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提是自己能活到那個大妖來偷走他的時候。
經(jīng)歷過潑粥事件之后,對方顯然意識到了,他不是那種只會嚇成一癱的軟柿子,逮著個機(jī)會就是要逃跑的。出于顧慮梅除夕蹦著也能跑路的問題,周偉不僅是捆緊了他的膝蓋和腳踝,還把他兩條小腿折起來,硬生生和大腿捆做一處;又把他兩只手反綁在沙發(fā)扶手上。于是梅除夕只能保持著這么一個別扭的姿勢,跪坐并半倚著沙發(fā)的角落,連弓起脊背來保護(hù)腹腔中柔軟的內(nèi)臟都做不到。
更別提呼救了。
周偉做的很絕,不僅堵住了他的嘴,還在外面封上了好幾層膠帶——梅除夕只能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幸好對方用的是他洗干凈掛在走廊的領(lǐng)帶,而不是廚房里沾滿了洗潔精與油污的抹布。
正在這時,周偉拿著一把水果刀走了進(jìn)來。他臉上的水泡已經(jīng)消了,只留下了青黑色的淤痕,曾經(jīng)陽光帥氣的面孔上布滿了陰鷙。他笑嘻嘻地坐到梅除夕的身邊,把玩著手里的水果刀,一開腔卻完全是那老婦的聲口了:“腿麻了吧?你說說你,要是乖乖兒地把那粥喝了,是不是就不用多遭這份活罪。”
喝了會發(fā)生更可怕的事情吧?有些事情,你照照鏡子不就明白了。梅除夕聽到腳步聲時便垂下了眼瞼,低著頭歪向一邊,假裝自己還昏迷著的樣子,“周偉”卻直接伸出手,捏住了他因為口中塞滿領(lǐng)帶而鼓起來的腮肉,生拉硬拽地強迫他抬起腦袋:“別裝了,老身知道你醒著呢。”
梅除夕吃痛,忍不住皺起眉掙扎著嗚咽了起來,對方仍不肯輕易放過他,掐著腮肉的食指與拇指越發(fā)用力,饜足地享受著他的痛苦;等到鬼婆終于心滿意足地松開手,他面頰上已經(jīng)多了兩枚烏青的指印。
“其實老身更想掐你的頸子。”鬼婆一手抓住他的頭發(fā)強迫他仰過去,一手拿水果刀的刀尖兒抵住他的喉結(jié),湊近到他耳邊,興奮地獰笑道,“這么纖長的頸子,沒有多余的人油,只一張白嫩嫩的皮裹住骨頭,實在是難得的很。老身只要輕輕捏住你的喉嚨,你就會漸漸喘不上氣兒,慢慢地,肺管子里面也會疼起來。你一喘不上氣兒了呢,就會扭著腰開始掙扎,眼睛里全是絕望和哀求——瞧瞧你這張小臉兒,多俊喲,長得還白,這要是哭出來,那才叫一個真正的梨花帶雨呢……”
臥槽,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虐待狂啊……因為刀尖抵著要害的緣故,梅除夕只能順從地往后仰。自己潑了他一臉熱粥,居然沒被就地弄死,而是拖回到房間里嚴(yán)加看守,說明對方是想通過挾持他來獲得什么利益,而不是單純地餓了想吃人——這就可以把現(xiàn)在的局面劃定為一次綁架事件。
通常情況下來講,劫匪綁架人質(zhì),在目的達(dá)成前都不會輕易撕票;而人質(zhì)在劫匪手里時,只要足夠的順從,就會比哭鬧掙扎有著更高的存活幾率。
但一個十分嚴(yán)峻的問題就擺在他眼前:綁架他的劫匪,特么的居然是個虐待狂???
