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白主任只能和梅老師說,這些人多半是在覬覦當年魂師魏息吹送給梅家先祖的寶物,囑咐梅老師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邪修傷害到。
梅除夕倒是沒怎么懷疑,畢竟他是全梅家最軟的那只柿子,反派要是不先緊著他來捏,他才要懷疑一下他們的智商。
這種時候,其實回青蒿縣待著才是最安全的吧,回到老宅里住著,爺爺很疼愛他,堂姐堂兄都很關照他,他們都是很厲害的方士,會好好把他保護起來,不會再出什么事情……梅除夕捏了捏筆桿,可就是因為,大家都是很厲害的方士,他才不想回家。
大家都是,只有他不是。
而且如果自己回到老宅去,這份工作肯定便保不住了。
也就……很難再見到白先生了吧。
梅除夕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是整個梅家最軟的柿子,他也是有脾氣的,既然已經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就絕對不會再任由他們來欺負他,也絕不能再牽連白先生擔心他。做出決定,梅老師放下筆和手頭的教案,起身躲到衛生間里,破天荒地撥通了大堂姐的電話。
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白先生所說的,“當年魂師魏息吹送給梅家先祖的珍寶”,指的正是他自己。
梅清商接到了電話,很有點詫異:“小夕?”
“堂姐……”梅除夕鼓足勇氣,“我看了你發的朋友圈,你這周六要到涇江來?”
“是,老爺子派我去拜訪家里幾位故交。”梅清商干脆地答道。
很好。梅老師緊張地揉著衣角,心底又給自己打了打氣:“我這邊……這段時間其實出了點事情……能面談么?”
“可以。”大堂姐爽快利落地應下來,“放心吧,這事兒我不會告訴老爺子的。”
捏住衣角的手指驟然一滯,梅除夕十分不解地“誒?”了一聲。
梅清商把電話換了個方向:“小夕呀,你過年不回家,多半是因為‘出了點事情’這個理由吧。你不想讓老爺子為你擔心,這我懂;但是該解決的事兒呢,也都得給它解決了——梅家人從不受外人的欺負,你懂吧?”
“我懂的。時間和地點,堂姐來定吧,我現在的工作有雙休了,周末兩天都有時間。”梅除夕堅定地點點頭,他不能容忍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他,更不能容忍親近的人為了他擔心。
所以,找最“肖似先祖”的堂姐來尋求幫助,是最好的辦法。
與堂姐約定好了時間地點后,梅除夕掛掉電話,給白主任發消息。
辭舊歲:【白先生,敲~你這周六有時間么?】
白蘄把梅除夕設置成了特別關注,以保證可以一秒看到來自梅老師的消息。此時看到梅老師問他周六有沒有時間,被管理局各種手續流暢給煩到吐信子的惡劣心情立馬好了起來。
辰巳:【有的。】
不管是和心上人約會,還是幫心上人出去跑腿,他都樂意之至!
然而梅除夕卻并不知道,白先生那簡潔的倆字兒回復背后,有著一顆故作矜持的少女心。
而白?少女心?蛇為了不被梅老師發現,還特意數著秒,延遲了半分鐘才回復。
梅除夕在等待回復的期間,徹底敲定好了最終版的說辭,并復制粘貼到輸入區里,見到白先生說自己有時間,他不想暴露自己緊張到要提前擬好字句,便也刻意延遲了一會兒,才按下了發送鍵。
辭舊歲:【是這樣的,這周六我大堂姐來涇江,約好了下午六點半在市金融廣場見面,然后會一起吃個飯。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大堂姐繼承了我爺爺的衣缽,應該會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辰巳:【好。】
辰巳:【五點四十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梅老師怎么可以這么可愛呢?白先生腦補了一下梅除夕在給人發消息前反復修改細節、仿佛是在寫作文一樣的認真模樣,滿足地放下手機,臉上洋溢出幸福而欣慰的笑容。
去啊,為什么不去,四舍五入,這就是見家長的節奏!
