾起地上的一片樹葉,手指一彈,飛向了莫燃的膝蓋,莫燃一驚,往后挪了半晌想要避開,可終究快不過那樹葉,膝蓋上一麻,莫燃另一只腳不由得踩到了地上,頭上的書也掉了。
“加一個時辰,你慢慢站吧。”離心說道,之后那修長的人影一閃,掠到了山路上,慢悠悠的下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莫燃嘆息一聲,把書頂在頭上繼續(xù)罰站,她是真不明白,有沒有子嗣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她只是好奇皇族的親情真的如此淡薄嗎
這一站,天很快就黑壓壓的了,這山上風景是真的好,今夜萬里無云,夜空宛如星盤,無數(shù)星辰灑落在內(nèi),在這樣的星空之下,宇宙的浩瀚仿佛能藐視萬物,怨不得天道無常,這片天,有幾人能夠捅破
看著看著,那天幕好像扯成了布,漫天的星辰落在布上,繪成了一幅浩瀚的星辰大海圖,一個男子穿著它,靜靜的站在空中,手里精致的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而那深邃的眼神只溫柔略帶憂郁的看向莫燃。
莫燃呼吸亂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想要擺脫那個人影,睜眼再看時,夜空還是那片夜空,并沒有什么人,莫燃卻是又嘆了口氣,她算是明白,越是想刻意忽略的事情、好像越是記的清楚。
挨到了時辰,莫燃把頭上的書取下來放在棋盤上,離心還沒有回來,她也慢慢向山下走去。
走到半路,卻是遇到了擋路的人,一襲白衣的刑天長身而立,夜色下身形顯得有些清冷,見莫燃駐足,刑天笑了一聲道“莫燃,這條路,不是去桃花林的路。”
莫燃淡淡道“是啊,這條路是下山的路。”
刑天又道“看來,你打算去找你的夫君,不要我這個情人了。”
莫燃卻皺了皺眉,“你不是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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