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發少年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正四處張望。
“葉子，那是誰啊？”阿扈并不認識，只能問葉子。葉子單手捂著臉，不肯從墻那邊走出來。
“你害怕？”阿扈擰眉，恍然大悟，“該不會是那個……”
葉子點頭如搗蒜：“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打死的。”
難怪葉子躲避不敢見黃發少年，原來是出于恐懼。
“有人嗎？草！有人嗎？什么玩意兒！什么鬼地方！”黃發少年罵罵咧咧，等得不耐煩了，干脆站起來，一腳踹翻了剛才坐的椅子。
“阿扈姐姐，這個客戶你搞定吧。”葉子縮著腦袋，任憑阿扈怎么拽都不肯出來。
“喂！美女，你縮在哪兒干嘛呢？沒看見小爺我？故意的？”黃發少年發現了阿扈，用舌頭抵著自己的牙齦說話，一副我行我最帥的模樣。
阿扈不說話，黃發少年干脆朝她走來。
“姐姐你快去啊！他走過來了。”葉子捂著臉閉著眼睛不敢去看。
恐怕是死前留下了心理陰影。
說話間，黃發少年已經走到了阿扈面前，他一眼就看見了葉子。
“喲……這不是那誰……膿包爺嗎?”
“不是……不……你認錯人了……”葉子仍然捂著臉，縮著脖子，就好像怕黃發少年再朝自己掄起拳頭一般。
阿扈看不下去了，便說：“葉子，好好的，勇敢面對。之前在醫院，面對商琴琴的時候，你不是很勇敢嗎？”
葉子聽到這里，一咬牙，將手放下，挺起胸膛說：“你說誰是膿包？”
“你啊！”黃發少年揮手想打葉子的腦袋，但是被阿扈捉住手腕。
“我勸你最好放尊重一點。”阿扈拽著黃發就往外面拉，“你先把你踹翻的椅子給我扶起來！”
黃發少年愣了愣，本想掙脫，卻發現拽著自己的女人力大無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黃發不甘心，“別以為有你就能幫膿包葉報仇！小爺我以后看見他照打不誤！”
阿扈難得面無表情：“我說，扶起來。椅子。”
黃發少年還想說什么，但阿扈一直瞪著他，他心里發虛。
無奈之下，他只能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來。
“葉子，過來。”阿扈朝葉子招手，葉子這才小跑過來。
而黃發少年這才認真打量面前的膿包葉。他穿了一身西服，和平時不太一樣。
“膿包葉，你該不會想不通，跑去當午夜牛郎了吧？”黃發少年滿臉不屑，“不對，看樣子這里也不是夜場，倒像是賣房子的地方。”
“你最好放尊重一點，如果你再一口一個膿包葉，我不介意揍你一頓。”阿扈不悅道。
她對這個黃發少年的印象本來就不好，所以態度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其實在中介所做事，最忌意氣用事，最怕感情用事，最好公平處事。
可是阿扈辦不到，她從前是個人，有喜怒哀樂，不能像別人一樣面對和自己身邊人相關的事情毫無感覺。
“揍我！我爸是校長！”黃發少年大聲說。
“噢，我倒是很期待你爸也能到我這里來。”阿扈冷笑一聲說。
“你，你什么意思？”黃發少年心里發虛。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嗎？你仔細想想，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阿扈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將胸口的長發撩到耳后。
他為什么在這里？為什么在這里？黃發少年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里立刻浮現出一條空曠無人的路來。
一輛重型機車在路上狂飆。
他愛抽煙愛飆車，自詡少年王，因為爸爸是校長，所以他可以在學校里面為所欲為，沒有人敢管他！
“我死了？”黃發少年忽然反應過來，“機車失控，我撞進了我爸的辦公室里……”
阿扈點點頭說：“很好，總算記起來了。”
“所以，膿包葉也死了？”黃發少年的腦袋好像變得靈光一點了。
阿扈又點頭，這時候黃發少年只覺得眼前血糊糊的，伸手一摸，滿臉是血。
“阿扈姐姐，怎么會這樣？”葉子有些害怕，剛剛還像平常人一樣的黃發少年，此刻竟然渾身是血，啪嗒，有東西掉落出來拖在地上。
是內臟……
“不會，怎么會？”黃發少年發瘋般在屋里轉來轉去。
“他撞進了他爸的辦公室，死得很慘，但是他不相信自己死了所以靈魂表面才會維持常態。”阿扈同葉子解釋道。
“原來如此。”葉子驚懼不已，“這也太惡心了，之前怎么我沒見過這樣的客人？”
“能正確認識到自己死亡的人，靈魂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阿扈走向黃發少年，抓住他不安的肩膀。
“好啦，你已經死了。面對現實吧。”阿扈輕聲說。
拖拽在地上的內臟逐漸消失，黃發少年好像慢慢鎮定了下來，也似乎接受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只是，他神色頹靡，再也拽不起來了。
“好了，老老實實坐著吧。葉子，給他端杯茶。”阿扈拎著黃發少年扔在了椅子上。
等葉子端著熱茶來的時候，阿扈一把將他按在了黃發少年對面的椅子上。
“這個客戶，是你的。”阿扈說。
“啊？阿扈姐姐，我不要。”葉子掙扎著站起來，卻被阿扈瞪了回去。
“葉子，你為什么死了？我爸爸明明說你還活著。”黃發少年不敢置信看著葉子。
“額，那天之后，我就在醫院不治身亡了。”葉子低聲解釋道。
“也好！路上咱們還有個伴，沒想到下地獄也能遇上熟人。不過，現在的地獄都這么有個性嗎？”
“額，可能我跟你做不了伴了，我現在在這里工作。”葉子小心翼翼遞過去一本冊子。
“喏，你自己看看，挑一個你喜歡的轉世類型。”
黃發少年歪著頭，神色頹靡地說：“我不想轉世。”
“為什么？”葉子問。
“因為，活著沒意思。”黃發少年眼神閃躲，“死了也好。”
葉子有點尷尬，不知所措，他還沒有遇到過不想轉世的客人。
這時候慕安走了過來，他換了一件白襯衣，琥珀色的眼，映出阿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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