于是等到周六出門之前,白蘄特意花了一中午的時間,把自己的每一枚鱗片都刷得干干凈凈,保證聞不到一絲土腥味;挑了一套請裁縫訂做的深藍色的羊絨西服,搭配同色領帶,再特地換上一對特制的袖扣。這兩枚銀制袖扣中暗藏著機括,可以打開。白先生在藍寶石底下的夾層里藏了兩丸小小的合香,篤祿、云梅花腦和大食梔子細細碾合,調上薔薇水,和著煉蜜,蒸煉窖藏,纏綿出馥郁而清涼的氣息。
他想了想,又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挑揀出一對沉水香雕刻的數珠,用襯著錦緞的小盒子包起來。那對數珠是他剛繼承老爹會首位置的時候,羊市里的番商輾轉從真臘運來的賀禮,如今也有些年頭了,香得愈發甜涼通透,倒是剛好拿來做個人情。
第一次和未來大姨姐吃飯,不帶點東西,就顯得自己不懂禮數了。
等到白先生開車接到了梅除夕,三人順利在金融廣場的一家日料店碰面時,梅清商發自內心地覺得,小夕帶過來的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麟趾金餅的香氣。
對,是麟趾金,不是人民幣。
有些東西,還真不是有人民幣就能買的來的。
梅清商實在搞不懂,小夕是從哪兒結識了這么個有錢有勢的老妖怪,然而看樣子,小夕似乎還不知道這位“白先生”是妖,和這老妖怪的感情還不錯……出于不能戳傷天真單蠢小朋友的緣故,大堂姐并未當眾揭穿,而是就把白先生當做一個會法術的方士,招待二人落了座。
“您好,鄙人梅清商,是小夕的堂姐。”梅清商神色矜持地對著白先生伸出了手。
“您好,我叫白蘄,是梅老師的同事。”白先生禮貌地和未來大姨姐握手,只輕輕握了下對方的手指,隨后便把自己帶來的錦盒放到桌面上,慢慢向梅清商推過去,“初次拜見梅老師的家人,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梅四先生笑納。”
一聽對方自報家門,大堂姐立刻就曉得,這老妖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可不就是羊市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會首大人么!梅清商雖然被喚做大堂姐,可上面還有三位已經出師了的堂兄,所以在正式排輩的時候,是行四的。這會首大人稱呼她為梅四先生,想來是已經對梅家的狀況進行了一番調查,然后再向小夕下的手。
……可憐自己溫柔可愛的小堂弟,還被這個預謀已久的老妖蒙在鼓里!
其實,她溫柔可愛的小堂弟還是察覺出了那么一丟丟的。他總覺得,白先生送禮時的態度與言辭有些過于地客氣,只是和朋友的堂姐見一面吃頓飯而已,干嘛要用這么多敬語?但梅老師總是善于替白先生找理由的,他一想到方士之間的確是文縐縐地秉承著些老舊的禮數,便也釋然了。
三人所就餐的餐廳,是一家中檔偏高的會席料理,菜都是一道一道上的,很適合進行談話。就著上菜前的間隙,梅清商向梅除夕問道:“聽說你換新工作了?”
梅除夕有點緊張地繃直了脊背,規規矩矩地答道:“是,現在在北陵區崇紳路的那個實驗小學工作。”
一聽說是那所崇紳實驗,梅清商立刻就明白了,這多半也是那位白會首偷偷摸摸安排出來的:“還順利?”
“挺好的。”梅老師想了想,又補充到,“孩子們都特別好。”
梅老師并不是為了敷衍才這么說的,三年四班的學生們的確很用功,也很友善。他們班班主任在返校那天的班會上就和學生們講,這學期會有位很特殊的老師來教他們語文課,全校只有這么一位,如果大家不認真聽課的話,梅老師就會被調到能好好聽課的班級,學生們的好奇心都被調動了起來。
隨后,這些話還說不太清楚的小妖們發現,他們的新語文老師,居然是個人類。
雖然還從來沒怎么正式接觸過人類,但是在老師們的教育、以及父母們的描述下,這些小妖已經對人類有了初步的認識,也十分的好奇。在他們的心目中,人類都是非常脆弱的存在,一定要控制好力氣輕拿輕放才可以;更何況,梅老師還是他們的老師,就更應該被好好照顧了。
第二堂課,梅老師就收到了來自同學們的小禮物:花花綠綠的小鵝卵石,一把曬干的山蘑菇,幾根青藍色的鵝絨一樣的鳥羽,一朵說不上什么名字的小花……班長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裝進一個畫著花紋的紙盒子里,在上課前一臉光榮且莊嚴地捧著盒子跑過來,遞給講臺上的梅除夕,小妖們合唱一樣齊聲喊道:“謝謝老師來我們班!”
于是梅老師也認認真真地雙手接過來,笑著說:“謝謝同學們。”
看著小夕臉上略帶幸福的笑意不似作偽,梅清商轉了一下盛著清酒的小瓷盞,明白小堂弟是真的過得還可以,不是為了讓家里放心而報喜不報憂,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挑挑刺兒:“北陵區?上班有點遠吧,來得及吃飯嗎?”
梅老師面孔上的笑意更盛,白皙的皮膚上泛著充盈而紅潤的血色:“能的,早上是白先生給我帶早茶店的點心和粥,然后午飯一起在食堂吃,刷我的飯卡——白先生買的早點很好吃,我們學校食堂的飯菜也挺不錯的。”
重點哪里是點心好吃和飯菜不錯,你難道不覺得,你們倆之間的交往已經超出了普通朋友的關系了么?!梅清商抿下一口酒,壓了壓胸膛內翻騰的氣血,先不管這位白會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就沖他能把小夕照顧得還像那么回事兒,她就不能出手揍他。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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