哦,還用著他室友的臉,這就更臥槽了。
梅老師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三次粗口,這種變態(tài)是不會因為他示弱就放松對他的警惕的,哀求和眼淚只會愈發(fā)地激起對方的虐待欲……更要命的是,如果他繼續(xù)特別硬氣的話,估摸著立馬便會炸開對方的征服欲,說不定下一秒,就要拿刀子來片他身上的肉。
要命極了。
“周偉”看著他緊張到渾身痙攣的樣子,滿意地收回刀子,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老身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那位大人花了大價錢,就為買你一個活口。這要是折騰得過了,貨物不新鮮了,老身的買賣不就砸了么。小后生,婆婆勸你還是乖覺點,省的吃苦頭。”
有人買自己一個活口?誰?他臉上滿是驚惶,就像是只被摁在貓爪子底下的麻雀,心里卻略略地有了些底。既然是錢財交易,這個雇兇綁架的第三人還指明要的是活口,那么在交貨之前,這個虐待狂是不會拿他怎么樣的。
然而下一秒,這個虐待狂就用水果刀挑開他的睡衣領(lǐng)子,猛地把鋼刃捅進(jìn)了他左肩肩胛骨的縫隙里。
這一刀簡直來的猝不及防,梅除夕完全沒有做任何心理準(zhǔn)備,自然也就被辦法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他家廚房的水果刀不大,確實是很小的一把,最多只能削個蘋果,連切個大一點的香瓜都費勁——但在疼痛面前,兇器是不分大小的。,
“你看,老身是真的喜歡你這樣的小后生。”那寄居在周偉軀殼中的老嫗笑了,桀桀如鴟鸮般古怪的腔調(diào)中透露著徹骨的陰森,“婆婆我也切過胖子,也切過瘦子:胖子一刀下去,只能見著淡黃的人油;瘦子一刀下去,倒教骨頭給別住了刀尖兒。可你就不一樣了,沒什么油脂,皮肉又柔嫩得很,骨架子也纖細(xì),只要把刀子輕輕往前一送,甜滋滋的血就會順著刀流出來,染紅這副白白凈凈的身子。”
慘叫聲都被憋回了嗓子里,梅除夕被這一刀戳得徹底失了氣力,雙眼直了十幾秒,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就他失神的檔口兒,“周偉”已經(jīng)拿過了桌上的茶杯,往里面塞了一張符紙,然后把刀子噗的一聲拔出來。刀尖兒上的血滴進(jìn)茶杯,滴到符紙詭異的線條上,兩相反應(yīng),登時竄起來一陣氣味詭異的白煙。
那氣味既像是中元節(jié)時十字街口上的紙灰味兒,又像是還混合了鐵銹的氣息,帶著一股子腐壞的陳舊感,隨著紙符化成半杯顏色鮮亮的液體,慢慢蒸騰了滿屋子。
拔刀的時候梅除夕又感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對方的手法過于粗暴了,在他的肩上造成了二次損傷。當(dāng)他臉上的膠帶被一下子撕開,鬼婆單手掐開他的腮幫子,他憋在喉嚨里的那兩聲慘呼,終于隨著領(lǐng)帶的抽出,斷斷續(xù)續(xù)地咳了出來。
“周偉”沒等他緩過來,直接捏住他的鼻子,把那杯紫紅色的液體往下灌。梅除夕本能地反胃起來,但對方根本不容許他掙扎抗拒。他到底還是被迫喝下了那杯東西,喉結(jié)上下戰(zhàn)栗著,嗆咳地越發(fā)厲害了,連帶著胸腔都發(fā)出破舊風(fēng)箱似的聲音。
梅除夕心底無比地質(zhì)疑,這些家伙所說的“活口”,是不是和人類語言詞匯中的“活口”不太一樣?虐待狂自己都說了,那個買他的什么大人要留他一命了,為什么她還是在往死里折騰他?
他閉緊了雙目委頓在沙發(fā)上,好不容易平息下自己的咳喘,等他哆嗦著重新睜開眼睛之時,梅除夕立刻明白了,對方為什么這樣對他。
他眼中的世界,就此改變了。
桌子,墻,臺燈……那些死物誠然還是原來的模樣,但是他養(yǎng)在窗臺上的一小盆水仙,似乎與往日并不相同;細(xì)看時,原來是那青翠的葉子四周,正繚繞著淡綠色的瑩潤光芒。他也看見一道佝僂的黑影正與周偉的身軀相重疊,而周偉本身也散發(fā)著一種灰敗的氣息,仿佛是一支將要熄滅的卷煙。
尼古丁的確能給人短暫的歡愉,而這份歡愉之后,便是透支生命的成癮。
“嚯,終于能看見了?”黑影宛如一道寒風(fēng)般呼嘯著從周偉的軀殼里脫離,落到地面上,化成一個駝背的干瘦老婦。
而此時周偉也仿佛是如夢初醒一般,含混不清地睜開眼睛:“這是哪兒?我怎么了……啊!”
他看見了自己手里的刀,刀上還沾著血。
而他的室友此刻就奄奄一息地被捆在他身邊,面色慘白,肩膀的刀傷還緩緩流著血。
周偉就是再傻嗶,他也能看的出來,刀上的血,正是梅除夕的血。
咣鐺一聲,水果刀脫手落地,鬼婆干癟的眼球中立刻露出了兇光:“你應(yīng)該有準(zhǔn)備的呀。是你說的,你不想被子母鬼索命,所以答應(yīng)了老身,幫助老身捉住這個人類……怎么,事到如今,你反悔了?”
他望了望鬼婆,又望了望梅除夕,皸裂的嘴唇哆嗦了片刻,突然一咬牙:“我沒反悔!三十兒,你不要怪我,我不想死!我也是沒辦法!反正,反正你不會死的!你就乖乖地跟著那位大人走,以后你肯定會發(fā)跡的!”
……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來我不會死的……梅除夕忽然失去了責(zé)問室友的力氣與興趣,只能就那么癱著,吃力地把目光挪向鬼婆:“在、在你們那位大人來收貨前,我可能先會因為失血……或者……或者疼痛造成的心力衰竭……死掉。”
“哦喲,老身忘了,如今的你,不過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鬼婆的笑聲中帶著一股子近乎殘忍的快意,“不過,婆婆我可不能就這么讓你死了,還是那句話,這次你還是乖順些的好,不僅不用再丟了命,沒準(zhǔn)兒以后哇,老身還要仰仗你過活呢。”
這次?梅除夕使勁兒閉了一下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腦子變得清醒一些。
難不成,在他想不起來的時候,還有過什么上次?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