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胖和尚的穿著打扮，在這里顯得十分另類。

    進了小巷，我到了小舅舅他們的宅門前，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居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小少年。

    他的長相很清秀，不過，一看著眉眼，我就知道，他應該是小舅舅和楚楚的兒子“魏彥柏”。

    “你是彥柏對嗎？”我看著他，這張臉，就是楚楚和小舅舅的結合體。

    孩子確實是父母的影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魏彥柏沖著我點了點頭：“你是誰？”

    “我是你的安表姐。”我望著他抿嘴笑著。

    我這個表姐，同他的年紀跨度實在是有些大，康寧的年紀都比彥柏大上了一輪多。

    “安表姐？快，快請進，我爹娘，經常提起你。”彥柏說罷，就領著我們進院子。

    這院子，已經明顯翻修過了。

    我一進院子，彥柏就朝著里頭喊道：“娘！娘！快出來，安表姐來了。”

    彥柏一邊嚷嚷著，一邊請我坐下。

    我坐下之后，楚楚便匆匆忙忙的從她和小舅舅的屋子里走了出來。

    看到楚楚的第一眼，我愣住了。

    因為，楚楚已經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臉頰旁的鬢角處，都長出了白發。

    細細算來，她應該也是要奔五十的人了。

    “安之？真的是安之來了嗎？”楚楚那張略微有些發福的臉上，先是驚訝，然后便露出了笑容，朝著我這疾步走了過來。

    我望著楚楚，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楚楚則是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嘴里不住的說著：“安之，你總算是來了，快，快進屋去，你舅舅日日都念叨著你。”

    “舅舅如何了？我讓青鸞從妖都送來的補藥他可吃了？”我詢問著。

    楚楚連連點頭：“吃了不少，就是不見什么起色。”

    楚楚說到小舅舅，就不由的嘆息，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落寞，眼中也帶著掩飾不住的悲傷。

    不過，在推開房門時，這種憂傷又全部收斂，換上了一副笑臉。

    她是不想讓小舅舅發現，她正在替他憂愁。

    “老頭子，快看看，誰來了？”楚楚開口，對著躺在床榻上的人喊了一聲。

    這個房間收拾的極為干凈，只是躺在床榻上的小舅舅，已經瘦的脫了相，臉上刻滿了皺紋，他如今已經年過六旬。

    “誰？誰來啦？”小舅舅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皮子顫抖了良久，才勉強睜開朝著我這望了一眼。

    不過，他的眼眸子混沌，看了我許久，好似沒有認出我來。

    我連忙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道：“舅舅，是我。”

    小舅舅聽到我的聲音，這才露出了一絲絲勉強的笑容，嘴里吐出的聲音卻有些氣若游絲：“安之啊，舅舅這次，怕是熬不過去了。”

    “舅舅，你別這么說。”我說完，立即看向胖和尚，讓他過來給小舅舅把脈。

    胖和尚趕忙過來，拉過小舅舅的手，把了許久的脈，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臉的迷惑。

    “怎么樣了？”我見胖和尚遲遲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胖和尚凝著眉，沒有直說，而是讓小舅舅將掌心攤開。

    小舅舅一攤開手心，我就立即明白了。

    他這不是病了，而是壽數到了，周身沒有黑氣散出，是因為他這是要自然死去，就是壽終正寢，并非橫死或者意外。

    “小舅舅，我跟靈烏，去給你熬藥，你先休息休息。”我說著，輕輕拍了拍小舅舅的手背。

    小舅舅沖著我乖乖點著頭，他很“累”，閉上眼之后，很快就睡去了。

    一旁的楚楚，卻已經從我跟胖和尚的舉止之中，看出了貓膩來。

    給小舅舅拉好了被子之后，就跟著我們一道出了屋子。

    關上屋門，楚楚就直截了當的問我：“安之，你告訴我實話，你舅舅是不是？”

    “舅舅并非是病了，而是，壽數到了。”我默默垂下眼眸，不敢看楚楚那悲傷的表情。

    “安之，難道，沒有其他辦法，替你舅舅續命嗎？”楚楚拉住我的手，一臉焦急的問著。

    不等我開口，一旁的彥柏就先開口說道：“娘，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命數如此，不可強行擺陣續命，否則，就是逆天而行，是要遭報應的。”

    “可？”楚楚的手一顫，一時之間語塞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反手緊握住楚楚的手：“楚楚，舅舅他這些年沒病沒災，一直平平安安的度過了這么多年，如今陽壽盡了也沒有法子，你就讓他“走”吧。”

    對于生死，我已經看的極淡了。

    萬物皆有一死，遲早的事兒，只是因為這種生死降臨到至親的身上時，總是讓人不舍。

    “娘，我替爹算過，他下輩子，必定是有福之人。”一旁的彥柏，十分冷靜的說著。

    我看向彥柏：“彥柏，你會算卦？”

    “這五行八卦，不就是我們魏家人該會的嗎？”彥柏看著我反問了一句。

    楚楚告訴我，他這兒子，對于風水命數極為感興趣，從識字開始，便癡迷風水，五行八卦也都會些，用我小舅舅的話來說，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不過，如今已經朝代更迭，新的時代，已經很少有人相信這些了，所以魏彥柏只是愛好，主業還是在藥鋪里幫忙學醫。

    “彥柏，看著就機靈，必定能通曉醫理，今后楚楚你也算是有一個依靠。”我望著楚楚。

    想著，若是小舅舅“走”了，楚楚有個兒子，也必定會好好照顧她，至少能讓我安心。

    “安之，是我唐突了，可我真的舍不得你舅舅。”楚楚說著，語帶哽咽。

    彥柏一把擁住了楚楚，安撫著：“娘，您別難過，今后還有我，我一定會好好守著您的。”

    楚楚一聽，便側身靠在彥柏的肩上，默默垂淚。

    我跟胖和尚，都沉默著，我知道，小舅舅很快就要“走”，也留在宅子里，準備陪著小舅舅度過這最后的一段時日。

    傍晚，寧思音和穿山甲，還有明月他（她）們過來了。

    他們的兒子最終還是娶了明月的女兒，已經給穿山甲生了三個孫子了，明月把他們接到孫府去住著，安度晚年。

    自從小舅舅“病了”之后，他們就日日來瞧。

    穿山甲還是原來的模樣，不過故意留了胡子，想要顯老一些，而寧思音，雖然老去，但還是帶著一分優雅，至于明月，氣色很好，但鬢角也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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